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生死对决 （四）只要我死

梅天寒见瞬间事态变化万千，又是感慨又是欣慰。早忘了自己是众矢之地，松了口气，笑逐言霁。但瞥见地上那红缨短镖，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见冯云碧、韩星、独孤月、韩飞云之间的纠葛告一段落，便叹了口气。道：“婉玉，出来吧。我知道出手的是你。”

韩飞云素来不是用镖之人，即便他情急之下用了，以他身受重伤，内疮未愈的资质，也不可能恰到好处。

韩飞云看了一眼梅天寒，眼神中有几分敬佩。道：“婉玉，出来吧。你这点小伎俩瞒不过梅天寒。”

突听一个爽朗泼辣的声音道：“出来就出来吗，有什么了不起。”接着红影一闪，上官婉玉犹如飞燕段落入院中。

韩星本来还奇怪，上官婉玉怎么不在，这回见了她，也就免得浮想联翩了。

上官婉玉一落入院中，其他人皆不理会，直奔冯云碧。冷冷地道：“算你逃得快！”

原来那日上官婉玉一气之下离开梅天寒后，施展轻功还是追到了冯云碧的踪迹。但追出金陵地界，辗转入山之后，便被冯云碧甩掉了。

本来上官婉玉也跟独孤月月一样矛盾，在是否杀冯云碧之间徘徊。

如今满腔的仇恨中又夹杂了对梅天寒存心相护的醋意，便立刻发酵成倔强的执着。上官婉玉发誓非追到冯云碧不可。于是便一直在那一代的山中晃悠。

韩飞云误打误撞从天寒谷逃出来，辗转也转入那片山林当中，二人便不期而遇了。

渐渐冷静下来的上官婉玉，仔细回想那天的事情。觉得自己那份气恼实在是没来由，自己有什么资格生气？自己是梅天寒什么人呢？自作多情的人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一日夫妻百日恩，人家维护自己的妻子天经地义，干嘛要考虑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感受。独自慨叹“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的同时，觉得自己反应如此激烈实在是可笑、可怜得很。

但从韩飞云那里得知冯云碧重返韩府，还是忍不住担心梅天寒的安危，便陪着韩飞出匆匆赶回来。正赶上独孤月拔剑自刎，情急之下，疾出短镖救了她的性命。

虽然看开了，想开了。但是一见到冯云碧，心里仍旧不是滋味所以才一出现就奔她叫嚣。

冯云碧冷冷地道：“你以为我怕你？”

上官婉玉翻了个白眼，又冷哼一声，转向梅天寒。

从她一气而走到现在，不过三四天。但梅天寒的脸色却越发苍白憔悴，眼里的光芒渐渐消逝，独剩下萎靡不振。

上官婉玉不解，在自己的调理之下，他的内伤不是好多了吗？他不是已经恢复了一成功力吗？为何每况愈下得让自己如此心疼。

她凝望了片刻，抑制住自己的所有的费解和楚痛。笑道：“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原谅你了。冯云碧是你的妻子吗，你袒护她天经地义！”

梅天寒眼中流露出一丝歉意，刚要张嘴，上官婉玉又自以为是地一挥手，道：“千万别说道歉的话，本姑娘还没那么小气。”

梅天寒微微一笑，默然不语。眼神却又不安地瞟了一眼冯云碧。

冯云碧在上官婉玉提到维护妻子时，心又“咯噔”一颤。气恼自己不能恒心如水的同时，冷哼一声。

独孤月对上官婉玉道：“婉玉姐，那日义父没有骗你，他真的是坚持不住了。”

上官婉玉一愣。

梅天寒忙要阻止独孤月。但独孤月依然坚持道。：“那晚，你回来之前，梅无忌便打伤了义父。义父又为了救我，废去了千辛万苦才恢复的一成功力。我们半年的努力全白费了，如今……”再度忍不住自己的泪，说不下去了。平复了片刻，又道：“他之所以说那些绝情的话，无非是想把你气走，免得受到牵连。”

上官婉玉泪眼汪汪地看着梅天寒。怒道：“都这副德行了，还逞什么强。这回你若再骗我走，我就先杀了你一了百了。”

梅天寒知道上官婉玉的脾气，同样的事情的确不会再做第二遍。萎靡的眼中泛出一丝微笑，然后点了点头。

韩飞云的目光望向梅天寒。上下审视了一翻这个公认的杀人魔王，或者是上官婉玉口中那个凭一己之力拯救了整个江湖，如今却沉冤难血的人。道：“婉玉跟我讲了你的故事，并让我相信。”

梅天寒淡淡地道：“韩兄作何想法？”

韩飞云叹道：“星儿为此断了一条手臂不是吗？”

梅天寒望着韩星秃秃的肩膀，伤然道：“他相信周天龙的话。”

韩飞云道：“天龙是不可能说谎的。滋事体大，我要慎重。”

梅天寒苦涩一笑，看了看上官婉玉。

上官婉玉眉头紧皱。道：“韩伯伯，你就相信我的话吧，天寒真的是冤枉的。是……是……周天龙在说谎。”

韩星诧异地望着上官婉玉，他不知道上官婉玉又经历了什么。致使她又如此的相信梅天寒的故事——难道周天龙这么有力的人证，还不足以让她面对现实？或者深陷痴恋中的女子，都是这样愚蠢吗？

独孤月拉着韩星的手，道：“韩大哥，你相信义父。”

独孤月的坚定和坚决也让韩星再次疑惑。难道她如此死心塌地地护持梅天寒，不单单是盲目的报恩吗？

梅天寒一挥手，不让上官婉玉和独孤月再说下去。他似乎已经萎糜得连自证清白的动力都没有了。

上官婉玉和独孤月都不禁因为他这样子而难过。

空气似乎停滞了。

半晌，梅天寒低声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大家看到真相。”

上官婉玉，独孤月突地眼中一亮。齐声道：“什么办法？”

梅天寒的眼神更加蒙莫而忧伤，道：“只要我死。”

韩星、韩飞云以及独孤月、上官婉玉皆一怔。

冯云碧再度冷哼，她似乎受够了，烦透了梅天寒的“故弄玄虚”。

在冯云碧的冷哼声中，梅天寒缓缓地走下台阶……

独孤月意识到梅天寒要干什么，忙走上前去拉住他道：“义父，我们真的只剩下这条路了吗？”

梅天寒怆然道：“别无选择，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

独孤月痛苦地点了点头，缓缓地松开了手。

梅天寒俯身拾起地上的天威剑，缓缓行到冯云碧身边，将剑交到她手中。凄然道：“你要报仇，就动手吧。”

冯云碧恍惚地接过天威剑，她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会从梅天寒的手里接过剑来然后再去杀他。陡然间心头又是一颤。打定了主意油盐不进，便也见怪不怪。冷冷地道：“这是你心甘情愿的，可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