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我在一连当兵那五年>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我的第三年(一)
第二十五章 我的第三年(一)
1999年12月8日 雨
对新兵说
再过上两天,我要回连队带新兵了。
今天下雨,教导队没有安排室外训练,我们坐在教室里上了一整天的理论课。
新兵们要到12月11日之后,才会陆陆续续地进入军营。
在新兵来到军营后,我想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是:“忍耐,别把泪水流。”
远离故乡的孩子,要学会忍耐,坚强的男子汉要把悲伤,留在心底。
第二句话是:“坚持,你一定行的。”
军队纪律严明,环境艰苦,因此不管你在家是“独苗”,还是“小皇帝”,既来之,则安之,请你学会收敛自己的小脾气,为了证明自己能行,坚持到底。
第三句话是:“团结,我们是兄弟。”
战友们来自五湖四海,因为保家卫国走到一起来,因此我们要摒弃那狭隘的地域观念,不搞“老乡小圈子”,团结战友,维护整个集体的荣誉。
在训练中,我要教会你们不屈不挠、坚韧不拔。男子汉就是要有一股“韧劲”,要能屈能伸、要乐观向上、要能承受住打击。
在工作中,我要教会你们对照高标准,不懈努力,时刻保持进取心。工作没有贵贱之分,衡量工作的标准只有高与低。“革命战士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不管在什么岗位,你干一行,就得爱一行。
在生活中,我要教会你们保持一颗平常心,做诚实守信、自力更生的人。当兵在外,一切都要靠自己。你们必须管好自己的衣食住行,管好自己的言行举止。自己的事,自己干。
还有一点,面对领导的批评,自己要正确地对待,不要拼命死钻“牛角尖”,要把批评化做前进的动力,昂起头勇敢地走下去。在几年的军旅生涯里,实现自己参军入伍时的梦想。
等待事隔多年,再度回忆起这段光辉岁月时,你会对自己说:“我无怨,也无悔。”
1999年12月10日 阴
军衔
上午,带新兵的几个班长,去司务长叶江那里领回了新军衔,我领了两副两条折杠的软肩章,98年度兵的军衔同99年度兵的军衔,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下楼时,刘春华问我:“阿梁,那以后部队里怎么能区分98年度兵和99年度兵呢?”
我也有点想不通,便随口说了一句:“两条杠、三条杠都无所谓,看面相老一点的兵,肯定就是我们98年度兵啦!”
对了,差点忘记一件快乐的事情,我们第三年的兵,津贴费涨了不少,从第二年的46元,一下子跃升到了111元。
96年12月份入伍的第四年兵和95年12月份入伍的第五年兵,只要是留在部队的,全部转为士官,授予一级士官军衔。
士官的新肩章上,两把步枪架着的图案,比起两条杠来,不知道威武多少倍。
驾驶班的志愿兵张昌明升级为二级士官、程洋城转为一级士官;我的老班长钟汝林、老班副郭永鹏、六班长陈志杏、班副蒋成兴、无线班长苏建辉、有线班长许田城等一批骨干,都被连队留下来转为士官。
新转的士官每个月的工资有五百多块钱。
对我们普通的战士而言,五百多块,这可是好大的一笔钱啦!
兵役制度的改革,让我们这一批1997年12月入伍的战士,又得将两条杠的肩章,重新扛在肩上,再次整装上路、出发。
晚上,新兵连开会,明确各班排人员。
榴炮一连带新兵的干部、班长,在新兵连被编为一排,排长由副指导员汪明担任,四个新兵班长分别为:一班长张建、二班长是我、三班长刘春华、四班长苏建辉。
1999年12月11日 晴
姚指来了
上午营里通知:各连队排房前和食堂前、后的芒果树,统一从3.5米的地方锯断,让它重新长出新枝,抽出嫩芽;各连队前、后所属区域的冬青树,全部拨掉清除干净,统一种上方块的草皮。
我们一连要想和芒果树一样获得“重生”,它就必须扔掉“思想包袱”,从新开始。
晚上八点,汪副指临时通知我,马上到老连队的连部报到。
我敲门报告进了连部后,徐连长对我说:“上个月月底来蹲点的团政治处姚干事,今天被团里任命为一连指导员,刚刚我和指导员说到你,经过我俩讨论,准备由你担任炮六班班长,原班长陈志杏调至五班,六班副班长由张黎明担任,你有没有信心带好一个崭新的六班?”
我非常痛快地说:“没有问题。”
其实我等待这个证明自己能行的机会,已经整整两年了。
新来的姚指导员对我说:“六班长,榴炮一连在1999年所经历的黑暗,所走过的弯路,所历经的挫折,我们连队的每一个人都不能选择逃避,更不能独善其身。我们跌倒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跌倒了之后,不知道思索,为什么会跌倒?难道我们还想继续跌倒吗?一连的兵,在我来连队蹲点的半个多月时间里,据我所了解的、知道的、听到的、看到的,你们都是一群好兵,你们没有一个孬种。只不过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战士们生活的久了,产生了逆反的心理、滋生了悲观的情绪。不是我们的战士做不好、干不好,而是长期存在的干好干坏一个样,这种氛围、这种风气,让我们一连的战士,对连队极度失望,这非常要命。这一次对于团里的任命,说实话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既怕辜负了团领导的期望,同时又怕带不好连队,让干部、战士跟着我继续受累、受气。榴炮一连是炮兵团组建的第一个连队,它是炮兵团的根,它在战争年代是立过赫赫战功的,我们不能让这个光荣的集体,因为在连队建设中出现了一些问题,拖了团里、营里的“后腿”,而就此让它沉沦下去。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当别的连队都等着继续看一连笑话的时候,我们立足当前,一步一个脚印,从零做起,从我做起,不怕丢人,全力以赴,力争明年打它个“翻身仗”。这就是我,一个新来的指导员,一个连队的党支部书记,今天想对你说的话。”
从姚指导员坚定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曙光,它是一连崛起的曙光。
闽南十二月夜间的温度,还是有点低,从连部出来后,我感觉到身上暖暖地,真的好想找一个无人的山谷咆哮如雷地大喊一声:“榴炮一连,你XXX一定要雄起来!”
前些天,在电视中看到伍佰演唱的那首叫“白鸽”的歌曲,里面的几句歌词,可以用来形容此刻我的心情:“纵然带着永远的伤口,至少我还拥有自由。飞翔吧,飞在天空。用力吹吧,无情的风。我不会害怕,也无须懦弱,挥着翅膀,继续……”
1999年12月14日 雨
来了两个兵
今年的新兵,上级领导说他们是“跨世纪的兵”,文化程度高、独生子女多。
在教导队集训时,领导在教育课上多次提醒我们带新兵的班长要依法带兵、文明带兵,坚决杜绝打骂体罚新兵的行为。
集团军法院专门印制了“法律援助卡”,入营的新兵人手一张,发现班长打骂体罚的,可以直接拨打集团军法院的热线电话。
新兵连长陶冶,指导员谢扬忠也不忘在集合、上课和开会等场合,时时提醒着我们注意。
为了带好这批新兵,团里要求每个连队必须配备一定数量的副班长,协助班长搞好训练和日常新兵的管理。
一排配备了两个班副,他们是杜安军和张黎明。
12日、13日两天,二班一共来了两个新兵,都长得挺壮实的。
李雷波,山东济宁人;聂国华,安徽潜山人。
在和他俩的聊天中,我了解到李雷波的家里是种菜的,他在家经常帮助父母干一些农活;聂国华初中毕业后,学了木工,长期跟随一班搞工程的人做木活。
这俩人据我目测,肯干、能吃苦。
班副张黎明带着他俩有空就练习叠被子,聂国华到底是做过木工的,被子叠好后,整得有棱有角的;李雷波叠的被子,如同菜的长势一般,总是有高有低,可能是刚入军营,静不下心来的缘故。
我明天要换日记本了,一个不留神写完了最后一张纸。
这也说明一年快到头了,新的一年即将开始。
1999年12月18日 晴
第一次班务会
从12月12日开始,截止到今天为止,二班新兵全部到齐,他们是:李雷波、聂国华、李文飞、曾德彪、郭全华、徐晓伟、李忠勇、徐爱军、袁春灵、肖春晓,共计十人。
希望在新兵连学习、训练的三个月里,你们在新兵二班,能够像兄弟一样亲密无间、团结协作、认真学习、刻苦训练,努力实现由地方小青年向合格军人的转变。
晚上,按照连队通知召开班务会。
班务会上要求每名新同志,首先作个自我介绍,然后轮流发言,谈谈入伍后的想法和打算。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大家的发言都是围绕着来到部队就要好好干,争取早点入党、转士官之类的这些话,只是轮到曾德彪的时候,他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我跟他说:“你想的是什么,就说什么,没事的。”
曾德彪站起来用夹杂着浓浓粤北口音的普通话说:“来到部队,我只想把兵当好,其它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说?”
曾德彪来自广东韶关,瑶族人,他是家里的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妹妹,由于家庭比较困难,他小学没毕业就辍学跟着熟人进城打工赚钱,以补贴家用,独立性很强,小小年纪“混社会”的时间倒是挺长的,这是“重点关注”的对象。
过两天新兵开训了,我的神经又得绷得紧紧的。
二班最后来的一个新兵叫肖春晓,河南叶县人,城填兵,看他那样子软绵绵的,说话慢慢吞吞,估计新兵连三个月,他不会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