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玩世不恭

姜玉冷笑一声，看向来人。顾阳见姜玉终于意识到她的存在了，她也不回避他直射过来的眼光，倒是显得十分的悠然自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的品尝了一下，味道不错。又拿起一块桂花糕，入口清香，甘甜可口，实在是上品。

喝也喝了，吃也吃了。顾阳却无法忽略直射过来的目光，刚才装出来的淡定，一下子被盯着，浑身不自在。

她转脸笑嘻嘻的回看他，“姜公子，果然像传说的一样，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呀！”

姜玉忽然换了一个姿势，一只手抵在桌上，拖着下巴，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着顾阳。对她的没事找事说的废话，也不回答。

顾阳看着这样坏坏的气质的姜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个样子是雷宇没有的，雷宇对她总是一种像大哥哥的感觉，她总是被照顾，所有的苦难，雷宇帮他盯着，雷宇平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只有见到她的时候，脸上的寒冰才消融一些。

这样的姜玉，给她不一样的感觉。顾阳，刷的一下，脸颊绯红。

忙低下头不再看姜玉，那种挑逗的眼神。

姜玉拿着白瓷的酒杯，在手中把玩。

琴声悠悠扬扬的响起，那低头弄琴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全都是温柔柔情。

这个声音，这个旋律，好熟悉。顾阳抬头望去，心里泛起淡淡的哀伤之情，她想起了那个一直静默守护她的男子——雷宇。

她不觉的转脸看向姜玉，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顾阳有低头，用心的聆听着这琴声。这个女子，似乎在倾述什么？

姜玉望着眼前人的侧脸，脑子飞速的转动。这个人的样子、声音和动作，特别像一个人。是……她！沈山风的女儿，沈阮珂！心里慢慢的滋生的仇恨值，不断的攀升。

她居然打扮成这个样子，丢弃王妃的身份，来这里，做什么？是另有目的？还是只是碰巧？

他的眼神越发的阴冷，发出嗜血的光芒，心里的仇恨就要汹涌而出。

等到顾阳再次看向姜玉时，他已经压制了内心的仇恨，依然是那个带着坏坏眼神姜玉。

她赶紧回过脸，又忍不住再次偷偷的看了一眼姜玉，发现他依旧还是这个样子，动也不动的盯着她。

她的心忽然一紧，心跳不觉的加快了许多，脸又再次的红上了脸颊。

为什么，对这样的姜玉，她没有办法忽视。又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样的尴尬气氛。

“……呵呵，她弹得真好。是吧？”

依然沉默。

“其实，我是听闻醉仙楼的梦蝶姑娘，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停顿了一下，顾阳又说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要感谢姜公子肯让我进来，一睹风采。在下真心谢过。”

还是沉默。

“呵呵，这个茶不错。”

“哈哈，这个桂花糕，也十分好吃耶。”

“嘻嘻，这香炉的散发的味道真好闻，这是什么香？”

顾阳满脸期待的等待答复。可惜依旧是一片沉默。只有琴声依旧继续响起。

梦蝶神情有些恍惚，周围觥筹交错，她却好像不在这花花世界中，她能走到今天，能与这些贵公子并肩而坐是花费多年努力和心血换来的，谁能想到在她柔弱依依的外表下，是耍了多少心眼，毁了多少竞争对手才走到今天的。

一时梦蝶一双水眸充满空寥，思绪回到几年前，那时她还不叫梦蝶，那时在她最开心无忧的日子，总有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她如同她的母亲，如同她背后的砥柱。她还记得在沿着江畔杨柳望向水中央，总停泊着一艘美仑美奂的画舫。船夫水手约五六名，其余的全是上了胭脂身着丝绸的漂亮姑娘，年纪都在十五六左右，在甲板上追逐嬉戏，于湖光水色平添一抹旖旎。

画舫上还有小亭子，四周布满飞云粉黛似的轻纱，于波心荡漾时拦些轻风入帐，拂动倚在贵妃榻上的美人儿眼帘。

轻眨，残妆犹有七分娇态，这不是残暮的美人儿，她鲜红的唇色不是染出来的媚色，她睁眼便有人上前听唤，送上香巾醒醒神，漱洗之后，散了发准备梳妆。

“姐姐昨晚喝多了。”使唤丫头名叫心荷，跟着美人儿梦蝶。

“你倒好，只是伴唱也罢，还得侍寝实在冤枉起我来了。”梦蝶是红牌，是花魁，昨晚被大官人包下，陪酒喝了几坛，但是她又不能支声，端看那官人身旁的排场就明白了，他不是普通人家。

有谁出门身旁全是有品级的大员，连知府也只得站位侍候，用点脑子便知道这人不是皇亲国戚，也是有点背景的。

还好他不粗鲁，可也不好伺候，搞了她一晚上腰都直不起来了。男人就是男人，差别只在给得大方还是小器的男人。

梦蝶让心荷扶起，坐在铜镜前面摆弄。

“姐姐，嬷嬷派人来催了。”另一个丫头进门来叫。

“催什么催，叫前头那群小妖女给我闭嘴，一早吵得人睡不安稳，还想要我怎的？急急急，急她奶奶的去！”梦蝶不悦的骂。

“你先出去，别惹姐姐发火，要是毛了个鬓边，看嬷嬷不打你才怪！”心荷侧过头来，使眼色让人快走，免得找骂挨事小，被丢花瓶砸尿壶事大。梦蝶虽然个头小，样子娇，但是火起来可是指天椒也不够她辣哩。丫头马上逃出去，顿时外面几个姑娘便消了声，静了下来。

“姐姐息怒，喝杯菊花消消火！”心荷送上香茗。

“还是心荷对我最好。”梦蝶叹了口气，在心荷面前说起乡音。

听着梦蝶诉苦，心荷虽然才十一二，也知道她打滚烟花的苦处，台柱又如何，还不是任人轻薄，手脚身体都是货，名妓只是货腰女罢了，就算是花中状元也得卖啊！

心荷静静替姐姐梳头，在她心里早把梦蝶当姐姐了。当初她七八岁，村里闹了瘟疫，父母兄姐全染上了，她也没得幸免，正当她奄奄一息快没命时，突然有人来搭救，那就是梦蝶。

原来是梦蝶回来探亲，她原本养下个女儿也因为疫病死了，正在伤心时看到心荷，觉得有缘，便留下银子给她治病，只当作善事，若是死了也算是给自己死去的女儿讨个伴。

没想到心荷竟然就活了，一家就剩她一个。

心荷也没别的亲人了，想想就托人上城里去找梦蝶。后来就进了梦蝶的院子里当丫头，心荷明敏聪慧，一学便会，不到十岁便成了梦蝶的专门侍候，跟在一旁，连客人也觉得这小孩懂事。

心荷知道自己得报恩，她没别的，只有这双手这双脚罢了。梦蝶给了她命，心荷就替姐姐卖命。

“好了。”心荷巧手，一下便梳好了云鬓花容，双绾秀发如瀑落。

“心荷啊！”梦蝶叹口气，回头望她。“你留在我身边也有两三年了吧？”

“三年八个月了，姐姐。”心荷不敢轻慢。

“都这么些年了啊……”梦蝶又叹。心荷知道美人有话要说，只得摒气凝神，专心听话。

“我当年也只有侬这般年纪，却没这般伶俐，倒也闯出些名堂，可侬同我不一样，我是残花了，侬还鲜着像花苞似，留在我身边怕是浪费了。”

“姐姐别这么说，心荷要一直服侍姐姐。”心荷急了，她以为梦蝶不要她了。

“稻草里是藏不住珍珠的啊！侬要懂得打算打算才行。”

“……”心荷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回话了。这时嬷嬷又派人来催，梦蝶这才领命出门。画舫下有小船来接，女客们一一上了小船才回到醉仙楼。

只是心荷跟在梦蝶后面，心里多了很多个结。拨弦声止，一室乐音在梦蝶眼色下嘎然而息。

“头痛。”梦蝶今天没有抚琴的兴致。心荷连忙散席，请众位乐师们离开，花厅里只留下梦蝶跟心荷。

“姐姐，怎么了？”心荷担心的问。

“头痛，我头好痛。”梦蝶只有在同乡的心荷面前放松，自然说起乡音。

“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瞧瞧？”心荷看姐姐脸都白了，更着急了。

“我怕是命不长了。”梦蝶摇头，颤巍巍的起身，发上金步摇亮晃着，她走到了窗前，栏竿外是街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心荷连忙啐了一口，把这不吉利的秽话吥掉。“姐姐别胡说。”

“心荷，侬知我几岁了？”

“姐姐永远青春美貌。”心荷不敢答，女人年龄是秘密。梦蝶凄凄一笑。“我二十一了。”心荷吓了一跳，她以为梦蝶跟她娘同年，没想到只大她个七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