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疗伤
夜，已深。
房间里有三个人，一躺一坐一站，他们都没睡。
躺着的，是白运谷，他脸色苍白，手脚冰凉，一副精力透支的模样。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日间白运谷走火入魔，险些自爆，虽在最后关头清醒过来，但他的真气已经不受控制，在体内肆虐乱窜，痛苦不堪。
好在白运谷从入魔的状态中走出，神智恢复清明，人天生的求生欲望迫使他拼命疏导那股狂暴的力量，才最终没有让他像个气球一样爆炸了开去。等到真气宣泄完了，白运谷也元气大伤，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坐着的，是张卫悬，这位仁兄最近也着实心累，先是好友不听劝告，最后连个招呼也不打，就一命呜呼了，没过两天，好友的徒弟，自己的师侄竟然受不住打击，走火入魔，掀了他的一间房子不说，还当着他的面上演了一套《走火入魔自爆自救指南》……
从结果来看，“表演”是相当成功的，毕竟表演者白运谷活下来了不是？但作为观众的张卫悬表示——老人家心脏不好，以后这种刺激场景还是别看的好。
嗯，张卫悬仁兄相当心累，但心累之余，可不能消极怠工的。白运谷倒好，发泄完了，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便去找周公去了。可心脏刚刚经历了一场“过山车”的张卫悬可不能也去找周公报道了，他必须收拾眼前的这个烂摊子。
“我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师徒俩的！”张卫悬痛苦道，他把白运谷抗在肩头，重新找了一间下房，将白运谷安顿好。又马上找来老管家，写了张方子，命老管家去抓药，顺带让他安排人去修缮被拆成废墟的房子。老管家领命而去。
张卫悬擦了擦额头的汗，来到白运谷床边坐下，他伸出一只手来，把食指中指搭在白运谷的手腕，一道细微的真气渡入白运谷的体内。
随着真气在白运谷体内缓慢运转，张卫悬逐渐明晰了白运谷的伤势之重，病理之杂。他的脸色，渐渐地凝重起来。
不多时老管家取药回来，他不等张卫悬吩咐，便在房间一角架起药壶，开始熬煮。
药熬到一半，张卫悬终于把白运谷体内的伤势情况探查清楚了，他暂且收功，埋头沉思片刻，便又写了一方单子。
“叔，麻烦您再跑一趟了，去我库房里把这些药物拿来，年份越足越好！”
老管家闻言接过单子，稍稍一看，便大惊失色，不可思议道：“少爷，这小子真的伤的这么重吗？竟需要十多种奇药？如此伤势，他还没死吗？”
“谁说不是呢？”张卫悬苦笑，他看向白运谷，眼中既有惊异，又有佩服，“我只能说，这是一个奇迹！”
老管家张张嘴，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表达他的震惊之情了，他深深地看了床上的青年一眼，退出房去了。
“小子，吃了这么大的苦，你能否再站起来呢？”张卫悬自言自语，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徐峰那不服天下管的傲然身影，“希望老家伙的眼光，是对的吧！”
张卫悬从老管家之前拿来的药物中，翻出一颗淡蓝色的药丸，将之压在白运谷的舌根下。
“这枚锁心丸，大概可以吊住你半日的性命，等我把药物准备好了，便来为你疗伤。在此之前，运谷，你可要挺住啊！”张卫悬喃喃，又看了白运谷几眼，见他面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润，知道是药效发挥了作用，便不再理会，盘膝打坐，为接下来的救人做准备。
他入定不过片刻，便听到房外有人大呼小叫，初始声音离得很远，不算太大，渐渐地越来越近，声音也就大了起来，张卫悬心烦收功，暗想是谁如此不懂规矩，细细一听，却是方梦婷在焦急大呼“运谷”。
张卫悬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他暗叹道：“当真是一对冤家！”站起身来，张卫悬出门，循着声音走去，拐了两个弯，便看到跟没头苍蝇一半四处乱窜的方梦婷，他拦住梦婷的去路，不满道：“瞎吆喝什么！”
“啊！张前辈！”方梦婷被突然出现的张卫悬吓了一跳，转而又想到张卫悬必定知道白运谷的下落，当即扑通一下跪下。
张卫悬被小丫头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江湖人更讲究这个，他怎肯平白无故受这小丫头一跪，当即向一旁闪去，惊讶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求求前辈，不论运谷是生是死，请前辈带我去看看他！”方梦婷低声抽泣，话语中带着无限哀求。
张卫悬被方梦婷的情绪感染，心中最后一点不快不快也烟消云散，他上前把方梦婷扶起，柔声说道：“傻孩子，你的运谷命硬得很，哪有那么容易死去？”
方梦婷亲耳听到男友还活着，当即破涕为笑，欢喜无限，复又想到张卫悬刚才说“你的运谷”，一时间羞涩得粉红了桃腮。
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方梦婷娇滴滴地问道：“请问前辈，可否带我去见一下运谷？”
这时老管家正好拿了张卫悬要的奇药回来了，张卫悬便说道：“那就一起回去吧，不过你要切记，运谷此刻身受重伤，受不得打扰，去了后，不可大声喧哗，也不能哭哭啼啼的了！谨记！谨记啊！”
方梦婷连连点头，为表诚意，她当即把眼泪拭干，同时深呼吸几口，努力忍住了还要掉下来的泪珠儿。
张卫悬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二人回了房间。
一入门，方梦婷便看到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白运谷。她捂住了嘴，跑到床边，只见白运谷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已然不行了。
方梦婷险些崩溃了，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但她记得张卫悬的话，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回头，用询问兼哀求的目光看着张卫悬。
其实白运谷能否活下来，连张卫悬都说不准，但这个时候，他只能先给方梦婷打一针强心剂了：“丫头，你放心，运谷伤势虽重，却还死不了！我会把他救活的！”
方梦婷依旧捂着嘴，她怕自己一松手，就会哭出来。
“你要是觉得难受，就去外面哭一哭再进来吧。”张卫悬叹气道：“我马上要替运谷疗伤了，受不得打扰。”
方梦婷对着张卫悬深施一礼，随即小跑着夺出门去。
“叔，开始吧！”张卫悬来不及感叹，因为白运谷的情况已经越来越糟，他必须要开始为他治疗了！
方梦婷跑到一个墙角，一直哭了半个时辰，直到她哭累了，眼泪流干了，她才慢慢地止住了哭声。
她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回荡：“我，能做些什么？没用的我，还能为运谷分担些什么！”这才是她真正悲凄的地方，作为伴侣，她无法替另一半分担压力，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哀的呢？
风吹过，方梦婷感到一阵冷意，她把自己抱住，瑟瑟发抖……
等到方梦婷回到房间时，老管家已经走了，他们给白运谷喂了药，又把一种药膏涂满白运谷的全身，然后张卫悬运转自己的真气，替白运谷疗伤。
虽然早有准备，知道这一次运功疗伤的耗时会很长，但张卫悬依旧
没想到，会长到十二个小时之久。他从中午开始为白运谷运功疗伤，一直到了午夜才收了功，当他下床的时候，只觉得两腿既麻且软，险些站立不住。
“前辈，运谷他，怎么样了？”方梦婷关心白运谷，一时也没有发现张卫悬的不对劲之处。
张卫悬也不计较这些，他重新坐到床边，苦笑说道：“命算是抱住了，只是……”说道这里，他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修为尽废，是么？”白运谷接过了话头，他的语气相当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丝毫不相关的事情。
方梦婷闻言，吓得睁大了眼睛，一脸担忧地看向白运谷。
“你也感觉到了吗？”张卫悬叹道。
白运谷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我干嘛要留着这残破之躯，死了岂不一了百了？”
“运谷，你别这么说，我，我们可以从头开始！”方梦婷心疼地劝说。
“从头开始，怎么开始？为什么要开始？再做一遍窝囊废么！”白运谷突然提高了声音，情绪激动，但很快他就咳嗽起来，很快就有血被他呕出来，染红了被子。
“我就是个废人！”白运谷在方梦婷的帮助下缓过劲来，痛苦地说道。
张卫悬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方梦婷有心安慰，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发现白运谷的变化好大，大到她都不再认识了，这还是那个自信阳光，遇强则强的白运谷吗？
白运谷心中有苦，方梦婷又何尝没有？只是，他的苦，可以找人发泄，她的苦，又能和谁去诉说？
方梦婷好累，她突然想休息了……
“嘛，不管怎么说，有条命留着，就还有机会，现在就下定义，为时尚早！”张卫悬站了起来，他伸个懒腰，多日来的愁闷从他的身上消失了，他又变成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那个白运谷第一次见到的张卫悬。
“对了！”他突然打了个响指，“白家今天托人来送话了，老管家接待的他们，是关于你师傅的，想听听吗？”
白运谷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