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死亡

陆旭再一次面对如此悬殊的选择。

看起来没有一点悬念，唯一的不足之处可能就是要违背自己的内心。照道理说，一个已经是丈夫，已经是父亲的人，作为世界上最不堪的斗士，一定会选择妻儿的安全，顺应这个污秽的时代才对。

但是，陆旭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反面。他涨红着脸，被禁锢的身体拼命移动，做出一个不标准的摇头动作。就连他头颅边凝固的空气，都如同被挤扁的塑料，发出了让人不适的“咯吱”声。铮铮铁骨，如此可见！

“果然么。”苏祈苦笑着摇摇头，“看来我还是输了。算命的果然说的没错，我终究还是无法得到你的帮助。陆旭，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执着地希望你投降吗？”

陆旭不回答，他不能回答，也不想回答。

“时间是一样很神奇的东西。”苏祈也没有听陆旭回答的打算，径直往下说：“一切的一切都依附于它，可是一切的一切，似乎又和它没有任何的关系。未来和过去，究竟哪一个可以改变，哪一个可以随着时间发生偏移呢？”

他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陆旭心中狐疑，但紧张气氛丝毫未减。

“你曾经就是改变的‘钥匙’。”苏祈抽了抽嘴角，想要笑却笑不出来：“是做出改变所需要的关键纽带。不过这些，我也没有必要和你说了，因为你现在，已经毫无价值，也与我的目的毫无关系了。”

空气如同一只塑料袋猛然抽紧，陆旭瞬间就感觉到了窒息。在陆旭身边的所有空气在这一刻变为固体，就连刚刚进入陆旭肺部的空气，都变成了恰好填充了肺叶的坚硬物。一瞬间，陆旭就失去了呼吸的技能，身上的所有血管都像是过热的发动机管道，发出了只有陆旭能在脑海中听到的哀鸣！

“回去吧。”苏祈转身，连再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刘易，荀参，你们两个留下收拾一下，结束之后，来我的办公室找我！”

“明白了。”刘易和荀参异口同声道。在他们的面前，陆旭的身体已经变成缺氧的紫红，名为“生命”的某种元素正在以可见的速度从这副健壮的身体上流逝进虚空。一代英雄，爆裂的掌控者陆旭，最后竟然以这样安静的方式落幕。

苏祈并未结束这一场发难，相反，对于他来说，陆旭的死只是开始。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他现在只是勉强控制着普东的情况，防止出现更大的篓子。

斩草必须除根。苏祈明白这一点，所以在追杀陆旭的同时，针对江疏影与陆霄母子俩的队伍就已经出发了，照理来说，现在应该已经有所斩获。

但是，苏祈却在这个时候与特殊队伍失去了联系。普东城不似以前那些人迹罕至的战场，绝不可能出现意料之外的联系中断，这样的情况几乎必定代表着不好的结果。第二支确认的队伍作为后手直接出发，现在已经传回了必要的一部分信息。

第一支部队，全灭。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苏祈罕见地发了怒，“对手是一个只会剑术的女人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告诉我，我养这些废物是做什么的！？”

“董事长息怒。”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沉稳冷静，“我们现在已经见到了绝大多数的尸体，死因可以确定为利器造成的开放性伤口。”

“说人话！”

“是。他们都是被剑杀死的，这一点非常明显。”

“所以你想说，江疏影实际上是隐藏的剑术大师，直接将我一整队的A级战士杀光了？”苏祈如同咆哮的狮子，“而且，他们就连联系我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看起来不可能，但是事实如此。”第二队队长毫无畏惧地回答道：“目前来看，对方肯定存在比我们强得多的战力。即便是我们应急的第二队，恐怕也难有胜算。”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要亲自出马去抓一个女人和孩子！？”话一出口苏祈也觉得自己有些情绪化，马上补了一句：“对方真的有这么强么？”

“千真万确。”对方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如果现在要我评定对手的等级，我会毫不犹豫地给出S。用剑杀人很容易，但是立时毙命很难。所有人都是被瞬间杀死的，而且，即便能力再怎么强，都没有反抗的机会。董事长，说实话……对手很可能是血剑宗的宗主级别人物，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什么可能。”

“邱剑歌？”苏祈的脑海中直接跳出了这个无法忽略的人：“他怎么会知道我们……”说到一半却明白了其中缘由，苏祈生气地一脚踢碎旁边的额桌子：“陆旭！这个王八蛋，还要作多少妖！”

“董事长，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二队队长说道：“我们现在并没有阻止对方的能力，还请董事长做出下一步的指示。不论如何，我们都会遵守。只是，我建议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如果要打，必须要做好准备。”

“你说得对。”苏祈马上将多余的愤怒扔掉：“你们继续当前的任务，但是仅限于监视与追踪。我这边的援军很快就到，不论如何，我们都要截住这对母子，不然后患无穷！”

“是。”通讯利落地切断，那一头的队长显然已经开始执行自己的职责。苏祈也甩身向外，开始调配自己身边一切能够使用的资源。

普东城的野外，江疏影还在急促地喘着气，刚才的经历让她体验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还有无比的错愕与震惊。

她的师兄，邱剑歌，此时正站在她的面前。邱剑歌手臂上提着的长剑，此刻还在一点点地向下滴着鲜血，敌人的血。

这样的场面实在不太适合让小孩子看见，所幸邱剑歌事先顾虑到了这一点，在战斗开始的时候一个手刀把陆霄敲晕，放在了江疏影的怀里。极速的血光与杀戮之后，邱剑歌带着母子俩来到了一处清净所在，就着一旁的清澈山泉淘洗自己身上有些脏的东西。

比如血剑。

“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邱剑歌将剑收起，坐在一处平整的石头上：“和你已经有这么多年不见了，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重逢。”

“师兄，你怎么会……”江疏影还是下意识开了口：“是他？”

“对。”邱剑歌点点头，“是陆旭通知的我。没想到吧？他竟然会主动联系我。明明，当初和我是不共戴天的生死之仇。”

“师兄……”

“你不用解释。随便是谁，都很难在我们两个之间做到问心无愧，你喜欢他，跟着他，都是正常的，我理解。”邱剑歌摆摆手，“只是这一次你一点都没有想到来找我，让我有些难受。局面已经是这个样子，你都不愿意我来帮你一帮么？”

“不是这样的。”江疏影低下了头，“是我没有脸面对你……师兄，你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不应该再……”说到一半哽咽不成声。

“好了。”邱剑歌刻意与江疏影保持着距离，“我知道了，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我们还是先想想怎样离开，好不好？嗯？”

“嗯。”江疏影点点头，正如当年年幼，跟在师兄身后的小女孩：“可是师兄，我可能……不能跟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