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私心
慕容环其实不想让伊雪他们见到父亲，论着情理她似乎应该帮帮他们，只是那个悄然入庄的杀手和她刚刚回到庄中父亲告知她的那个消息，让她现在实在不想见到伊雪他们一群人。
慕容环现在都还记得，那她入庄不久就被父亲，也就是当今慕容家主给叫到了书房，当那只有家主才能打开的密室之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的时候，也就是他能够窥得那个千年前备掩盖的秘密的时候。
密室之内不是她想象中的阴暗潮湿，干燥的空气里带着些优昙花的香味，石壁上用彩绘描绘了一个恢弘的故事。
从来都是面色淡然的父亲，在手指抚摸到墙壁上的那条怒目圆睁的龙时突然谦卑起来。
“环儿，你知道为什么皇族就算是忌惮我们却不敢赶尽杀绝吗？”慕容家主手指轻轻抚摸那条怒目圆睁的龙，带着些眷恋和畏惧。
慕容环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皇族忌惮他们慕容一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就算怎么打压他们都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她可不相信是什么有良心。
“是因为我们，是木神的后裔？”慕容环不太确定的问道，虽然说木神在涂茶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那些早就抛弃了信仰的皇族会因着这个原因就放着一个心腹大患在眼前逍遥？
慕容家主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把目光投向壁画上一个女子，叹了口气。
“是，也不全是。”慕容家主脸色严肃，随后慕容环就在他的讲述里，慢慢了解了千年前，那场遗祸后世的纠葛，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极力阻止伊雪一行人见到父亲的原因了。
轩辕文鑫看完了壁画久久都未能平静下来，离奇去世的母妃，消失的王兄这一切的一切……
他稳了稳心神看着面色表情的连煞，恐惧背后居然又多出来了一丝怜悯。
到底是怎么样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从云端坠入地狱又被人踩在脚下蹂躏的人坚持下来蛰伏谋划这么久？
又是怎么样的感情可以让这样境遇里也要坚持复仇？
“你的先祖便是那个轩理，那个害死我妹妹的元凶之一。”连煞瞥见轩辕文鑫眼底的那摸同情不由冷笑出声，他和墨连就算被折断了龙骨抽出了龙筋，也是骄傲的神龙，还轮不到一个凡人来可怜他！
“……我知道，”明白了缘由和连煞的身份也就没有之前那么担忧了，连煞口中的轩理虽然也是害了他们龙族的凶手之一可到底不是主谋，更何况若是连煞想灭了他们那就不会带他来这里，心下有了盘算，于是便继续道：“可当务之急是要抓到那个伊雪吧， 她才是真正的主谋，不是吗？而且……就算你们是涂茶的国师，要灭掉慕容一族还是很困难的吧？”
连煞沉默了许久，慕容一族甚至涂茶国都有那个该死的木神保护着，他和墨连现在还不能对抗那股木神留下来的力量，而这的确也是他来找轩辕文鑫的原因。
“我一贯不喜欢拐弯抹角，虽然说流萤和我一族不是轩理所害，可起源终究在轩理，眼下若是你们这群轩理后人能帮我灭了涂茶那群人，此事便到此结束，我和墨连不会再插手俗世的事情。”连煞唇角轻轻勾起，语气都柔和了下来。
轩辕文鑫沉默了好一会儿，龙澹和涂茶是百年的敌人，现在又是宿命的纠葛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个瘟神给请走也是不错的，这样怎么想都不是他们轩辕家吃亏，他也就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连煞的提议。
连煞脸上的笑意扩大，带着轩辕文鑫往墓道的更深处走去。
“我说过，让你见见，那两个无辜而被害的妃子的。”连煞的脚步声很轻，落在青石砖上几乎都没了什么声响，可偏偏轩辕文鑫就是觉得毛骨悚然，一瞬间似乎灯座上的鬼怪都活了一般。轩辕文鑫衣袖下的手收拢成拳，加快了点速度跟上连煞。
慕容家主醒了，这是好事，慕容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落了地。
那日刺客的目标便是慕容家主也不管多少侍卫的阻拦，更可笑的是偌大的慕容家居然被那孤身一人的刺客给得了手便算了，却是连刺客的样貌都没看清！
慕容环跟着青竹刚一进门就被一股子药味扑了一脸，帷幔之后那个花甲之年的老人靠着软枕虽然恢复了点精神头但仍是咳嗽不断。
慕容环从侍女手中接了汤药坐在床边，用玉白色的勺子盛起些许黑乎乎的汤药凑到慕容家主唇边。“父亲，族医说您的身体还需要精心调养，不可再向往日一般不爱惜了。”慕容环的话语里带了些嗔怪的意思，慕容家主也只是抬手和蔼得摸摸慕容环的头。
“父亲，那日刺杀您的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抓了这么几日也没有头绪。”慕容环眉头紧锁，那刺客能在高手如云的慕容家来去自如，那么若是知道父亲没死肯定会卷土重来的！
慕容家主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必抓了，他本意就不是要取我的性命，更何况，刺客身后的人我们惹不起。”
天底下居然还有慕容一族惹不起的人物？！难道……
“是他们？”慕容环嘴唇微微颤抖着，没想到父亲口中的惩罚这么快就到了吗？……
慕容家主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窗外的葱翠树木。“这可能只是一个警告，我们受着木神的庇佑他们无法将我们斩草除根，”他一顿，目光收回落在风华正茂的慕容环身上，当初便是因为这该死的宿命在他们的一手安排下把自己的骨肉至亲送往风起云涌的龙澹，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女儿，他们也不放过吗？！
慕容家主又想起了那日带着些笑意的话“主子不想让那些事情外露，你若是管不好你的嘴，便有了祸从口出了。”
在心中暗叹抱歉，慕容家主握住女儿慕容环柔软的手郑重嘱咐：“环儿，那日我与你说的事情不可再与第三个人说，就让这个秘密永远永远呆在我们心里，就算是你的孩子，你的继承人也不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
慕容环先是一愣，前几日父亲带她去密室的时候不是还说这是慕容一族一直传承的秘密吗？要等待那位仙子的转世而来询问吗？为什么今天突然改口不允许在提起了？
目光对上父亲暗沉沉的眸子，她似乎一下子就理解了。
人都有私心，他们慕容一族已经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因为这个秘密付出了太多族人的生命，现在他们累了，不想守护了，他们只想靠着木神遗留的力量安安稳稳的生活。
这个愿望很简单啊……
于是慕容环握住父亲皮肤枯槁的手浅笑着点点头。“好，父亲，我知道了。”
彼时轩辕文鑫还没有回到临时的晋元王府，轩辕文远一觉醒来找不到了轩辕文鑫又被轩辕文昊的人催着进宫难免心情不好，见着了轩辕文昊也是黑着一张脸，索性轩辕文昊也没跟他计较。
“不知今日皇兄大早就传臣弟入宫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轩辕文远垂下眼眸面上分辨不出喜怒，轩辕文昊却是不如往日的平静，屏退了宫人从龙椅上一步一步走下来直到和跪着的轩辕文远平视。
“文远……我找到，我找到文戈了……”不是朕而是我，没了往日的平静显得十分激动。
轩辕文远很诧异，文戈不是被轩辕文昊害死了吗？为什么，他现在看起来这么激动？难道是在演戏给他看？
还不等轩辕文远多想轩辕文昊就一把把他抱住，身体微微颤抖着。
“文远……我找了他这么多年，我找了他这么多年。”轩辕文戈生时便是内定的太子，未来的帝王，这一点所以兄弟都心知肚明所以基本没有去跟轩辕文戈争抢的意思，兄弟们之间还算融洽，直到那一天……
那日轩辕文昊刚从外游玩归来，前脚踏入府中后脚就被轩辕文戈给秘密叫了去。
或许是他这次离开的太久，为什么觉得一向温润如玉的文戈现在如此气色苍白呢？他和文戈太过亲密所以向来直呼其名，所以如此了解文戈的他，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文戈，你的气色怎么这么差？”轩辕文昊在他身边坐下，轩辕文戈岂止是气色不好！简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面色发青！
“文昊，我要死了。”轩辕文戈看着轩辕文昊，淡淡的语气落在轩辕文昊耳中却恍若惊雷。
只见轩辕文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等他慢慢缓过来却仍然不敢相信但是轩辕文戈发青的面色却又印证了他刚刚的话。
“怎……怎么回事？是得了什么病吗？那尹家不是医术精明吗？为什么不传尹家的人来给你瞧瞧？！”轩辕文昊说着就要出门去找宫人来传尹家家主入宫，只是不等他站起来就被轩辕文戈拉住了手。
“我是自愿的，文远。”轩辕文戈示意他先不要着急，用着平静的语调讲述了他所知道的，这龙澹皇宫里的惊天阴谋。
轩辕文戈和轩辕文昊的父亲，也就是文昊上一任的龙澹的皇帝是一位志向远大的帝王，他自杀机暗藏的宫廷打败兄弟一步步走到皇位上，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吞并了小国让积贫积弱的龙澹一跃成为与涂茶并列的大国，可惜人的寿命终究只有短短的数十年。
不够！他的理想还没有实现啊！
那个雨夜，红衣少年笑吟吟地踏水而来将一份羊皮卷交付给他，十日后，轩辕文戈出生。
轩辕文戈是作为一个灵人，一个药引，一个躯体来培养的。
皇帝驾崩的时候也就是轩辕文戈死的时候，那个时候本体意识早就被磨灭的轩辕文戈的体内的灵魂也就换成了皇帝。
而作为以往万一的手段，轩辕文戈从小的饭食里便有着各种各样的药物，如果占据身体不成功的话，还可以把他当做灵人给皇帝续命。
轩辕文戈甚至他的兄弟们，一出生便是父亲的工具。
这就是轩辕文戈自从十岁那年发现蹊跷之后这么多年暗中调查的结果，他不敢想，若是他失败了或是没有达到父皇的预期，那接下来遭殃的……
轩辕文戈不敢想，他也不敢再对这样的父皇寄予什么出于亲情而放过兄弟的想法了，他开始在暗中谋划着反击，让父皇顺应天意而入土为安。
“文昊，你必须和我争抢太子之位，父皇现在身体已经快不行没有年轻时候那样多的心思了，你必须成为下一任的皇帝，铲除尹家和秦家才能保护我们的兄弟，文昊你必须做到。”轩辕文戈的语气温柔却十分坚定，轩辕文昊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权利。
自从那日开始轩辕文昊开始拉拢大臣四处游走，明面上形成了和轩辕文戈分庭抗礼的势力，皇帝也因为病体和不明力量的阻挠而分不出身来打压轩辕文昊，这样的情况持续到皇帝驾崩，轩辕文戈突然失踪，轩辕文昊也在支持者的簇拥下登上了皇位。
登上了皇位的轩辕文昊有更强大的力量可以保护文远和轩辕文鑫了，可对于轩辕文戈的失踪他一直惴惴不安，那常年奔走在各处的影密卫便是为了寻找轩辕文戈的下落。
那样温柔的轩辕文戈，不应该就这么草率的消失了！也正是因为轩辕文戈，轩辕文昊才和连煞有了交际。
轩辕文鑫和轩辕文远一直误会着轩辕文昊，轩辕文昊也并不在意，直到影密卫来报轩辕文远和轩辕文鑫与连煞有了接触，这恍若一个惊雷在他头顶炸开，他知道连煞的可怕，也知道，连煞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