第九十八章 地火镇
将乱炖锅端过来的是一个体格很健康的雪灵女孩，她个子比较矮，年纪小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还比冰容年长，“这是你们要的么？”女孩不太肯定地问道，尊义点菜时她在后厨，不知道情况。
“放这儿吧，是的，拿两个盘子来”尊义注意到隔壁一个桌有两个人正在玩一种他没见过的棋，但看了三秒后并无兴趣去了解。
“这里是什么地方？”在雪灵女侍要离开时冰容问道，女侍被这话弄得有所一愣，她以新的目光再打量了一下冰容和尊义“地火镇”她快速回答，左边嘴角稍有一扬“你们是迷路了么？第一次来？”
在尊义刚要说什么时冰容把手搭在他手背上，示意安静“我们就是想来这里，第一次来，在路上一个商人给我们指明了方向”冰容微笑着看着女侍，微微点头“看来那指路人是对的。”
女侍眨巴了下眼，把视线从冰容挪到尊义，然后微笑点头“用餐愉快”，她转身离开。
“地火镇~”尊义思索性地看着冒热气的乱炖锅“为什么叫这名字”
冰容两手掌向外侧一摊，鼓腮吐气“天独城为什么叫天独城我也——不是很清楚”【天下独立？可我觉得不见得。】
“这周围叫温泉谷”女侍听到他们对话，将盘子和碗递给他们，并伸手示意筷子盒就在旁边“地火镇这个名字本地人并不喜欢，一些中原来的教徒坚持认为他们的火神藏在这地下，以来烘热泉水”她微微一笑“这很——愚蠢”
“周人教徒？”冰容皱起眉
“是的”她认可地点头，然后看向尊义“这里时而会有周人商队过来，现在整天还说卡尼语的都是一群外来的老家伙了。”
“什么教徒会有这种愚蠢的想法。”尊义迫不及待盛了一碗食物
侍女往回走去“熔火真教？还是什么真火教拜火神教，我——”话未说完，厨房那边喊她，她应了一声连忙跑去，同时尊义和冰容也明白了这女孩名叫‘瑞拉’，是个好名字。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尊义将蔬菜叶子卷着牛羊肉，沾了沾咸酱，一筷子塞进嘴里咀嚼，并立刻去锅里捞下一个，他喜欢牛肚羊肚。冰容一筷子夹起烫菜，吹了吹，吃进去时还是闭紧双目强忍了下高温“你们周人都这么善变吗？”她视线盯着锅里，短暂瞥了眼尊义。
“你说什么？”【这家伙又要杠起来了？】
“之前还说什么都得听你安排和抉择，现在倒是认现实认得挺快”
【跟这家伙交流怎么这么累？】“这里是北地”他提醒“雪灵的地界，雪灵的国度”【冰冷黑暗的地方~】
冰容停下筷子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决定先把刚夹好的羊肺吃掉“你是独生子？”她突然换了个话题。
尊义迟疑了会儿“父亲的私生子，算不算？”
冰容微微一笑“你随意”
“其实就算的话，我也不清楚”冰容吃东西时把头低着，视线前有热气挡着，尊义看不清她“父亲从来不跟我提。”
冰容点了点头，抬头顺了顺晶白秀发，并擦了擦额上的汗，地火镇室内温度稍高，加上热锅和辣椒的作用，冰容嫌热脱下大衣，她里面穿的是单薄背心，洁白臂膀裸露。
“如果不算可能有的私生子的话，就只有我一个。”尊义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尊义平静开口“他已经死了”
周围还是吵吵闹闹，隔壁桌的两个大汉正在撞杯大笑，另一旁的两个女人则在安慰某位正在哭泣的女人，四个士兵的桌子那边发的声最大并且时不时还听见猛锤桌子的声音和辱骂，但在尊义说出这话后，冰容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
“我——”她放下筷子“我很抱歉”
尊义抬了下右手掌“我们对死亡并不陌生，在经历过那些之后。”
“啊~嗯——”她不确定接下来的问题是否得当【但我们必须要相互了解一下，我觉得这很有必要】“他是怎么死的？”
尊义看了看周围，别人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完全淹没了他们的对话，而且没有人注意力放在这儿“他死的时候我不在身边，真相难以得知，但我能感觉是被人陷害。”
冰容来了点精神，她防备性地也留意了下是否有人在专门偷听“陷害？谁会陷害天子？”最后两个字特别小，尊义还是看她嘴型知道意思“天子反而是最容易被陷害的人，据我推测，八九不离十，根本就是叶文公的蓄意杀害，他违背了自己的王君，违背了道德律法，违背了一切”
她此刻很想了解下周人王朝里的事情“叶文公？”
“古森之地的诸侯国叶国的国君，那是周天第一大国，由一群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并且忘本的野人们组成的国家。”尊义目光凶横起来，露出冰容尚未见过的那种寒光“他们滥杀无辜讨伐诸国，以大欺小、以下犯上”
冰容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就像长夜城的那帮家伙一样”
“但长夜城至少没有弑君，叶文公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那你应该可以惩罚他们，我是说，你是——”【天子】“你懂得”
“王因他的使命而高贵，并非因他的位置，济世然常常说这句话，但我现在才有点真正明白他的意思”尊义目光黯淡下来“杀戮与战争是最容易发动的事情，也是最野蛮的办法，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而不是依赖的办法，匡扶正义是个很”他也不清楚该怎么表达，皱起了眉“很复杂，其实我还是挺佩服那帮云游者的，这些事情他们最擅长”
冰容点了点头，她还是欲言又止，继续吃起了东西，这次尊义注意到她想说但又不说的细节“你呢？”他问。
冰容没有听见他的话，在自己想着事，“我是说，你从来没说过自己？”他提醒，雪灵少女反应过来，茫然了一声。
“我——”
“随便说点什么，你是怎样的？也是——”他转问“你父亲有私生子吗？”【会不会太唐突——但她刚才也这么问我了。】
冰容反而露出被逗乐的笑，然后她整理了下情绪“嗯~私生子，我真想知道如果他老人家有私生子，他会露出什么表情。”冰容转而抬头直勾勾看向尊义“但我有哥哥姐姐”【对了~北冥齿】“现在还多了个弟弟”
“多少个？”
“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北冥知——那个乖乖女，还有个没怎么跟我说话一天到晚比爹还忙的哥哥。】
“你没怎么提起过他们”
“现在已经提了”她慵懒地回答，尊义点了点头“到了天独城，我会很高兴认识下他们。”
“那是你的事”冰容视线看向窗外，轻轻向前挥手“随意”
“你为什么要离开天独城？”尊义看向她，也把她目光重新收了回来，【因为我是奉命来找你的】她想这么说，但眼神交流后自知这句话太不可信，“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对吗？”尊义追问。
“我现在不想谈这个”她左手抚摸右臂“至少现在不行。”，尊义抿起嘴，冰容眼中的坚定让他点了点头。
饭后冰容和尊义又聊了会儿，冰容建议走乡野路线抵达天独城，这样安全，而尊义则表示可以直接去泊冷城，然后走大路一路直达，这样可以省下不少时间，泊冷城不是个小城，而且柯臣家不是柯瓦家，在那里被长夜城的人抓回去，尊义认为概率小到可以忽略。
这对话没有出一个结果，双方也都在认为对方话里是有道理的，这需要一些时间来决定。冰容穿起衣服建议跟尊义出去逛逛，在睡完觉前找点小乐子，尊义自然无意见。地火镇比较偏僻，但靠着温泉、铁木林、存灵种植园而富裕，人口也较为饱满，这里隶属于泊冷城管辖，在闲言碎语中听闻到说地火镇镇长是曾经一个周人三皇时期失落贵族的后裔，因此这里的雪灵普遍说周语。
这儿的温泉房挺多，当地女孩也同时兼职一些特殊服务，铁木和存灵的销量都不错，因此来这儿的富商们出手也让人满意。地火镇的地热是冰容所遇到最厉害的，以至于当地雪灵女孩普遍爱穿周人的式服，雪灵的瞳肤发色搭配蓝底白纹色调着实养眼，冰容也有些跃跃欲试，但理性告诉她出了这个温泉谷再穿成那样怕是要冻死。
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各家店的门口的灯笼都点上了，发出橙色的柔和亮光，尊义和冰容返回旅店，按理说一楼的伙食招待已经打烊了，但白天那四个士兵仍然还在，看上去老板娘一脸难堪，这四个士兵喝了不少酒，意识处于昏迷的边缘，尊义茫然地看着白天那个女侍再给他们清理餐桌，冰容推了推他，让他赶紧上楼去。
客房中没有床，是铺满的蔺草席，上有两人的白棉铺和被子，以及一个没有蜡烛的烛台，借着月光的摸索二人入了铺，在把窗子关上后，真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比在外面坐着睡觉舒服太多。
不过到了后半夜——其实过了多久尊义也不知道，十分钟？或许是一小时？总之他被楼下女孩的哭啼惊醒，除了女孩的哭啼外，还有男人的谩骂、椅子翻动、女人哀求的声音，【怎么了？】他揉了揉额前，起身时旁边冰容也有了动静，“楼下”雪灵少女带着困倦开口“出事了？”
“歹徒？还是——”他站起来准备往外走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你要去干嘛？”冰容的担忧极为明显。
“看看情况。”他说
“我们自身难保，管不了别人。”
尊义有所迟疑，但楼下女孩的哭嚎猛涨一声，好像被打了一下“我知道。”他轻轻挣脱冰容的手“我只是去看看”说着他毫不犹豫向屋外走去，客房的门的被推开，二楼的客房不止一个，也有其他旅客住着，但出来的只有一个尊义，其他人要么就是真睡，要么就是装睡。
从楼梯往下的间隙看，所有一切一目了然，那四个士兵中有一个正把那女侍的裤子扒开，按在桌子上做着运动，还有一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另外两个则在一边看一边拦着老板娘和一个胖厨子过去干扰“求求你大人——”老板娘跪在地上哀嚎，胖厨师双目发楞不知该怎么办，那两个士兵腰间的有刀。
“花钱办事，狗日的，老子——老子今天就”用脚想也知道他们醉了“今天就干什么都不给钱了——就——这，这里是要造反啊？”
另一个士兵则对正在做运动的同伴骂骂咧咧“你塞不进去？你多久了？快点换老子上了要。”，正在干的士兵嘟哝着没有说话，然后动作剧烈了起来，侍女痛得叫不出声，只有在幅度稍微缓下来时发出微弱尖锐的喘息。
年轻的天子在楼上犹犹豫豫，身后推拉门的声音传来脚步【是别人也出来了？】他回头看，发现不是别人是北冥冰容，便又把目光转到楼下，他握着楼梯的原木手握把，本想后退，但在那个瞬间，他在特殊的角度与那个胖子厨师目光对视，那双求助的目光就像一道直射灵魂深处的光，理性让他往冰容那边走了两步，但两步过后，他眉头一皱，扭头往楼下跑去。
北冥冰容的瞪大双眼，呼喊无济于事，除了遭殃的小女孩外，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了已经下楼的尊义身上，有一个士兵听到冰容的呼喊，伸头往楼上看，但只短暂对视了一下，尊义就愤怒地推了这眼眶发红的雪灵骑士。
【完了】冰容额上顿生冷汗，她没来得及穿鞋，脚趾因紧张而不断抓着地板【我一定得做些什么】她连忙看看周围【武器？有什么能拿的？】
“你——”醉酒的士兵没有立刻被激怒，而是感到惊奇“你是——算——什么？”
尊义没有理会站前面的两人，直接无视并撞开，走向正在侵犯女孩的士兵“放下她！”他居高临下地命令“我说，放下！”
【他忘了自己现在根本不是天子】冰容猛地一推额上秀发，瞪大眼睛看着楼下，咬紧牙关微露皓齿【武器，这里什么都没有，这里什么都没有】
正在继续干事的士兵皱起眉转向这怒气冲天的尊义，尊义先是推开背后要抓住他的士兵，而后拎着正在干事士兵的肩膀，把他拉倒在地，场面因而一下子变得失控，女孩吓得滚在地上蜷缩于角落，两个士兵嘟哝着谩骂起来挥着拳头直接上来，老板娘尖叫，胖男人想要去把女孩抱过来但始终找不到机会，在躲过几拳后，尊义将桌椅搬开当阻挡物，但无济于事，反而彻底激怒了士兵，‘哗’一声，刀被拔出，杀心已起。
正在这时动静大地已经让很多装睡的人也走了出来，人们起初只是在远处观望，在人数多了后，很多客人都拥挤在楼道上，这阻挡了冰容的视线，她在剧烈的挣扎下挤出人道，但重心不稳光脚又滑，一下子滚下了楼梯，当她爬起来时，士兵正在把刀从尊义的体内抽出来尊义捂着伤口，往后退着，但双腿不听使唤，一下子跪倒在地，靠在了桌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