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葬礼
“什么消息？”白运谷虚弱的问道。
“你师傅，还有在那晚战死的白家弟子，合计二十五具遗体，都被白家花大代价要回来了！”张卫悬说道，隐隐地带有一丝宽慰，一丝伤感，“他们决定，把老家伙连同其他人的遗体，葬入白家祖坟，世代供奉，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白运谷用审问的眼光看向张卫悬，他的意思很明了：你同意吗？
你同意师傅葬入我白家吗？答案是，是的！
“他毕竟是你师傅，受到你的家族的孝敬，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日后，我想见这位故人的时候，还希望你们白家不要过多阻拦才是。”张卫悬请求道。
白运谷点点头：“一定！”
张卫悬，这个丧失了最好的朋友的人，在这一刻，衷心地笑了……
三天后，大病初愈的白运谷在方梦婷的搀扶下回到了白家，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张卫悬，他们都穿着一身白麻，是来参加徐峰和其他白家殉难者的葬礼的。
“运谷，你的身体可好些了？”白爷爷把白运谷拉过来，关切地问道。
白运谷摇摇头，苍白的嘴唇轻微蠕动，声若蚊蝇：“爷爷，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白昊苍叹一口气，什么都不说了，他用力地拍拍白运谷的肩膀，又对张卫悬打了招呼，这才对三人说道：“跟我来吧。”
四人沿着山道而行，不多时，已到半山腰的一处，这里墓碑林立，便是白家的祖坟了。
葬礼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此处却已经有了不少的人，大家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相互聊着天。当白爷爷把三人带到此处时，整个场地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人们都用不同的目光看着三人，更具体点，他们都在看白运谷和方梦婷。
这些目光很复杂，或怜悯，或茫然，或仇视，或冷漠，当然，也有一些友好的目光的，只是这种目光，很少很少!
“运谷，看到了吗？”白爷爷轻声说道。
白运谷一愣，反问：“看到了什么？”
张卫悬接过话题，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人，啧啧称奇：“这些人的态度，白族长，白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白运谷恍然大悟，白昊苍则是苦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白家家大业大，这本经，更是难念。
“眼下他们还在克制，但所谓物极必反，被压迫的地下水，终有一天会变成破土而出的喷泉，白族长，你可要注意了。”张卫悬缓缓说道，看似在提醒白昊苍，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昊苍听出了张卫悬话里有话，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白运谷的身上，回应道：“向死而生，破而后立，白家若能不被这次的打击压垮，必能破茧成蝶，再次雄起，只是，人心难测啊……”
二人有意无意的点拨，悉数被白运谷听到了，只是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什么都没有悟到，依旧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方梦婷有心提醒他，但一见到白运谷的目光所及之处，便乖乖地闭住了嘴，只能无奈地跟上前去。
白运谷看到的，不是别的，正是他的恩师，徐峰的墓碑。
他颤巍巍地跪下，右手轻轻抚摸碑面，落下泪来。
“师尊，弟子来看你了！”白运谷把脸贴在碑上，任泪水顺着粗糙的大理石滑落，留下道道水痕。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人群中传出骚动，只见一个青年不顾朋友的阻拦，执意走出人群。
“白记，你要做什么？”白老爷子不满地怒斥。
很明显，虽然如今的白家，有许多人对白昊苍不满，但多年来培养的威严还是让大多的白家人不敢造次，这个名叫“白记”的年轻人也是这样。
他恭恭敬敬地给白昊苍行了一礼，说道：“族长，我们拼死拼活就是为了把白运谷给救出来，为此我们牺牲了二十多个人，你看看这畜生现在在做什么？他不先去祭拜同族，却在一个外族人的坟前哭哭啼啼，这怎能让我等咽下这口气？”
“混账！”白昊苍怒斥道：“这位徐兄乃是运谷的授业恩师，如何不能让运谷先去跪拜？况且徐兄是为了救我白家才英勇牺牲的，你等又有什么不满之理！”
“话不可这么说，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这徐峰安得什么心思，退一万步讲，如果没有他徐峰，我白家又怎么会卷入这场纷争里，致使许多同族死去！我们肯把他的尸体带回来，埋于祖坟，已经是对他的天大的恩赐了！”白记“据理力争”，说的虽都是歪理，却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
当下，便又有几个白家弟子站了出来，表示赞同。
这边白爷爷气的吹胡子瞪眼，险些昏了过去。方梦婷也听得愤懑不已，她本来陪着白运谷跪在徐峰的墓前，现在再也忍受不住，站了起来，对那几个弟子大声责备道：“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这才几天，就忘了徐前辈的恩泽，在这里诋毁死者，你们问运谷安得是什么心，我倒想问问你们安得是什么心！”
不等那些白家子弟会骂，白昊苍便先皱着眉头训话了：“梦婷，不得无礼！”
方梦婷一愣，她不明白为什么白爷爷会反过来骂自己，她想要辩解两句，可刚一开口，白昊苍便怒视着她，大怒曰：“退下！”
方梦婷扁着嘴不说话了，她的本意是帮白运谷，帮白爷爷说几句好话，却不想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又想到白运谷连日来的变化，以及他此刻漠不关心的表现，顿时觉得心灰意冷，不愿再次逗留，小跑着离开了。
张卫悬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见方梦婷离开了此地，他便与白昊苍打了声招呼，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峰的墓碑，也跟着去了。
现场，只留下了白家人。
“白运谷，你可敢来和我打一架！”白记得到支持，气焰更加嚣张，他跨前一步，大声喝问。
“胡闹，这里是祖坟，岂是你们斗殴的地方？”白昊苍一口回绝，他没看到，在人群之中，有几双眼睛正悄悄地打量着白昊苍，这些眼睛的主人，清一色是和白昊苍同一时代的一代弟子。
白记单膝下跪，抱拳行礼道：“族长，白运谷莽撞行事，导致我白家遭受大创，今日不教训一下他，弟子寝食难安，请族长成全！”
“请族长成全！”有了白记的带头，那些站出来的白家弟子也纷纷下跪行礼。
还不算完，越来越多的白家弟子走了出来，分排分列跪下，齐声大喊：“请族长成全！”
这不再是请求，而是逼宫了！
白昊苍气的浑身发抖，他自小习武，修为精湛，体格硬朗，此刻却如同九十岁的老人一般，颤颤巍巍，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他深吸口气，用手指指着白记，又指向他身后呼啦啦跪下的三十多个白家弟子，愤怒道：“你，你们……可是要造反不成！”
许多白家弟子听到此话，脸上闪出犹豫之色，一时间进退维谷，不知所措。但是白记镇定自若，他依旧毕恭毕敬，行礼大喊：“请族长成全！”
众人一下子像是吃了定心丸，不再犹豫，齐声大喊：“请族长成全！”
“爷爷，成全他们吧……”正当白昊苍气的七窍生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白运谷说话了。
这是他到现在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很轻，却被众人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他们露出惊讶之色，看向艰难站起来的白运谷。
白运谷确实是艰难站起来的，他的身体很虚弱，三日前的走火入魔导致了他经脉寸断，险些丧命，他今天能够勉强站在这儿，全亏了张卫悬给他服用的十多种疗伤圣药。
但如此重的伤势又哪是这么容易恢复的，白运谷也仅仅是能站在这里罢了。
况且，他的修为已经废了……
这些情况，白家里知道的不多，但白昊苍却是清清楚楚，他焦急说道：“运谷，你，你不要命了不成？”
白运谷露出一个微笑，说道：“爷爷，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有你在，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可是你……”白爷爷还想再说什么，可白运谷已经摇着头阻止了他，他慢慢地走到白昊苍的前面，站稳，然后说道：“我接受你的挑战！”
白记闻言大喜，他从一些渠道得知白运谷受了重伤，眼下实力大损，这也是他敢光明正大出头打击白运谷的根本原因。
原本白记以为，白昊苍一定会力保白运谷，自己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可他哪料到，白运谷竟然自己答应了，当真是天助我也！
“白运谷，算你还有些骨气，你放心，我会注意下手的分寸的！”稳操胜券的白记得意洋洋地说道。
白运谷点点头，说道：“有一点我得澄清，我不是为了我而接受挑战，只是，侮辱我师父的人，都得死！”言至最后，白运谷的语气变得森冷无比，白记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走吧，去演武场，爷爷说的对，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白运谷一边说，一遍离开祖坟，向着演武场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