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下山之路

易卿远急匆匆来到御马房，牵了匹快马出来，一跃而上便向宫门口奔驰而去。

而此时，沐婉清带着一行人扶着易卿辞的棺柩已经走到了陵都南门，东门人太多，想来卿辞也不想走东门吧。南门离东门最近，如此也就不必绕太多的路。

“小姐，您为什么不让三皇子多派些人手给你呢，毕竟些去山高水远，路途凶险未知。”马车摇摇晃晃，玲儿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安。

沐婉清缓缓睁开双眼，

“玲儿，你该打，什么三皇子，那是当今皇上，怎么就改不了口呢？”

玲儿恍然大悟，

“奴婢该死，还请小，哦不，王妃恕罪。”

看着玲儿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沐婉清不由扬了扬唇角，

“不必紧张，我只是吓唬吓唬你，在我面前犯了错不打紧，可若是在宫里犯了口忌，那可是很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的。”玲儿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的小姐笑了，刚刚看到小姐勾了勾唇角，她的心里也跟着欢喜起来，“不过说起来，你听你叫我小姐也听习惯了，你叫我王妃，我反而觉得不习惯，以后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就叫我小姐吧。”

“是，小姐。”说着，玲儿不由把头往车帘外探了探，“小姐，已经到南门口了。”

“停车，”忽然，沐婉清冲着车外的马车夫叫道。

车子顿时夏然而止。

“小姐，您这是……”见沐婉清站了起来欲下车，玲儿忙起身走过去扶着她。

“我想下去看看。”说着，便掀开了马车帘由玲儿搀着下了马车。

下了车马后，只见她径直走向马车后面的棺柩，呆呆地看了棺柩好一会儿，才微微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棺体，

“卿辞，我们就要离开陵都城前往锦城了，此去山迢路远，我们这么多人，估计怎么着也得两个多月吧，希望你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们一行人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到达锦城。”但其实，只有天她知道，她想说的并不是这些。

直到现她才明白，什么叫做还没离开，便开始想念。

即便她已经与他天人永隔，可是只要想着，他就在身旁，她的心里多少还有些安慰。

可是一旦去了锦城，而她回了陵都，相隔这么远，就算是魂魄，想来也是不容易相见的。

“婉清，婉清……”正当她患得患失，恍恍然然之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她蓦地回头一看，是易卿远骑着快马，朝她飞奔而来。

一转眼，他便跑到了她近前，纵身一跃下了马，

“不是说好的让我送你们出城的吗？”他情绪有些激动地扶着她的肩头怒声质问道。

沐婉清眉心紧锁，

“我听说你昨晚喝了很多酒，所以就没有让人去打扰你，再说了，你政事繁忙，你皇兄的事，自由我来操持，你又是何必呢？”

“你当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易卿远难过道，“我知道，你心里装的全是我皇兄，而我对你也并没有半点企图，我只是想送送你而已，就连这点要求你也要拒绝？”

沐婉清缓缓垂眸，

“你这不是来了吗？”她顿了顿，“如果我有心拒绝你，你现在已经看不到我们了。”

听到这句话，方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易卿远扬了扬唇角，

“那么，就让我护送你们出城吧。”

“嗯，”正好，她有些话想对他说。

南门进进出出的并不多，队伍很快就顺利地了出了南门。

城内繁华而热闹，城外，一眼望去青葱一片，就连空气都带着花草的芬芳，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卿远，”忽然，沐婉清改换了称呼，“不如我们两个下车走走吧。”并建议道。

易卿远一听，顿时兴奋不已，

“好啊。”说着，两人便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有飞鸟掠过头顶，悠悠白云浮在天边，风柔柔地拂过野草，野草像丝绒一样倒成一片，两人就那么并排的走着，

“卿远，”许久，沐婉清再次这么叫他道，“昨晚……淑妍她……还好吧。”

易卿远原本晴朗朗的脸顿时阴郁下来，

“她，她很好。”他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事来。

“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打小，亲朋好友就说我跟她不仅长得像，连性格爱好都像，但其实，她比我温柔，比我善解人意。”沐婉清顿了顿，“卿远，作为嫂嫂，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一直这么孤单着，我想你皇兄也一样。你不知道母后多次私下里找到我说起起你都是泪眼涟涟，这让我很不安，让我觉得我就是个罪人，虽然母后她并不是这个意思，但作为一个母亲，我能体会到母后的那种心情，听我的，不要再让自己这么孤独下去了，好吗？”

易卿远突然停下脚步，绕到她身前，很认真很严肃地看着她，

“婉清，其实你什么都不必说，不必做，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只有我皇兄，而我挣扎了这么多年，也一直在说服我自己，把你忘掉，或者移情别恋，可是你应该能体会到这有多难，所以，我只能将对你的这份爱意深深地埋藏于心底，不过，既然你这么怕的缠着你，我也只好尊从你的意思，尝试着去接纳淑妍，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的。”说罢，他便转身而去。

看着他愤怒而难过的样子，沐婉清微微叹了口气：卿远，希望你能明白我这么做的用意……

春末夏初的天气总是多雨的，白芸嫣的心情也阴阴的，渐渐地跟着天上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人生在世，总有些事在外人眼里根本就不是事儿，可是个中滋味儿，如鱼饮水，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就比如她现在，如果是曾经，她或许觉得想留下来就留下来，管他天与地，风跟雨，没有人能够影响得了她，阻止得了她，怎么高兴怎么做。毕竟，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

可是现在，她才深深地明白，那样做真的太自私太自私了。

为了一已之私，就不惜伤害别人，不顾及别人，倘若都这样，那这个世界还有何道理可言？

因为伤势，她不得不在山上住了几天，现在她的伤渐渐地痊愈了，也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可是天知道，她有多么的不舍。但是她知道，她若是再留下去的话，只会让即墨大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芸嫣，起风了，进屋里去吧。”不知何时即墨羽走地了过去，将一件衣衫披在了她的身上。

白芸嫣缓缓转身，眸光复杂地看着他，

“即墨大哥，我想下山了。”留得再久，终须一别，若是不对自己狠点儿，只会害人害已。

“可是你才刚刚好，这么快下山，我怕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即墨羽不无担忧道。

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这么说，其实更多的牟因是因为不舍。

“没事的，你也知道，这一路走来，我九死一生，都活了下来，这点儿伤又算得上什么呢？”白芸嫣故作坚强故作淡定道。“这雨下不长的，你看天边的云滚滚向西而云，估计一会儿就不会下了。”说着，她便转身进了屋里。

即墨羽也忙跟了进去，

“芸嫣，我送你回锦城吧。”他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白芸嫣愕然，讶异地看了他好半天，忙垂下眼帘拒绝道，

“不，不用了，你就只须送我下山就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送她到锦城，回来的时候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么，这条路该有多漫长，她心里是清楚的。

果然，这天下就没有不散之筵席，无论当初的意志是多么的坚定，无论曾经一起走过多少艰辛之路，无论共过多少患难，却意能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来，毕如易卿辞，比如即墨大哥，或许，她本就是个天煞孤星，注定要一生孤苦无依吧。

“芸嫣，你不相信我吗？”即墨羽眉心紧锁，他从来不会强人所难，可是今天可是现在，他不得不这么做，“你放心，我把你安安全全地送回锦城，就会回无极山，你看经历过了，两个地方离得并不太远。”

“不行，师兄，你不能这么做。”他的话还没落音，无尘便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打断他，“她在山上养了这么久，你将她送到山下已经是尽了该尽的义务，你把她送回锦城？那你还能回来吗？”不仅是白芸嫣，就连无尘也不相信他。

“无尘，这是我跟芸嫣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即墨羽不由愤怒道。

“师兄，除非你不是无极山上不是师父的弟子，否则，我们就有关系，而且还有很深的关系。”他一句话堵得即墨羽哑口无言。

看着两师兄弟之间因为自己而争得面红耳赤，闹得十分不愉快，白芸嫣内疚而自责极了，

“你们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今天就下山，即墨大哥，下山的路我知道，你就不用送我了。”说罢，她便拿起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包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即墨羽愤怒地看了无尘一眼，

“芸嫣，”便追了出去，“芸嫣，你站住！”白芸嫣这才驻足，但是却没有回头，即墨羽绕到她身前，“把伞拿着，既然你不让我送你下山，那你自己多多保重。”

哗的一下，白芸嫣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保重。”并接过他手中的伞再次迈开了步子。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即墨羽知道，她并不比他好过到哪里去。

“师兄，这才是你。”跟出来的无尘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会心地笑了。

他们的师兄又变回以前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