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堪的过往

如果非有一件事儿是要自我伤害才能救赎他人的话，哪怕机会渺茫，我也在所不辞。

........

踱来踱去，时间，又过去了许久。关子晴的闺房内始终没有传出更多的声音，她现在到底是气消了还是怎的并不清楚。只是，屡次敲门的问候都被她狠拒了回来，吴心也不再有了更多的举动。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中午。

茶几上书本已经许久没有翻页了，吴心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怎么办。刚开始，吴心并不理解为什么关子晴会发脾气：父母都健在，而且看得出都很爱她；身边又有同龄的小朋友陪她玩儿，她不需要担心其它任何事儿。

那时，吴心甚至感觉关子晴有点不可理喻。

不过，静下心来，吴心的思绪开始渐渐明朗：自己为什么会认为关子晴在无理取闹呢？原因很简单啊，自己一直以来都在用自己的经历同别人比较的，所以才会有那种想法。转眼一想，其实，关子晴还是很可怜的。自从吴心来到这儿，吴心就知道，关子晴的父母白天几乎都在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上班，把关子晴一个人扔在家里，也不请人来照顾，直到晚上才回来。在自己来这儿之前，关子晴一般都是去其他孩子家里“寄宿”的。而当自己来了之后，关子晴则和自己以及赵曦姐姐在一起，六年来，一直如此。

所以，理所应当的，关子晴是很渴望自己的父母能够多陪陪自己。大概就在不久前吧，可能是关父关母终于有时间陪她了，做出了相关的承诺让她很高兴与期待。可是，如今天所见，她的父母又被一通电话给打走了，这怎能不让她生气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吴心的内心才有了一丝对关子晴的同情，比起自己这样的“一棍子打死”，关子晴更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样，持续性的煎熬，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吴心深知这一点。

“算了，就转移她的注意力吧。”吴心如此想到，随即端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闭上眼，开始回想起他那段，已经被自己发誓要永远尘封的记忆。

咕咕咕......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叫了一声。

坐在沙发上的吴心睁开眼，的确是饿了。只是，刚从思绪中回到现实的他，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来到卫生间将眼泪擦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直到眼睛周围也不红的时候，又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了，吴心才放心：

“出门买点吃的吧，饿了。”吴心喃喃道，也不关门（一会儿还要回来呢），走之前又看了一样关子晴的房门，摇了摇头：

“回来再和她说吧。”说罢，吴心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吴心就提了两盒饭和一盒菜回来了。

是的，吴心并没有吃饭。

看着房内没有人活动的迹象，吴心又看了看关子晴的房门，一阵摇头。

“待会儿和她一起吃吧。”说完，吴心将饭放在了桌子上，来到了关子晴门前，敲了敲：

“子晴，在吗？饿不饿啊，我买了饭，出来吃点吧。”这一次，吴心的声音很温柔。

“我不饿！”房内，仍然传来了关子晴的吼声。

想到了是这个结果，吴心并没有在意，而是靠着门席地坐了下来：

“子晴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我们年纪还小，要是缺顿少两的话，以后会长不高的哦。”吴心再次说到。

“长不高就长不高！一顿不吃又不会饿死，反正都没人管我！没人在意我的感受！”

到现在，吴心也不好责怪自己着发小不懂事儿，毕竟自己已经决定了。深吸了口气说到：“子晴，这样吧，我跟你讲个故事，你听完了如果还是不愿意出来吃饭，我今天就不打扰你了好不好？”

只是，房内关子晴没有声音，吴心便当她是默认了，开始讲了起来：

“故事，要从十多年前说起吧。有一个男孩儿出生在了一个小农村里，只是，当时因为是宣传计划生育，所以，这个孩子的出生给本来就不富裕的农村家庭带来了一笔不小的罚款。”

“不过，即便这样，那家人也没有后悔，纵然生活拮据，可“男耕女织”的生活，虽然累，但=一家人还是其乐融融的。”

“四年后，那个孩子四岁了。家里还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哥哥，哥弟俩整天玩儿在一起不亦乐乎，只是，拮据的家庭，开始替自己大儿子的学习费用担忧了起来，即便是农村家庭，也想着让自己的子女上学。”

说到这儿，吴心的情绪开始有了明显的起伏，而房间内也传来了些许不知所以的动静。

“左凑右凑，家里人终于凑足了孩子的学费，高高兴兴地送孩子去上学了，一家人走了不知多少路，来到了大城市，一问，那学期结束了，说是等两月再来。一家人虽然有点失望，可看了看自家的孩子期待的眼神，终究是有了盼头。”

“然而，这盼头，还是被一个意外给烧成了飞灰。那个夜晚，那个最小的孩子为了庆祝自己的哥哥能上学了，将自己“珍藏多年”的炮仗拿了出来，点燃，炮仗是爆的挺响的，可是，爆炸的火星子窜到了房顶。”

“呵呵，农村的房子，还是砖瓦和干草盖顶的瓦房，是不能沾火的啊。”

说到这儿，吴心停了下来，平复了会儿心情，房内依旧没有动静。

“火星子把房子给烧着了，纵然有着邻里的帮助，大火还是把房子烧了个七七八八，可最主要的是，这场火，把这家人辛辛苦苦筹集起来的供自家大儿子上学的钱给烧了精光。邻里开始指责那个“放火”孩子，父母也对他进行了批斗式的教育。孩子自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然而，家人对他的态度已经大不如前了，就连最爱他的哥哥，虽然平时还是会和他玩儿，可态度，明显冷了许多。”

又停止了说辞，吴心擦了擦眼角的泪，房内关子晴突然说出了一句话：

“后来呢？”

近，很近，那声音，仿佛就在自己靠着的这块儿门板后面，心堵的吴心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故事”，没白讲。

“后来啊，这家人在邻里的帮助下盖了个土屋将就着住了下来。一天晚上，那个小男孩儿没睡着，土屋又闷，他打算出去透透气。只是，无意间，他听见了，他的父母的对话，有一些什么的他没听清楚，可是，他大概听懂了里面的意思：这场火灾，家里人养不起他两兄弟了，父母两人决定，将他这个年龄小的卖出去，毕竟，大的多养了几年，能快点长大，帮家里做事儿。”

“为什么？！”门内，又穿来了关子晴的呵斥：“他们凭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养不起了，为了还能养活一家子，以及攒够一个孩子的学费，他们不得不卖了那个小的！”说到这儿，吴心的情绪又有点控制不了了：

“不过，他们没想到，自己的谈话被自家的小儿子听见了。你知道那个孩子当时的心情吗？他不愿被自己父母当商品一样卖了换钱，于是，第二天，在装了一天没事儿人之后，那天晚上，在自家人都睡着了，他悄悄地溜走了，开始了他的流浪之旅。”

“这么小就开始流浪了，真可怜......”门内关子晴说到，声音，略微有点沙哑。

这一次，吴心没有理会关子晴的感叹，自顾自地说到：“他就那么流浪着，流浪着......他不知道该去哪儿，周围又是没有人烟的荒郊。饿了，他就吃点虫子，有时候没得吃，饿了一天，终于找到了也许是探险的人扔下的腐化的食物残渣后狼吞虎咽。他想过回去，可是，他知道，自己回去，也是会被自己的父母卖给别人的结果，所以他不敢回家。”

门内，没有了声音，而吴心的故事，并不打算停止。

“那样的流浪生活持续了大概一年吧。那个孩子，终于来到了一个城市，那儿很大很大，他不知道该去哪儿，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翻着垃圾桶，找了好多他这一年来，从未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在城市里逛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天上下起了雨。周围没有可以遮雨的大树，那孩子又不敢跑到别人家里去，怕被赶出来。于是便缩到了一个墙角躲了起来，可雨还是把他淋地湿漉漉的，直到他晕了过去。”

到这儿，吴心停了下来。

“后来呢？后来呢？那孩子怎么样了？”门内，关子晴又“发难”似的问了起来。

“这个故事真的那么好听吗？”吴心问道，声音有些不对劲。

“我想知道。”门内，传来了关子晴肯定的声音。

“好吧，你想听，我就说......后来啊，当那个孩子醒来之后，他在警察局内，有一个警察对他很好。只是很快，他便被送到了另一座城市的一家孤儿院里......”

......

“......他所珍视的兄弟姐妹们被莫名其妙地送走了，小院里只留下了他一个孩子。只是，好景不长，他也被送人了。收养他的，是一个大姐姐，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大姐姐。大姐姐将他带到了自己家里，很巧的是，那个孩子发现，自己的邻居，居然是自己地小学同学，还是同桌，那个漂亮的小姑娘。”

说到这儿，关子晴终于是听出来了，那个女孩儿，就是自己？！而那个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居然就是自己的发小，门外那个给自己讲故事的吴心？

只是，还未等到关子晴缓过来，吴心又说到：

“六年过去了，一天，那个孩子去那个小姑娘家里吃早饭。当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小姑娘突然大发脾气，把自己锁在了房门里不出来。任凭小男孩儿如何询问也无法气消，小男孩儿无奈，只好和那个小女孩儿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他死活都不肯回忆的过往......”

“别再说了！”房内，突然传来了关子晴略带哭嚷的声音，门，打开了。关子晴站在门口，吴心坐在地上，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关子晴。

“对不起，已经够了，不要再说了......”关子晴耷拉着头耸声道。

吴心站了起来，看着关子晴道：“已经没得说了，故事，到这儿，已经说完了。”

“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关子晴大哭起来，扑在了吴心的怀中，肆无忌惮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吴心抱住关子晴，微扬起头，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打着。就刚才的时间里，他回想起了太多他不愿意回想的事儿，还说了出来。虽然有些东西没说，可吴心还是想起了几天前自己的发小明杰惨死与他眼前的事实，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奈何，自己现在是在安慰关子晴，所以，自己是不能哭的，扬起头，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眼泪留下来，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可这，好歹是一种心理暗示。

是个人，就得时不时地，将自己心中积压的情绪发泄出来。不过可能，自己的积压的情绪，会影响他人。

“对不起。”吴心心里默默地说道。

好一会儿，关子晴的情绪才逐渐平复，离开了吴心的怀抱，看着吴心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而吴心，也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情绪，咧嘴一笑问道：

“故事讲完了，饿了没？”

“嗯......”关子晴点点头。

“要吃饭吗？”

“嗯......”

“那就吃饭吧，菜都是你喜欢吃的哦，不过可能已经凉了，我拿去热热把。”

“嗯......”

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两人才开始吃饭，虽然是“二次加工”的事物，可两人吃地很香。只是，吴心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番自我陈述，带给了关子晴多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