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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异国他乡
黑云压城,雷声不绝,刹那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雨水自高空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砸中林梢,砸在屋檐,砸落地面,揍起一曲相似又不相同的乐章。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脚步匆匆,面带忧愁,不少人在快走中奔跑起来,似是只要如此,就不会被雨水淋湿全身。
街道的两旁,也早有不少摊位收了东西,准备离去。卖纸伞的小贩却是高高兴兴地招呼着过往的客人,眨眼间,摊位上就少了大半纸伞,小贩的脸上满意的笑容愈发明显。
摊位前买了伞的人持着伞转身离开,不慎撞到后来人,点头哈腰频频道歉,得到了来人毫不在意的“无事”二字后又鞠了两字躬这才离开。
来人回头看了一眼离开的人的方向,然后走到摊位前,低声道:“请给我一把伞。”
宽大的蓑衣披在身上,头上是戴着的箬笠遮住了半张脸,但仍能从声音里判断出这是一名年轻的女子。
小贩微微一愣,对这头戴箬笠身披蓑衣却还要来此买伞的女子有些不解,不过来买伞的就都是客人,他只需钱货交易了就可,不管那么多的事情,于是随手拿过一把青灰色油纸伞递了过去,在收了钱后,小贩低头整理了一下摊位上的伞,再抬头,就不见那女子的身影。
惠平县。
言弭举着一把伞走到金来客栈内,收拾桌子的店小二阿平瞧见了她,立即凑上前道:“苏耳姑娘,你回来了?”
“是。”言弭关了伞,将身上的箬笠蓑衣脱了下来,递给了阿平,轻声道谢:“多谢你们借给我这箬笠蓑衣,让我没有淋湿身子。”
阿平把擦桌布甩在肩上,接过言弭手上的东西,搔了搔头:“是掌柜的瞧着今日天色晦暗,想来是要落雨了。听说苏耳姑娘要出去,一时找不着店内的伞,就只好让姑娘带着这碍手的用具出去了。姑娘没嫌这用具不好使就好。”
言弭微微一笑:“怎会,忽临大雨,雨中众人躲都来不及,若不是你们借了我这用具,恐怕我就要湿漉漉一身回来,或许还会感染风寒,卧病不起呢。”
“哈哈,姑娘说笑了。”阿平跟着笑了起来,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东西,转而说道:“姑娘方才进门,莫要着凉啊,先回房休息,稍后小的为姑娘端碗姜汤上去暖暖身子。”
“多谢。”
再次谢过之后,言弭将伞也一并递给了阿平,而后上了楼。
言弭所住的房间是无字号,面向着街道,每日清晨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这家客栈的门窗并没有多好的隔音效果,但言弭对于自己所在的房间还算是满意。
即便它真的挺吵的。
从前言弭在将军府内,必定要睡到日晒三竿才肯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就算后来练武,也是如此。
只有现在,现在都不及天亮,一旦听闻街道上传来的阵阵吆喝声,她就会从睡梦中苏醒。
来到陈国已经有四个月了,在虞国时将近秋日,到了陈国自然进入了冬日。好在陈国的冬日也只是隔个三五天就下起一场大雨而已。
没有冻人的冰雪,没有凛冽的寒风,身处沿海边境,白日里还算得上温和,倒也不需要穿上厚重的绒衣,让她的行动也能够方便一些。
四个月的时间,足够让所有事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言弭自虞国离开的那一天,就听闻皇城之中传来消息——
新皇登基。
这个新皇所指的,不用多想也能够明白,那就是虞珑了。
她没有办法拦住他,言蒙也没有。
但唯一庆幸的是,至少言家在朝廷中仍握有重权,一时之间倒是无恙。
只是,即便是拿着武器的勇者,时时刻刻待在如猛虎一般的君王身边,也会有被吞噬的一天。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再到现在,对言家她是有感情的,所以在离开言家时,她心中的不安与牵挂,从未减少。
她能够从宫中宫中顺利逃走,是受虞琳与言弦的帮助。
言弭无法确定虞琳是否会安然,但虞琳对她说过,虞珑对她尚有兄妹之情,不会贸然对她做出不利的事情。
而言弦是来接应自己,或许不会有人会发现他曾经做过什么。但这只是侥幸的想法,皇宫之中守卫森严,难保那晚他们一行人的踪迹没有被人发现。
若是无法察觉倒也还好,但要是被发现了,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这些麻烦现在她也无法参与其中,一同解决。身在异国他乡,或许所能做的,就是在自己心中不安时默默祈祷着他们无事吧。
除了虞琳与言家之后,让言弭挂心的还有紫鸣。
在皇宫时,紫鸣被她托付给了虞琳。请虞琳在自己离开皇宫后,将紫鸣带到言府,交给言弦,再由言弦将其安置在君行处。
这样一来,在热闹的民间,或许就不会有人察觉到紫鸣的踪迹。再加上君行处还有个江乔在,可以互相照应一下,也能够让人放心。
不过这只是最初所设想的好结局。若是紫鸣无法离开宫中,那就只能拜托虞琳,在宫中替自己好好保护她。
琴凝的下落始终不得而知,但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将该思虑的人全都想过一遍后,言弭又想到言家现在的处境。
不管言家是否平静安然。现在言家至少还有言蒙在,一时半会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始终处在危险的位置,恐怕今后惶惶不可终日。
这样的情况若是一直持续下去,可能就会灾难临头。
伴君如伴虎,若是虞珑在登基后想要除掉整个言家,或许只是弹指之间,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远在异国的她,必须做出点行动的。
而眼下她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快点找到苏衡,同他商量今后的方针打算。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
言弭重重地叹了口气。
来到陈国之后,关于虞国的消息就不如在虞国来得那般灵通。
她无从得知虞国朝中情况,也就只好将心思都放在了寻找苏衡上。
在陈国,她比在虞国还要感到陌生。也不知道要如何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苏衡的下落。
剑哲离开虞国前往陈国寻找苏衡时,曾将苏衡交给他的一张陈国路线图留给了言弭,上面画的正是苏衡在陈国或可能经过的路线。
这份路线图是苏衡抵达陈国之后派人送至边境给剑哲的。其中是如何送达,言弭不得而知。剑哲也没有详细说明,只道在收获那份地图之后,就再也联系不到苏衡。
剑哲曾对言弭说起他的猜想,苏衡当初可能是顾及到自己在陈国会遭遇不测,于是就多备了一份地图给剑哲。为的不是让剑哲在他未能及时返回时来寻他,而是希望在他不及回程时,剑哲能够私下派人到陈国再取回医治先皇的药材,届时只需交给苏木,由他也可研制出解药来。
只是,苏衡未来得及返回,剑哲也没有再前去找他。药材之事不了了之。
先皇的驾崩是众人没有料想到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剑哲就算到了陈国再找到药材也是无济于事,于是他选择了返回皇城,与琴凝交换身份,将苏衡的情况告知言弭,然后前往陈国。
既然药材对先皇而言,已经无效,那么,剑哲前往陈国的目的自然是要去找苏衡。无论是生是死,都要见到人才可以。
临走前,剑哲不知为何将路线图转而赠与言弭,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言弭好一会儿,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如今想来,或许是剑哲料到自己会行动去到陈国找苏衡。只是不知道他的想法中,是想着自己会冲动来此寻找,还是因为剑哲也没有及时回来而派人来找他们。
不论是哪一种,当初留下的路线图到底是起了作用,至少让言弭在抵达陈国时不会太过迷惘。
依循地图路线而行,言弭沿途一路打听,费了不少经历,在经过一个小镇时,曾听当地的人说起一件事情。
那件事的内容是指镇上的一家客栈的店小二数月前得了一种怪病,后来被一名年轻的神医医治好了。
之所以会说起这件事,是因为那名店小二后来有幸得到镇上某位富家小姐的芳心,有希望入赘府上,做个上门女婿,享齐人之福,还清先前生病时所欠下的债务,今后不必再过贫穷的日子,他家老母亲也能够好好地过好下半辈子。
言弭对这样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其中能吸引她的只有关于神医治病那一部分。
在详细打听之后,言弭知道那是一群来自皇城的采药人。
皇城的采药人是做什么,言弭并不清楚,只是直觉上认为那神医或许就是苏衡。虽然镇上之人对那人所描述的外貌与苏衡截然不同,但言弭可清楚着苏衡是会易容术,于是也就将这一点记了下来。
而后又听闻了那群人离开的方向,言弭对照了一下路线图,线路所标记的与探听到的那群采药人所走的路线是一致的。
这样的吻合更是加深了言弭对那名神医的确认,于是她便加快速度离开了小镇,朝着下一处地点前去。
不久后,她就抵达了烟雨镇。但并未在此停留多久。
在烟雨镇,她问起了采药人的行踪,镇上的百姓告知她当初的确有一队人来到这里,最后与陆氏医馆的人一同离开。
陆氏医馆。言弭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莫名放了心。她想,既然陆氏医馆的人跟着苏衡一起走,那么对这样的行踪或许就会更加清楚吧。
于是她向人打听了陆氏医馆的位置后,就找来了这个所在。但那时馆内无人,她在医馆三日,也不见医馆大门敞开。
有好心人告知她,医馆的陆大夫半月前离开烟雨镇,大概是去了七十里外的惠平县吊祭他的妻子。
那儿有他妻子的故居,每到这个时候,他都要在那里待上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
每一次待的时间都不太相同,只是这一次待得比以往更久一些。
那好心人对言弭说,若是有急事寻他,便前往那儿试试吧。
言弭点头记下,那人怕言弭不识路,白白浪费了时间,与陆大夫错身,于是就将烟雨镇到惠平县的必经之路告知了言弭,言弭谢过后就启程前往惠平县。
如今,她已经在此地待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