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吐槽

跟上次被河神追杀不同，这次就算是陆盘给自己种了定位蛊，也没有办法找到自己，没有人来救自己了，看这少年受伤的情形，这心脏，怕是换定了。

“这是你主人？”浩歌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救了，但他还是打算拖延一下时间，虽说他也不清楚此时外面是什么时候，陆盘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出事了，但他还是打算博一把。

“对，”琉璃把人带过来以后便恢复了人形，他站在那少年身边，小手拉上少年缠着绷带的手，极为动情地，“这是我的主人，我主人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所以你就要用别人的生命来代替自己主人的生命吗？

浩歌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吐槽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说的这个换心脏的手术，医学上也许没有办法行得通？”浩歌努力说服对方。

“怎么说？”琉璃果然对这个很关心。

“我的意思是，”浩歌咽了口唾沫，其实他也不懂这些医学啥啥的，但是现在能保命才是关键，虽然他也不知道活着是为啥，但总归……想到陆老板和阁楼那晚的月光，他就心生不舍，“我的血型和你家主人的血型或许不兼容，然后……不是说心脏置换术是很危险的手术吗？搞不好两个人都会死，说不定你家主人的身体不接受我的心脏呢？”

“呵呵。”

“呵呵。”

浩歌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

“不可能。”清脆稚嫩的声音夹带着冷漠残忍，“你是药人，药人的作用，就是不管是什么样的体质，都可以疗愈的存在。”

你死定了。

浩歌心里对自己说。

小个子只有八岁左右大小的半龙琉璃，传说中转发就会有好运的小锦鲤妖，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手术刀，朝浩歌，正一步一步……

走过来。

“认命吧，你只是个随意被人利用的物品罢了。”

刀子划进身体的时候，浩歌竟然奇怪地没有任何感觉，他被琉璃给仰躺着绑在手术台上，身侧就是锦鲤妖的主人，那个平凡又普通的少年。

真好呀……

浩歌望着天花板，心里平静地感叹着。

有一个这样为自己尽心尽力的小妖怪。

“真好啊……”

浩歌呢喃出了声。

站在板凳上正在专心解剖的琉璃听到了男生的呢喃，他抬起头，就看到浩歌快要涣散了的瞳孔里，似乎闪过一丝叫做羡慕的光芒。

“都要死的人了，还在这里矫情，哼。”

稚嫩的声音夹杂着冷漠，他手上的动作极为流畅自然，在胸口划下十字，然后一点点剥皮、挑筋、分离血肉……

他做得极为熟练，仿佛这件事已经做过许多次一般。

“是啊……都是……要死的人……了呢……”

感觉到身体的活力流逝，静谧的房间里，只有浩歌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还有，刀子在血肉里划动的刺啦声。

小锦鲤妖连麻药都没有用，痛到极致，也就没有感觉了。

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恍恍惚惚里，浩歌像是看到了一团极为浓烈的白色的光，还有伴随着“哐当”一声的，小锦鲤妖的尖叫……

他都听不见了……

也许，这样死了，才是最好的吧……

反正活着，也没有什么价值呢……

浩歌渐渐闭上了眼睛……

琉璃面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上，鎏金的眸子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和极度错愕。

“他……他……”

白色的光芒极为耀目，即使是在手术灯的照耀下，也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小锦鲤只得七八岁小男孩的模样，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所以眼角眉梢总带着些傲慢，但是此刻，他却瞳孔骤缩地坐在地上，手术台上的浩歌，满身鲜血地躺在那里，皮肤发青，早已是没了生机的模样。但是小锦鲤妖却满面骇然地看着他，手里沾满鲜血的刀也掉落在了地上。

“他原本就是这样，”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那极亮的白光里传出来，待得那团光亮消散，陆盘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这个四处不透风的房子里，男人面无表情地走到已经被人剖开胸膛的浩歌面前，狭长的凤眼里极为冷漠，“你动了我食坊里的人，可曾有接受惩罚的觉悟。”

他这话说来极为清淡，好似别人弄脏了他的衣服便要人洗了一般，但琉璃知道，没这么简单。

妖魔两届，没人知道陆神是什么来历，又为什么来到人间开了个小小的食坊，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个在仙庭名不见经传的神，脾气却极为古怪。

冷漠、无情、任性、自私、睚眦必报……

他要琉璃接受惩罚，那便不是简单的磕个头陪个罪这么简单。

陆盘一手放在浩歌的胸膛处，淡淡的光华逐渐流转他全身，鲜血倒流，伤口结痂，很快，男生便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而反观另外一边琉璃的主人，他的胸口，渐渐有红肿的迹象……

“陆神！”琉璃吓得翻身就跪，极为惊恐的模样，“陆神！求求你，浩歌是我抓来的！人也是我弄死的，您放过我的主人！您杀我！”

“为何要杀你。”陆盘嗤笑一声，“这一切不都是你主人出车祸才造成的么？既然由他开始，那便由他结束。”

“不！！！”琉璃厉声叫道！

“你伤了我的人，便要付出代价。”

“浩歌哪里算人！他不是人！”琉璃听到陆盘这话，顿时像是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叫了起来，“他……”小锦鲤妖还要说，却见陆盘一个凌厉的眼神飞射而来，那眸子里，尽是冰冷的杀意，他顿时打了个寒颤，抖抖索索地，匍匐在陆盘脚下，“陆神……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主人，他是无辜的……求求你……”

四周极为安静，小锦鲤妖七八岁的模样，若是放在人间，端的是个极为标志可爱的小孩子，像这样哭得厉害，只会更为惹人怜爱，深海里，这里早已不是刚才手术室里的样子，四周的墙面消失，透明的隔膜飘荡在这深海中，有极丑的游鱼从隔膜边游过，很安静……

很安静……

只有琉璃低低的哭声回荡在四周……

连呼吸都尚未可闻……

很久很久，陆盘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琉璃抬头，正要说出自己所见的事物，却见陆盘红色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看着他，没有悲喜，亦无情绪，小锦鲤突然害怕了，他像是知道自己如果说出实话，今日便定不会有好下场一般，他慢慢低下头，“我什么都没看到。”

四周再度变得安静了。

好一会儿，陆盘又问：“为什么只是半龙？百年前的龙门，你该是跃过去了。”

琉璃不意陆盘会问他这件事，他抬起头来，男人却没有再看他了，他背对着琉璃，眼神停在了浩歌身上。

“你的计划很好，想要用浩歌的心脏来救你主人，只不过弄巧成拙罢了，你的主人命该有此一劫，不过他气数未尽，我救他，可以，但是从今往后，你便和他再无瓜葛，是我妖食坊的跑堂，前尘往事，一干二净。”

“陆神……”琉璃哭得泪兮兮地看着陆盘，脸上的神情又惊又喜。但是转而成为犹豫，“您的意思是……要救他，就要……”

“没错，他会忘了你，忘了你们曾经经历的一切。”

琉璃的小脸上闪过一丝难过和犹豫。

“这不过是一笔交易，你要求我做事，便要付出代价。”陆盘的声音极冷。

“我……”琉璃看了正漂浮在半空中的那个普通的高中生一眼，眼底像是回忆起了很美好的事情一般，泛起了浓重的不舍和眷恋。

主人会忘了他，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若是不忘了他，他便再也没有命了。

“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本该成龙的你，现在还只是只半龙。”陆盘转过身来，暗红的眸子看着他，不容置疑的口吻。

“我、我说。”琉璃一咬牙，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定。

四海八荒里，几乎每一个地方都会有无数的妖物，大到江河湖海，小到即使是一根草，也有自己的灵性。琉璃早已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成妖的，只知道当他拥有了神识那一刻起，他便是妖了。

那个时候，天地还没有现在这样狭小，他在大江大河里，跟族人们群居在一起，很是自在快乐，直到有一天，他被人类给网了去。

锦鲤，在人们的印象中，这样七彩绚烂的鱼类，是能给人招致吉祥如意的，所以被抓上来以后，琉璃没有和其他鱼类同伴一样被渔夫弄去卖了烹饪为佳肴，反而被好好养在了鱼缸里，在一个早市，渔夫捧着琉璃，出去了。

清晨的早市，很是繁华热闹，但因为这里都是一些做小本生意的商贩或是农民的聚集地，气味也好闻不到哪里去。

琉璃几乎是被渔夫才一放到桌上就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老夏！你家这条鲤鱼，怎么五颜六色的！”

当时的朝代，离现今有千年，贩夫走卒，名流贵士，琉璃在那小小的鱼缸里，看了个遍。老夏其实人也不坏，他们鱼类，本身就是食物链的底端，运气好一点，或许能修个小小的小妖怪，运气不好的，才刚刚长大就被渔夫们给捉了去成了凡人的桌上佳肴。

每种生灵都有各自的命运，琉璃也看的很淡。

老夏听到有人夸他捉的鱼，干枯的脸上立刻都是笑容：“是呀，我也没想到，捞上来一条七彩锦鲤，这样漂亮的颜色，放在家里，是要招福的。”

“对呀！这可能卖个好价钱了！”旁边的商贩也跟着一起笑道。

古代时期，人与人之间讲究诚信交往，即使是在这些贩夫之间，人们也全然一片真诚，所以琉璃听得出来，那旁边的商贩，是真心在羡慕老夏。

老夏咧嘴一笑，看着鱼缸里的琉璃：“要不是给我家那小子筹钱赶考，这七彩锦鲤，我还不乐意卖了呢。”

大伙儿一阵哄笑，话题被转移了开去，人们纷纷和老夏聊起了他那个很有出息的大儿子。

琉璃不想听这帮人闲扯，早市的摊子很多，屠户卖肉，菜农卖菜，渔夫卖鱼卖水产……味道很是难闻。就在琉璃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一道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飘入了他的鼻息。

“娘亲！快来看呀！这里有一条好漂亮的小鲤鱼呀！”一道稚嫩的声音从琉璃的上方传来，琉璃浮到水面吐了个泡泡，就看到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小女孩。

七八岁的模样，眉眼精致，满身贵气。

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挖到了难得的珍宝一般。

那一刻，不知道自己活了有多久的琉璃心底咯噔一声响，砰砰乱跳得厉害。

“钰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被你爹看到了又是一顿骂。”一位满身贵气的妇人走了过来，看了鱼缸里的琉璃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但却并没有过多留意，她拉着那被叫做钰儿的小女孩，“女孩子家家的，总是这样淘气。”

“娘亲，这条小鲤鱼，你帮我买好不好？我好喜欢它。”可谁知小女孩根本就拉不走，反而拖住了自家母亲，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显出哀求的神色。

“不行，你爹不许你在外面乱买东西。”那妇人很是不情愿的模样。

“娘亲，求您了，我就要这条小鱼，我答应您和爹，只要您给我买了这条小鱼，我就再也不买别的东西了。”

说着她的眼神变得更为哀求和可怜了。

天可怜见。

琉璃的心都快被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