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的第三年（六）

2000年3月1日 晴

五公里越野

昨天晚上，接到老连队的通知：3月1日上午九点，唐晓斌和我返回榴炮一连，准备迎接团里对各建制连队 “五公里武装越野” 的考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由步兵团调来一个王参谋长，他要求我们“五公里武装越野”必须着迷彩服全副武装，带水壶、挎包、雨衣、枪支等装具。

这还不算狠的，据说等新兵下连分班，建制连队齐装、满员后，炊事班还得推上“独轮车”，战斗班排人员统一背上行军米袋，如此看来王参谋长是准备拿步兵团的标准，从难从严训练咱们炮兵部队了。

今天上午，向新兵连的领导请示得到同意后，唐晓斌和我到榴炮一连报到。

老连队自从老兵退伍以后，各班人员缺口较大，炮六班就我和张黎明俩人，因为人员少，所以连队领导把全连分成四个大班。

徐连长前些天被交流至地方人武部工作；余副连长被调到团机关，新来了一位朱副连长，他以前是二营五连的排长；现在连队只有姚指导员一个主官。

姚指导员在全连出发前，作了简单地动员，他说：“‘五公里武装越野’是最考验一个人的毅力和耐力的。‘五公里武装越野’的全程，连队后面会一直有卫生队的车跟着，实在坚持不住的人，可以随时求救。在跑的过程中，全连官兵要互帮互助，保持连队的整体性。如果你是男子汉的，就跟我一起，为了一连的荣誉，勇敢地向前冲！”

带到三叉路口的预定地点，随着作训参谋一声“开始”的口令，全连像一阵疾风呼啸而出。

连队姚指导员和新调来的朱副连长在前面领头，张昌明、陈路生等几个体能好的负责收尾工作，朱副连长边跑边提醒着大家，注意保持速度，调整呼吸。

老兵连队跑五公里，即管是全副武装的五公里，对战斗班排的老兵而言，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但是从营直调过来当一连炊事班长的陆金龙，他的五公里，让我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跑不动”。

跑了不到三分之一，陆金龙大喊一声“报告”，张昌明、唐晓斌、陈路生他们立即展开“救援”，有的推、有的拉，以保证陆金龙不至于掉队，一路坚持跑过了火箭炮营，司务长叶江和我一组，换下了上一组拉陆金龙的人。

我俩分别拉紧系在陆金龙左右手腕处大背包带，使劲地拽着他跑。

五公里已经跑了一大半的路程，胜利就在于不远的前方。

姚指导员在前面不停地鼓励大家说：“坚持！坚持！！再坚持！！！”

我们跑过了反坦克营，姚指导员在前面喘着粗气，朝准备冲刺的队伍大声喊：“快到终点了，时间21分钟，坚持就是胜利！”

“冲啊！冲啊！啊啊啊......”忍了足足21分钟，一连战友们的雄性荷尔蒙开始出现集体井喷，一声声地嘶吼，一浪高过一浪响彻云霄。

全连冲过终点，21分30秒，这是我们全连的成绩，总评良好，距离“五公里武装越野”的优秀成绩，只差短短的30秒。

连队无一人掉队，全员完成。

在返回的路上，尽管战友们大汗淋淋，却没有一个人解开迷彩服的扣子，一直等到连值班员通知，可以解开第一颗扣子的命令以后，战友们才解开。

从战友们的背后，我清晰地看到一滴滴的汗水，从头上迷彩帽的边沿落下，滴在81杠的枪身，顺着枪管凝聚成水珠，一串一串地再滴落到鞋子的后跟上或是没入到尘土中。

体质好的战友，身上背着两、三只枪，这就是一连的战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回到连队，姚指导员讲评时说了四个字：“干得漂亮。”

中午，陆金龙专程跑到新兵二班找我，他给我带来了一瓶啤酒，说这是姚指导员特意奖的，上午参加跑步的，人人有份。

我没有喝，喝了伤脸、怕醉，再说了，下午要训练，领导看到了影响不好。

前几天的一个晚上熄灯后，也不知道刘春华是不是家里来信说，给他介绍女朋友了，这小子兴奋的不行，非要拖着我陪他喝啤酒。

俩人喝了一瓶后，我尿急去卫生间小便，头晕、地滑，一不留神，当场摔了个四脚朝天，在地上坐了几分钟才起来，弄得我第二天还有点小感冒了。

下午，我继续参加新兵连的五公里考核摸底，不过是轻装不带武器的,全连完成时间二十四分钟以内，但是中途有三个人，上了卫生队的救护车，这三个兵中，绝对没有新兵二班的。

晚上熄灯后，我没有安排体能训练，新兵们五公里跑下来，也是累得够呛的。

我本来想写封信回家，告诉父母和亲友们，我计划带完新兵后探家，但是具体的时间，还不能确定下来。

中午奖励的一瓶啤酒喝下之后，醉意、睡意纷至沓来，信留着明天写，洗洗睡吧。

2000年3月6日 雨

考核前夜

明天，团里将对各新兵连的共同课目训练内容进行考核。

晚上七点半看完新闻，新兵连通知：各班人员，在宿舍内自由活动，新兵放松心情，准备迎接考核。

二班的新兵们逢连队安排每周一次的自由活动时间，都喜欢坐在一起“胡吹海侃”。今晚也不例外，无人写信、无人看书、更无人自觉地搞体能，又是一个“自由讨论之夜”。

聂国华，“聂木匠”当主持人；徐晓伟，“徐秀才”负责吆喝人发言；我和张黎明，继续当“旁听者”。

“聂木匠”高调地宣布，今晚讨论的议题是：马上下连分班了，二班的兄弟们，你想分在那个班？

其实分班的话题，也是所有新兵即将面临的现实问题。

前几天排里集合时，四班长唐晓斌开玩笑地问班里的新兵毛昆源：“毛毛，如果下连队，你最希望分在什么班？”

毛昆源一本正经地回答：“只要连队不安排我下去养哼哼（猪），其它什么班都行。”

今晚，在这里听听个人的真实想法，对连队合理安排分班，也可以起到参考的作用。

最先发言的是李雷波，他希望下连队学技术，最好是分在驾驶班，因为他感觉炮班太累了；

曾德彪说，知道自己的文化基础太差，只适合分在炮班，当个炮手；

肖春晓笑呵呵地说，最好一下连队，立马分在炊事班，好吃好喝，还不用天天训练；

徐爱军憨憨地说，自己尽管是三级厨师，下到炊事班，能发挥自己的专长，但是自己还是想先在炮班锻炼，把身体素质练好；

郭权华挺自信的，他相信自己能学好侦察，也不知道是不是作为连队侦察班长的刘春华，私底下跟他说了些什么？

袁春灵、李忠勇没想法，领导安排去那里，就去那里；

轮到李文飞发言了，他却让聂国华和徐晓伟先说，容自己再想想；

聂国华说，下了连队要去炮排，扛炮弹、挖驻锄，练就一身肌肉；

徐晓伟对分班，倒没有什么想法，只想着下连以后，能有时间复习文化知识，准备考军校；

“压轴人物”出现了，从李文飞鼻子里传出“哼”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这么一句话：“你们都走吧！我还想留在新兵二班”。

“聂木匠”不同意他的说法，“徐秀才”嘴里喊着“无效”，并让李文飞重说。

但李文飞这小子嘴硬，愣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他只是将自己的脑袋，压得低低的。

李文飞的话，也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内心。

这是我当班长第一次带兵，近三个月的朝夕相处，我们新兵二班荣辱与共，你们不仅是我的新兵，更是我的好兄弟。

明天踏上考场，希望你们以昂扬的精神状态，将八十天训练和学习的最高标准，呈现在考官的面前。

祝你们：“马到成功，考出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