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愁容满面

索性把人丢给了赵嫣儿，原本还一副愁云惨淡的赵嫣儿，在看到林清朗的一瞬间，居然又变成了之前那副缺心眼的样子，缠着人家问东问西，明朗的脸上完全找不到丝毫过往的伤痛，因为小提琴的技艺也上升了，于是邀请妖食坊一家子去大剧院听她的演奏。

浩歌他们倒是去了，只是那表演……

自己拉拉也倒还好，偏偏要学人家合奏，几乎是在林清朗钢琴声响起的一瞬间赵嫣儿便拉起了小提琴，一开始就进错了节奏，之后要么是林清朗等赵嫣儿，要么是赵嫣儿追林清朗……整个表演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浩歌和陆盘他们从一出来就装作不认识赵嫣儿的样子赶紧回茶肆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和赵嫣儿比起来，春娘才更像天上的神明啊，端庄大方，温婉秀丽，和咋咋呼呼行事毫无章法的赵嫣儿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浩歌更喜欢春娘这样的女人。

只不过当他带着眷恋的眼神往春娘那边看过去的时候，一块抹布刚好砸到了他的脸上。

陆老板泛着冷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帮忙。”

浩歌正要反抗，抬脸却看到自家老板刚才还谈笑风生的脸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当下又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生什么气啊……”浩歌嘟囔着拿着抹布去后面帮忙了。

而前边目睹了这一切的春娘捂住嘴轻笑：“生气了吗？”

陆盘转脸看她，仍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神情：“没有。”

“是因为浩歌刚才看我的眼神？”

“没有。”

“那你为何生气？”

“我没有生气，”此时陆盘加重语气，看向春娘的眼神里多了丝警告，“不如说说你，我的事情，无需你费心。”

春娘一副完全没有被陆盘吓到的表情，反而是一边的琉璃，因着陆盘适才一闪而现的怒气，而浑身发抖。

“老、老板……我……我去给浩歌……打下手去了……”琉璃说着小脚一跳，从凳子上飞快地转到了后厨，眨眼就没影了。

“你吓到孩子了。”春娘有些嗔怪地看着陆盘，见对方没有反应，她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重……”

她才说了第一个字，陆盘如利剑一般的眼神便飞了过来，饶是以春娘和他的交情，女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一个字。

“他来过了。”空气安静了几分钟，陆盘突然冷不丁地开口。

春娘抬头，眼底似乎有泪，她轻轻点头：“我知道。”

“想吃什么？”

“桃花酿。”

“突然说什么要桃花，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桃花啊？”浩歌一边上网敲敲打打一边碎碎念着。

快要打烊的时候，陆盘突然来找他，说是想要做桃花酿，让他去找桃花，此时春娘已经走了，浩歌看着窗外已然大白了的古街，热浪从清晨就开始升温，这样的酷暑，他居然要三月开春才有的桃花？

“我能改变季节吗？我能让时间倒退吗？还是我也神力无边可以给他变出几朵花来啊？也不带这么为难人的啊……”浩歌都快疯了，一想到自家老板若是因为自己找不到桃花就发脾气的样子他就一阵心慌。

虽然对钱财这些没什么概念，但浩歌再也不想被扣工资了，最近他想买本书看的钱都没了，人是铁饭是钢，钱就是钢铁的后盾，他一点都不想没有后盾。

“所以说，”实在是没有办法的浩歌打开网页，输入自己的苦恼之后，静静地坐在电脑前等待，“这种时候，就应该借助集体的智慧，说不定有人知道这个季节哪里有桃花呢。”

一个小时过去了……

页面毫无动静。

两个小时过去了……

仍旧毫无动静。

三个小时过去了……

在浩歌不停刷新了十次之后，他一脸生无可恋地移动鼠标，正要关闭页面，却有一条新信息进来了——

“这个季节的桃花，要去山中寻找。”

浩歌立马回道。

“哪里的山？你知道在哪里找桃花吗？”

“嗯，只不过是季节问题而已，如果可以找到在这个季节还处于早春时期的地方，就可以找到桃花。”

“朋友！你一定要帮我！在哪里？！”浩歌急切到恨不能穿过屏幕握紧回答人的手！

可是在浩歌敲完这句话之后，对方就沉默了。在浩歌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对方却又回复了。

“明晚八点，你们学校门口的咖啡厅，我告诉你在哪里。”

浩歌精神顿时一震。

“好的朋友！明晚八点！咖啡厅见！”

他甚至没想想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会知道他在哪所学校。

浩歌得了回答，哼着小曲儿进入了梦乡。

烟雾缭绕地，他好像看到有个人从远处走来，是每次做梦都会来的地方，悬浮在空中的岛屿，巨大的海棠树下，云雾游荡着从树下飘过。

很是闲雅的地方，没有房子，除了那颗树，就是花草，那些花草也极为好看，岛屿的中央处，有一个石台，石台四周是两把石凳，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东西了。

但是浩歌却一点都不感到轻松，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每次来，他都会吓得魂飞魄散，因为那从远处过来的一团烟雾，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

浩歌知道，当那烟雾即将要靠近自己的时候，他就可以看到……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了。

一点也不恐怖，相比较于那些断指残骸的鬼魂，这种程度其实对浩歌来说造不成任何威胁，更何况，那人一身的云雾缭绕，怎么看也不像是厉鬼，相反的，来人很是温善，从来没有对浩歌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

但就是害怕。

从心底里涌上来的那股害怕，像是害怕厉鬼那般的恐惧。

只是在看到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就万分笃定，绝对，绝对不能跟这个人产生任何关系，要不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浩歌想要醒来，但这个梦境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远到近走到他面前，没有五官的脸凑到和他很近，如果对方有鼻子，简直呼吸可闻。

“你是谁？”

正在浩歌紧闭双眼强迫自己忍耐的时候，对方竟然说话了！

有如仙乐般优雅动听的声音，温柔的气息，带着些许迷茫，在浩歌面前，说了出来。

“你……你竟然……说话了！”浩歌不无讶异！之前每次做梦，这无脸男都只是凑到他面前“看”来“看”去，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是这次，对方竟然在和他对话！

“我……我是谁……”那声音听起来迷茫极了，仿佛他对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这件事也极为迷惑一般。

“我不知道你是谁，”浩歌身体后仰，尽量不让那没有脸的男人碰到自己，“但这是我的梦里，你应该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你的梦？”那男人似乎是疑惑了，他有些苦恼地抬起手来抱住自己的头，“可是……这分明是我的梦……”

“你的梦？”

“是，”男人点头，“我的梦。”

浩歌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是你的梦，那你赶紧醒来吧，我……”浩歌咽了口唾沫，这没有脸的男人让他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我不想看见你。”

“我醒不来的。”像是叹息一般，无脸男轻轻说着，此时他没有再往浩歌那边凑了，而是转过身，像是看着远方一般，“从我有意识开始，我就在这里了，这是我的梦，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男人的背影很是哀伤，在这流云浮动的悬空岛屿上，他即使只是背对着浩歌站在那里，仰头看向远方，也令人感觉到脆弱与悲伤。

但奇怪的是，浩歌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他的悲伤，平日里即使老人家独自过马路也会有的恻隐之心，此刻荡然无存。

“你知道，怎么让我出去吗？”

浩歌小心翼翼地在那人后面问。

不出所料地，对方轻轻摇了摇头，他转过脸来，看向浩歌。

“我不知道呢。”

而此时的浩歌，在对方转过身来之后，双目睁大，哆嗦着手指着那男人，嘴里结结巴巴地：“你……你你你你……你……”

浩歌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天花板，外面是古街每日都有的吵嚷声，他好像还可以听到琉璃在楼下招呼客人的声音，陆盘……

浩歌使劲摇了摇头，以确认自己是真的回到了现实当中。

“浩歌！懒猪！太阳晒屁股了！你给我起来！”楼下传来琉璃杀猪一般的吼叫声。

浩歌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来，他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拍了拍自己的脸。

“只是个梦。”

他安慰自己。

而另外一个地方，在古街茶肆的二楼，往外开的阳台花园里，被称作神明的男人陆盘，眼神幽暗地看着这个城市的黑处。

“你总算……出现了呢。”

浩歌披着一身的热气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琉璃正撑着腮发愁。

“琉璃，怎么啦？”浩歌走到琉璃身边。

“浩歌，你回来啦？”琉璃看到浩歌喜出望外，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扑到浩歌面前，指着地上的一堆桃花瓣道，“今天赵嫣儿突然跑到这里来扔给我这个麻布袋，我一打开，全都是花瓣，这是要干什么啊？”

浩歌低头一看，相当于两个壮汉那么大的麻布袋，比琉璃还高出半个头，里面全都是粉色的桃花瓣……

陆盘分明只是要做一点点桃花酿而已吧？怎么会有这么多桃花？

“琉璃啊……”浩歌扯了扯嘴角，“嫣儿把这些东西送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啊？”琉璃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有啊，她说这是给陆盘酿酒用的，还说要他多酿点，林清朗也喜欢喝。”

浩歌：“林清朗不是不记得她了吗？”

琉璃：“对啊，但是最近这不是又被她给追到手了吗？”言罢琉璃有些不解地，“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这林清朗未免也太好追了吧，赵嫣儿追了三次都给她追到了，这林清朗也真是逃不开赵嫣儿的魔爪了。”

“人家是真心相爱啦，”浩歌也没理他，转头去弄那些桃花瓣，“话说，我回来的时候陆盘说要阴干这些桃花，还说要我问你，你知道怎么阴干吗？”

琉璃一脸懵逼：“你在说什么？”

“阴干桃花啊……”浩歌提了提那两大麻袋，“这么多桃花，这么大的太阳，去哪里找个通风好不潮湿又不暴晒，还能快速让这些桃花干掉的地方啊？”

“哦哦！原来是这个啊！”琉璃一副刚刚反应过来的样子，“我知道哪里有，你等下。”说着他就带着浩歌跑到了二楼陆盘的房门前。

“喂，”就在琉璃要推门进去的时候，浩歌拉住了他，“陆盘平时都不许我们进他的房间，现在进去，等会儿他问起怎么办？”

“哎呀，没事啦，你刚才都说了，陆盘要你找我找地方阴干这些东西，整个妖食坊，除了这里，再也没有别的地方了。”

浩歌将信将疑地拖着两大麻袋的桃花走进陆盘的房间，从第一次来这里，他还没有进过男人的卧房，此时进来，才发觉——这男人未免也过得太舒服了点。

高床软枕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陆盘对睡眠质量的要求了，即使人不在也开得足够大的冷气，即使赤脚走在地上，也弄不出半点声响，因为房间的地毯足足铺了三层，最上面那层如果浩歌没有记错的话，应该要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