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旧疾复发
皈依佛门之后的碧城专心从事翻译经文,在欧洲各国弘扬佛法,她所译著的《观无量寿佛经释论》《观音圣感录》《阿弥陀经译英》《法华经普门译英》等大力宣传戒杀理念,倡导素食,推崇仁恕之道。
一个美丽的女子,一个有才华的美丽女子,一个胸怀大爱的善良又有才华的美丽女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耀眼的光。
她的文章她的照片都被许多西方国家争相刊登,对她的观点甚至是她的整个人都推崇之至。
曾经在国内的耀眼光芒再一次闪现,不同的是,在国内展示的是勇气和才华,而此时,展示的是她的善良和博爱。
不少欧洲友人对这位中国女子十分崇拜,进而对能够培养出这般出色的女子的中国也充满了敬畏与好奇。他们特意来中国受戒,皈依佛教,可见受碧城的影响有多深。
但,这在碧城看来还远远不够,她要的是全人类的觉醒,而不仅仅是某些人。
为此,她一方面潜心从事佛经翻译,传播到欧美以及世界各个国家,一方面不时地将欧美各国的佛教动态和保护动物方面的消息传递给国内。
曾经那个才华横溢追求女权的吕碧城回来了!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倔强要强锋芒毕露的吕碧城,而是一个慈悲为怀心怀大爱的宝莲居士。
上一次,她呼吁着解放中国的妇女,这一次,她呼吁的是解放全世界的动物。她永远都是在帮助那些地位地下弱者,这便是她的可爱之处。
国内著名居士李圆净之前就听闻过吕碧城的名号,之前只知她才华横溢,除此之外,并没有过多的了解。
如今见她竟有如此大的决心,顿时对她刮目相看。
世间有才华的男女何止千万?但,能够设身处地为别人,尤其是为弱者着想的寥寥无几。
所以,在看到碧城不停传播佛法时,李圆净深受感动,当即便给碧城写了一封信,表达了他对碧城的大力支持。
“如果有需要,我李圆净必将鼎力相助!”李圆净在心中如是说。
志同道合的人总是容易达到共鸣。很多话,你一点,我就透,不需要费心解释,不需要谁改编谁的想法,不需要动员你做什么事,你说的,我都懂,你做的,都甚合我意。
这,便是惺惺相惜。
收到李圆净的信后,碧城大喜,从此,二人谈佛法谈戒杀,在一来一往中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1930年9月,上海佛学书局出版发行了碧城著作的《欧美之光》,书中介绍了欧美各国佛学会、素食会、动物保护会的动态和图片等珍贵的资料,也有演讲稿和个人见解评论等文章。
在《欧美之光》的序言中,碧城语重心长地表示,中国的戒杀之说自古以来就有,但是,自从海通以来,逐渐抛弃了这些国粹。
此事后若是有人提出吃素戒杀之说,甚至会有人嗤之以鼻,岂不知,连素来以食肉为主的欧美国家都在“痛改前非”,寻求保护动物禁止虐待之法,我们这个文明之国怎么能自甘落后呢?
虽然已年近半百,但碧城刨根问底的个性丝毫未改,在研习《圆觉经》《法华经》等经典的过程中时有疑惑,便写信向王季同、太虚法师等人求教。
7月11日和7月25日,碧城曾经两次写信给常惺、太虚两位法师,向他们求教心中的十个疑问,由于太虚法师只在京城逗留一个月便前往四川弘法,所以,没有看到碧城的信件,因而,十个问题均由常惺法师一一作答。
并给她开出了《佛地经论》《解密神经》等22本必读的经论。
1931年,就在碧城全身心地投入到佛法研究时,碧城收到费树蔚的一封信,内容十分简单,简单到字字扎人眼:“克文去世了。”
捧着信的双手突然开始颤抖,泪水也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那个得意时不遗余力帮助她,失意后紧闭大门绝不见她的人就这样永远地去了。
亲人几乎都去了,朋友也越来越少,她这一生注定孤独,索性,还有佛法与她为伴。
虽然与袁克文已经多年未曾联系,但,克文曾经对自己的帮助她一时一刻也不曾忘记。
听闻她去世,碧城的心情开始低落。往事再次涌上心头,那些快乐的,一起吟诗作赋的日子,早已深深地在心底扎根,永远无法磨灭。
“小姐,喝口粥吧!你都两顿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阿姨将一碗热粥端到碧城面前,小声劝说道。
“阿姨,你别管我了,我吃不下!”碧城轻轻叹了口气说。
“你这人啊!就是太重情了!人都去了,你不吃饭也不顶用啊!多少吃点,否则你的胃有该出毛病了!”
阿姨本是好心相劝,想不到却成了事实。由于克文的去世,让碧城心情不佳,心情不佳胃口便不好,最终导致胃病在1932年夏天再次复发。
无奈之下,碧城不得不重新移居柏林,去找之前的那位医生为自己诊治。
多年后,再一次见到碧城,那位医生一眼便认出了她。
医生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她说:“你原本恢复的挺好,但是,由于过度劳累加上饮食毫无规律才导致的复发,碧城女士,我不管你多忙,到了这儿就要听我的,请你放下手头上的一切事务静心修养!”
“你还记得我?”听到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让碧城颇为就惊讶。
如果说在中国的大街上被人认出求签名,那碧城一定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自己家向来被众星捧月惯了,早就见惯不怪。
但一位在多年前为自己做过手术的外国医生,依然能够在多年后一眼喊出她的名字,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没错碧城女士!你当年看到针头扎入身体时的恐惧让我毕生难忘!所以,如果你想继续活着拯救那些像你一样畏惧疼痛的小动物的话,就听我的!”
医生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原来,自己在欧美已经有了如此大的影响力,就连这位柏林的医生都已经知道自己在弘扬佛法护生戒杀了。
碧城为自己的坚持而沾沾自喜。
医生说得对,留住生命才能继续折腾,她停下手中的一切事务静心修养。但,无所事事对她来说真的不是享受,而是煎熬,活不能干,路不能多跑,她太无聊了。
百无聊赖之际,她重新拾起笔,书写久违的故园情怀。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一年。
1933年,是碧城离开故国的第八个念头。人老总是容易怀旧,看着秋日的落叶一片片飘零,看着年迈的阿姨捧着老伴的遗像日日发呆,碧城觉得,是时候回国了。
为阿姨,也为自己。
落叶总要归根,阿姨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几乎全白,身体也越发地不济,近年来为了她的病也没少操心,这几天碧城每天早晨都会听到她在咳嗽。
这个想法在秋末萌动,但还没有下定决心几时动身。后来,阿姨咳得越发厉害,碧城终于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阿姨。
“我想家了,你呢?”碧城看着落叶静静地飞落到窗前,台阶上,幽幽地说道。
“那咱就回家!马上就要过中秋节了,咱们在这边孤零零的没什么意思,回去后咱们好好地过一个中秋!”阿姨的眉眼中全是高兴。
“好!”碧城微笑地看着她,她的腰比先前更弯了。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主仆人便匆忙踏上了回国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