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越人歌

第一百八十六章 越人歌

我大吃一惊，连忙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追了过去。

这时候，雨势依然很大，打得脸上作痛，王静已冲进了山峰下的茶园，我高声叫着，拚力追过去，但追不上。

我冲进茶园，直踩得泥水翻飞，脚下深深浅浅，好不容易冲过了茶园，前面的王静已经走进了山沟。

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疯狂到这个地步！

“王静，不要上去！”我只能在后面叫着，但大雨滂沱之中，声音哪能传得远。

上次到这里的时候，没有下雨，山沟还好走，但现在两侧的山水冲下来，只能够在一些石块上跳着前进，一个不小心，我滑倒了，一头载进泥水混杂的地上，这时候，前面射来一束电筒光，却是王静在前面转过头来。

我爬起来，想要说什么，脸上的泥水顺势流进口中，一时也说不出来。

王静动作敏捷地跳下来，全身也湿透了，却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定会跟上来的！”

我将泥水擦掉，正要说话，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感觉由然而生！

“关掉电筒！”我一把拉住她便往山沟一侧的树林走去。

王静倒也听话，马上关掉电筒，跟着我便走。

附近山峰上种的多是马尾松，水滴直往下淋，我们两人钻进去后，马上蹲下来，紧盯着山沟那边。

这时候，无端端的刮起一阵怪风，从下面的茶园直往山上吹，将周围的树木刮得呼呼直响，雨线摇曳不定，山上的夜晚，并非黑呼呼一片的，天上有微光映射，在朦胧之中，我看到山沟里忽然浮起出一阵灰色的烟雾，只一会，烟雾便将山沟都填满了，风继续刮着，雨继续飘着，这些烟雾仿佛被风吹动了，缓缓往山上移动，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烟雾之中出现一个个人样的淡灰的影子，夹杂在风雨之中，一飘一荡的，便如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向山上缓缓进发！

“呃——”王静刚要张口说话，我一把将她按在地上，同时将她的口掩住了。

这一刹那间，我只觉得全身发冷，牙关打战，甚至连呼吸也努力屏息住，生怕露出一点儿的动静，马上便被这支军队发现！

这团包裹着人的烟雾，移动得很快，只一会，便已消失在山沟的尽头处，那里有两块巨石，便是凶杀案发生之地。

我放开王静，低声道：“望远镜！”

王静也没有吓傻，马上将望远镜递给我，我冲出去，拿着望远镜往山上看过去，眼中顿时出现一个个人一样的东西。

“这些是有热量的东西，是人！”我明白红光线望远镜的成像原理。

“是活死人？！”王静抢过望远镜，也往上面看着。

“不知道是不是，但幸好没有被发现。”我松了口气，拉着王静便往山下走。

王静却兴奋得声音都在发颤：“我们追上去，追上去！”

“追上去？！”我望着满头满脸满身都是泥水的王静，只见得她喘着粗气，胸前起伏不定，双眼发出妖异的光芒，这个样子，可能比活死人还要可怕。

“在你在这里，没事的，你带我上去！机会难得，错过了就难遇上！”她飞快地说着。

这句“机会难得”倒让我迟疑了一下，我与陈尧博、大白三人耗尽心思，也没有什么大的发现，现在发现了疑似活死人的行踪，心里也有一种追上去的渴望。

王静见我犹豫，从腰里一摸，摸出一把手枪来，说：“黄队说得对，他们一定躲不过子弹！”

我知道没办法劝阻她，便说：“追上去可以，但要通知我的朋友和黄常青马上赶来接应！”

王静一听，兴奋地应了一声，我们两人分头用电话通知了他们，然后打开电筒，追了上去。陈尧博和大白，还有黄常青，虽然惊讶，倒是没说什么。

这时候，雨势减弱了许多，但山上冲下来的水越来越大，我们没有穿雨衣，沿着树林边走，身上早已湿透，但心中亢奋得很，畏惧的心理不知到哪了。

走了好一会，终于看到发生凶杀案的那两块巨石，这两块巨石在山沟的尽处并立着，高有十多米，此时看来，便如两尊山神一样，在挡着我们的去路。

王静的体力很好，到了现在，还没有疲惫的迹象，而我就更不说了。

我们两人躲进巨石间的缝隙里，暂时躲避一下，将身上的雨水清理一下。

“妈的，我们是不是疯了？！”我低声吼着。

王静道：“没有点疯劲，又怎能发现这里的玄奥！”说完，打了两个喷嚏。

我看着她身上单薄的T恤紧贴在身上，曲线浮凸，厚厚的肉感的嘴唇紧抿着，一副执着的模样，心里不禁也生出了几分敬佩。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午夜，但还没有见到山下有车灯，陈尧博等人还没到。

定下神后，我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在什么异样，那团卷着人影的烟雾早已经越过了这里。

王静也并不是无惧无畏的，看她的动作，显然有些紧张。

“王警官，等会要穿过树林到崖顶，非常艰辛和凶险，树林中可能藏着一些我们想象不到的东西，你现在要后悔，还可以回去。”我提醒她。

相对而言，因为有过阎王谷的经历，我比她要镇定。

王静长吐一口气，说：“我一直以为，到了夜晚，这两块巨石便会变成两只妖怪，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树林里，崖顶上，就算有什么想象不到的怪物，我手中有枪，自保应该没问题的！”

说到这里，已经拿出手枪握在手中。

“这样也好，下面一段路，我们要打开电筒前进，若有什么异动，也不要惊慌，两人不要分散！”我说。

“走！”

我首先钻进树林里，王静打开电筒，拿着手枪，跟在我后面。

虽然前几天在这里走过一回，但大雨之下，原来走出的路已经见不到，只能凭着方向前进，幸好松树下杂草不算多，地面又多是岩石，看上去比上次还要清晰，也没有灰尘，就是泥水混杂，非常吃力。

在树林中走了一会，我觉得跟上次很不同，周围好象隐隐藏着什么东西，心里也不顾忌了，马上指挥心火在树林上方到处看着。

这一看，吓得我脚都发软！

在心火传来的画面中，我看到树林中真的藏着人样的淡灰的影子，不是一个，而是一大堆！而且这些影子好象正向着我们涌过来！

“快退！”我大叫一声，拉起王静掉头就走！

“发生什么事？！”王静吓了一跳，高声问着。

“我们周围都是那些东西，都是人影，快走！”我无法解释这些是什么。

“呯”“呯”的两声枪响传来，但马上消失在风雨之中。

我没想到她竟然开枪了，吓得差点跳起来。

随着枪声响起，四周的人影马上象波纹一样弹开，显然这些东西是怕枪的。

“快离开树林再说！”

刚说到这里，四周忽然卷起了一阵疾风，夹杂雨水，吹得我们两人几乎睁不开眼来，我心知有异，就是这里，不用心火也能看到周围出现一个个淡灰的人影，这些人影象烟雾一样飘荡着，组成一队又一队，向着我们便围了过来。

“鬼、鬼！”王静尖叫一声，子弹连连射出，呯呯连响，那些烟雾四下弹开，然后又聚拢在一起，依然向着我们围了过来！

这时候，雨又开始变大，人影夹在风雨之中，一下子就将我们淹没了！幸好外面还有心火，我还能看到东西！

“不要乱，跟着我走！”我高声叫着，拖着王静就冲，现在的情形跟在阎王谷里碰到那些大小巨晰有点相似，我心里虽慌却不乱。

不料身边风雨之力忽然变大了，就如有人撞在身上一样，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一队队的人！更可怕的是，身边冷嗖嗖的，脑里好象有东西要钻出来，又好象有东西要钻进去！

王静的子弹已打光，她并没有想象中坚强，疯狂地尖叫着，连手中的枪也扔了出去，双手狂扯着头发，整个人变得象个疯子一样。

我心中震惊不已，将她拦腰抱住往外面拖，不料眼前一花，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漫无天际的风雨！

不是风雨，是风雪！

我不知道为何好象到了另一个地方一样，就如站在一个高山之上，四面狂风猛吹，雪花扑面，打得眼脸生痛，而且奇寒入骨，而王静这时候已经晕了过去，软软的靠在身边。

我心里马上想起陈尧博设阵戏弄徐之的情形，心中明白，我此时就是以前的徐之，被早已布在树林中的玄奥阵法困住了！

幸好有外面的心火，它不但能分辨方向，还能看到下面一幢幢的人影，令我知道身边的风雪只是幻觉，而真正围住我的，是那些淡灰的人影。

“这些不是我见过的活死人，它们象我们平时说的鬼一样，又是整齐有序的兵卒，这些不是牛头马面，一定是鬼兵！它们可能真的来自地府，这个地方，可能真如王静所说，就是地狱之门，这些鬼魂就是从那两块巨石之间冒出来的！”

我紧抱着王静，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很快就明白，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心火能看到的，离开树林最边缘的地方冲出去。

我低叫了一声，将王静拦腰抱起，低头猛冲

但是，随着我这一冲，风雪也骤然加剧，打在脸颊上，如刀割一样的痛，更可怕的是，脑中那种有东西要离开的感觉尤其强烈，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我冲不出去，只得停下来，随着我的停下，风雪好象也没那么猛烈了，而这时候，王静痛苦地叫了一声。

“王静，你怎么了？”我连忙将她放下，让她能站住。

王静喘着粗气，喘了一会，低声说着话，断断续续的，我听不清楚，连忙将她摇了摇，大声叫着：“王静，你醒醒！”

王静还有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我怕再大声吼叫将她吓着，这回将耳朵贴近她嘴边，终于听到她在说什么了。

幸好，我不会作诗，但真的会背很多古诗，尤其是《诗经》上的诗歌，从小就被我爸逼着背。

王静在反反复复地吟着一首诗歌，《越人歌》。

——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诗经》虽然叫做诗经，但上面所载，其实都是歌谣，这首《越人歌》，说的是一个普通女子，见到越国王子时情不自禁的自我表述。

“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啊！我驾着小舟在江水中流。

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啊！我竟然能与王子在同一艘船

承蒙王子看的起啊！不因为我是舟子的身份而嫌弃我，甚至责骂我。

我的心里如此的紧张而停止不住，因为我居然看到了王子！

山上有树木，而树上有树枝，

可是我的心底这么喜欢王子啊，王子却不知。”

——

我心里暗叹一声：“王静自从见到凶杀案后，表面虽然平静，但暗地里却开始对与武夷山的所有历史都研究了个透，她知道此处乃古越国之境，居然连《诗经》上的《越人歌》都背得如此熟练，真是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