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想离开的家

聂子晴刚生下来的时候，家里就遭遇了变化。本来在经营小本生意风生水起的爸爸在她出生那年想把生意的规模再扩大一点，就找人借了钱加大了投资，结果赔得一干二净，生意没有做成，还背负上了债务。

在聂子晴的记忆里，爸爸一直是一个严肃的人，不爱笑，好像从来就不会笑也不会开心。偶尔大半夜还会喝醉酒对她恶语相向。而聂子晴的妈妈，是一个性格软弱的人。

在聂子晴的记忆里，妈妈总是偏袒自己的娘家人，虽然对爸爸的家里人不满但是也敢怒不敢言。爸爸和妈妈都来自传统的家庭。

妈妈年轻的时候生得明艳动人，一双大眼睛水波流转，黑发如瀑，但是来自农村，爸爸对妈妈一见钟情，不顾奶奶的反对把妈妈娶回了家。奶奶看不起妈妈的身世，一直认为妈妈说高攀了爸爸，所以对妈妈一直没有好脸色。

传统家庭里面的大家长有的毛病，奶奶都有。奶奶重男轻女，聂子晴的妈妈怀孕的时候和奶奶的关系终于缓和了一点。

奶奶不再和聂子晴的妈妈针锋相对，还私下和亲戚放话说，假如生了一个男孩也算是替聂家做了一点贡献，身世什么的就算了。

于是胆小怕事的妈妈，就一直期待生的会是一个男孩。十月怀胎，呱呱坠地发现是一个女孩。全家人都对这个结果很失望。

一天夜里，下着很大的雨，半夜的雷声把聂子晴吓的睡不着觉。聂子晴闭着眼睛，用力捂着耳朵躲进被窝里。“咚咚咚，”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这样一个电闪雷鸣的雷雨夜里也清晰的听见。

“开门，快开门。” 是爸爸的声音，聂子晴蹑手蹑脚拉开门缝，看到妈妈披着一件薄薄的外套匆匆忙忙跑到门口开门。随之而来的是喝醉了东倒西歪的爸爸。她看到爸爸满脸通红，酒气熏人。妈妈面无表情地把爸爸扶在了沙发上，听着爸爸嘴里骂骂咧咧的话，她也不以为意。

转过身到洗手间拧了一块抹布替醉酒的爸爸擦拭脸。爸爸好几次推开她的手，她也镇定自若，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平日在妈妈面前古板木讷的爸爸，这个时候看起来很凶。他推搡着妈妈，妈妈叹了口气，转身就回了房间还随手上了锁。

聂子晴轻手轻脚地把门合上，在有记忆以来爸爸已经不是第一次喝醉了，她习以为常。但是这个不平静的夜晚还是发生了不平静的事情。第二天，爸爸得了阑尾炎需要住院。他疼的脸上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妈妈则是急急忙忙收拾了行李。只留下了一句“你在家等我。”

聂子晴竟觉得莫名地轻松，如果一个人在家，这个家倒也是显得不那么讨厌了，甚至可爱了起来。没有处处都有的桎梏，不关心她的妈妈和会用她当出气筒的爸爸。她没有做功课像个孩子一样在家里玩了起来，这里碰碰那里待一会好不自在。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开，听到脚步声，她小跑着溜回了房间。锁孔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把她吓到，每次听到她总是会害怕，聂子晴咽了口口水，拿出作业摆在桌子上，低着头思考装作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

聂子晴的妈妈没有敲门，径直走进她的房间。“你这几天就去奶奶家住吧。”

聂子晴手里攥着笔，眨巴着大眼睛小声嘀咕到 “奶奶？” 妈妈眼眶有点青了，看起来显得很疲惫，可能昨晚关上门之后也是一夜无眠。

记忆里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妈妈提到过奶奶，只在老照片里见过，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太太，面色有些枯黄，眼神里没有一丝神采。聂子晴妈妈草草地装了几件衣服往一个大袋子里塞，

不由分说地提起聂子晴就往外走。

“奶奶家远吗？” 聂子晴看着妈妈，觉得今天的妈妈有点奇怪，便想跟妈妈说会话打破这个奇怪的气氛。“不远。”

妈妈不咸不淡地回应着，眼睛看着窗外，还带着一点点蓝色的忧伤。不一会，两人到了一个木门口，聂子晴望向妈妈正在深吸一口气好像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妈妈突然挤出一个笑容，开始窍门。

聂子晴从来没有看到过妈妈这种笑容，看着看着让她害怕，谄媚地瘆人。随即，照片里那个面色枯黄的老太太打开了门，先看了一丝门缝，用没有神采的眼睛警觉地打量着门外的一切。

“你有什么事？” 老太太没好气地问道，“是这样的，妈。老聂病了，不能没个人在身边陪着他照顾他，子晴也还小，离不开人，不然你看这样....”

“平时没事不上门，一上门就带个拖油瓶，我就知道你们来没好事。”

老太太看上去气色不怎么样，说话中气很足，看上去比照片上老很多，模样没变，神情看起来有点厉。妈妈陪着笑，“我就是想让子晴来陪陪您，您看您这么久也没见过这个孙女。”妈妈低声下气地说这话，看起来更疲惫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进来吧，让外人看了像什么话。” 一边不情不愿地把门全部打开。聂子晴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进去，妈妈用力一推。“你还不走？”

老太太斜着眼睛瞟着妈妈，妈妈本想说些什么，又把话咽回肚子里，硬挤出一个笑容讨好着说 “那就麻烦您了。” 说完就走远了。

看着妈妈远去的背影，聂子晴感到又些害怕。怯生生地看向自己的奶奶，奶奶也在上下打量着她。眼光不像是看一个亲人，倒像是看一件过季的衣服，眼神里尽是嫌弃。“奶奶...”

聂子晴小声试探地叫着。

“奶奶” 一声清脆的男孩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他一边跑一边喊着，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肚子肉肉的有点鼓出来，眉眼和奶奶也有几分相似。这个刚刚还一副没好脸色的老太太，一下就咧开嘴笑了，不带感情的声音变得柔和，“乖孙子，哟，小心点，慢点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