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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厨房的会面3

作者:尘尘一梦 | 发布时间 | 2018-05-29 | 字数:4449

“李军师,我已经说过了,只要你能放过小离,密诏的事,我一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无风这话虽是对李小甲说的,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我。目光柔情似水如水,温润如玉。

“嘿嘿,我说无风,你何必对我说这种骗小孩儿的话?”李小甲不屑地笑道。

“不,不要顾及我……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我凝视着我的左护法,心神激荡地说道,“无风,你知道的,你根本不需要顾及我。在我们这么艰难才相见的情况下,你怎么舍得再让我离开……你的身边呢?噢,不,说什么我也不要和你分开了……哪怕只是片刻,哪怕只是一眨眼……无风……你答应我,答应我这个要求,好不好?”

“傻瓜,你这个……傻瓜……你明明知道此时此刻等待我的是……是什么,噢,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男人的声音又变得哽咽。

“我是傻,但你比我更……傻,你明明知道混进元帅府意味着……什么,但你……偏偏还是什么都不顾地来了……噢,你告诉我,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原先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我话音刚落,就被李小甲抢先接了口,“夏帮主,这还用说吗?据我猜测,左护法原先应该是想效仿你之前救出那冒牌货(刘寅吉)的做法,再搞一次‘浑水摸鱼’罢了。”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面对我的质疑,无风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他把头转向了坐在藤椅内的男人。或许是因为缺失了一条腿的缘故,这男人即使坐在藤椅内,也不能很好地保持常人该有的端正的坐姿。在以上说话的时候,除了先前他啃苹果时是用抓苹果的那只手的肘部撑着藤椅一侧的把手,除此之外,其余的时间里他都一直双手紧抓着两侧把手,以此不让身体往一边歪斜,保持平衡。

“嘻嘻嘻,夏帮主难道没看见此刻……我这位好老弟故作镇定的脸色么?啊哈,看来,我还真是猜对了呢。我说无风老弟,那批现在被耽搁在顺溪镇的物资,原先就是你‘浑水摸鱼’计划的一部分吧?”

“军师英明。”我身旁的男人沉默半晌,才冷冷地开口。

“好说好说,那我现在就只好继续‘英明’下去喽?嘿嘿,此事若说得准确一点的话,那就应该说,顺溪镇那批物资当中的草药,也就是原本即将送抵我们元帅府的草药,就是无风老弟你瞄准的‘浑水’,是么?因为没有人比你左护法更了解这批从你们陵城正义帮调拨来的草药是怎么一回事了……嗯,是的,这批草药足足装了二三十哥大木箱,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每个木箱都足够大,大到完全能容纳一个大活人……嘿嘿嘿。”

“没错。我原本是想借用一下这批装草药的木箱,来让……让小离和无晴逃离此地的,不过没想到……”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织田家族的九尾青衫,坏了你的好事!”李小甲快活又阴险地笑道,“啊,对了,除了这批草药之外,无风老弟你原先还有一个‘后备方案’吧……当然,关于这‘后备方案’的来源,我也是今天早上,听大元帅提起,才一下子领悟到的。元帅告诉我……金陵的耶律宏那边,将会在近日运来一批数十辆马车装的珠宝,而这批珠宝大多是出自金陵的‘伤心冢’。当然了,这些话原本都是萧轻风对元帅承诺的,不过至于具体详情,我想就不会有人比身为这位送嫁使者的搭档——左护法你更清楚的了……因为,要知道,既然这位送嫁使者连锦盒……连装在锦盒里的阁下的假人头都弄得出来的话,那么,他还有什么不能欺瞒我们的呢?当然了,我想装运这所谓的珠宝的木箱也应该不会太小吧,是吗?左护法以为呢?”

“噢,这批珠宝的事,倒应该是真的。”无风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而且这事我听萧轻风提过,他好像是说,耶律宏因为不能亲自来杭州参加‘他侄女’的大婚,因而心怀愧疚,于是就在原有的嫁妆的基础上,又补送了这批珠宝……”

“是吗?那个老匹夫还会愧疚?……”李小甲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无风,“噢,就算他当真会愧疚吧,但这种做法好像不符合他的性情嘛。要知道,这老匹夫向来视财如命,他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大方了?而且一出手,就是数十辆马车的珠宝?啧啧啧,无风老弟,不是我说你,实在是你这谎话编得不太高明啊。”

“啊,李兄,其实严格说来,关于耶律宏的事,我也不很了解,”无风说话的态度忽然变得异常的有礼,“正如李兄所见,这些天,我一直待在这偌大的元帅府里,因此,对于外边的一些情况,我实在是孤陋寡闻……”

“‘孤陋寡闻’?”李小甲阴阳怪气地重复道,眯眼冷笑道,“那……刚刚在这儿发现的两只‘黑珍珠’又是怎么回事儿?说完,猛地沉下脸,乌云密布。

“那不过是先前北洱留下的俩鸽子,不必大惊小怪吧。再说,厨房里这么多吃食,我也不过是图个顺手,顺便喂喂它们罢了……”

“左护法太谦虚啦!”李小甲笑得愈发亲切友善,“不过,现在我倒要请教左护法一个问题:据我的暗哨说,这两只鸽子最近几天仍然遵循着它们以前飞行的路线,在夜间飞往南湾码头的巨舰。也就是飞向织田家族的那些巨舰……所以,现在,左护法,你还用我说什么吗?

——事实摆在眼前——巨舰上那些织田家族的人,就是为你老弟传递消息的中间人!北洱死后,织田家族,也就是以那个‘烂树桩’(注:即玉树,‘烂树桩’之外号得自于‘私货走廊’的裘恨天,以前,裘恨天常常喜欢这样称呼他的朋友玉树。)为首的那些该死的东洋人,就成了你老弟的最佳帮手。当然,现在瞎子都看得出来,织田不谷只是名义上的主公,九尾青衫又是个莽夫,织田家族真正当家的是‘烂树桩’。不过,这些不是我想问你的,我真正想问你的是,你究竟允诺了那‘烂树桩’什么好处,能让他调动整个织田家族替你卖命?”

“这……这个嘛,就是玉树君个人的眼界问题了。”无风说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他的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顿时让坐在藤椅里的男人气得浑身发抖。他立刻尖细着嗓子,让无风把话说清楚,什么叫“眼界问题”。

“所谓的‘眼界问题’就是说,玉树他不是个脓包,不是一个像织田不谷那样的脓包。他有脑子,他会思考,会猜度,更会未雨绸缪,会防患于未然。和你们维持数年友谊告诉他,你李兄与曹大元帅是什么样的人……嘿嘿,因此,在‘花岗凉亭’事件过后,也就是你们生擒了织田不谷之后,他虽一怒之下派人夺取了你们在‘私货走廊’庐县的控制权,但事后也颇为后悔他自己的这种过于草率鲁莽的举动,并且意识到,要想从你们手里救出织田不谷,没有人联手绝不能成功。而当时,我……我和陆展风恰恰在‘私货走廊’的地盘上,我们又亟需一个外界的掩护尽快赶到杭州……于是,一拍即合。我和玉树开始了合作。后边的事,你都知道了,玉树用运送一尊……需要修理的火炮为由,将我和陆展风分别藏在运送火炮及相关物件的马车里,一路送我们来到了杭州……”

“你的意思是说,在‘花岗凉亭’之后,‘烂树桩’就彻底背叛了我们?”

“不,我想,如果要论‘彻底’的话,时间应该是在你派人送给他一小截手指,一小截被你们切断的织田不谷的小手指之后,他才对你和曹岳恨之入骨的。当然,‘鸟尽弓藏’的道理,这些东洋人也还是明白的。虽然玉树没有和我当面提过,但我感觉他并不想让你们攻下金陵,号令天下,或许,他是怕你们夺权之后,会对他……在庐县背叛你们的事,来个‘秋后算账’吧。‘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出击,或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是的,我想,他可能就是这么想的吧……”

“哼,他妈的!早在‘私货走廊’的时候,我就看出这‘烂树桩’不是个东西!要知道,他既然能为了织田家族利益背叛裘恨天,为什么就不能背叛我们呢?啊,我后来听说,他当时不只听命于……小柳,同时还在暗中为左护法你办事,企图提前救出当时陷落在走廊里的夏帮主……这事是真的吗?”

“这……是……织田不谷告诉你的?”无风神情警惕又充满了戒备地问李小甲。

“不是那位年少风流的主公……说给我听的,还会有谁?嘿嘿,无风老弟,你也知道的,这位年轻的主公是如何……如何的惦记他的那位师父,喏,也就是你身旁这位容貌出众的夏帮主。所以,他这个色迷心窍的弱点才会被孙寅吉抓住,并为他自己惹来了花岗凉亭的惨败。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当了俘虏,这小子仍然色心不改,所以……我才投其所好……稍加利用……让那位酷似夏帮主的……”

无风蓦地打量了一眼突然身体微微发抖的我,就立刻截住了李小甲的话,““这事我已听小谢说了,言归正传吧,李兄,恰如李兄你方才所言,织田不谷不足为虑。真正号令织田家族的人是玉树。对了,说到这儿,李兄总不至于会忘了你们与这东洋家族之间的‘旧怨’吧……”

“的确……”李小甲微微沉吟,就抬起头逼视无风,接着咬牙切齿地说道,“的确,我们和他们之间还有一些……瓜葛……”

“何妨直说呢?军师,不就是——那个突然死得不明不白的织田佐之嘛。或许,就是因为这位织田家族前任族长的事,军师才会让人那么……残忍地折磨无晴,想让无晴尽早地咽气吧。因为,要知道,原先你们就是通过无晴,让正义帮的右派弟子下手,杀死这位老族长的。所以,一旦这事的中间人死了,一切的线索也就断了。或许,这……就应该叫做‘死无对证’?不知李兄是否同意我这种说法?”

不过,对于“织田佐之”一事,李小甲似乎颇为忌讳。他一下子缄默了,同时又用毒蛇般的目光盯着无风看了半晌。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转移了话题,“或许左护法应该感谢这位年轻的主公才是。要知道,若非他在花岗凉亭意图掳走夏小离,气坏大元帅,那么,那‘烂树桩’就不会与你结盟。”

“不过,也正是这位‘年轻的主公’,把……把人那样吊在桅杆上,才引得无晴对你们自投罗网,把无晴害成这样……”

“哦?把人吊在桅杆上?啧啧啧,我说无风老弟,你好像对‘那朵云’有所避讳嘛,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好像颇为耐人寻味嘛。不过,现在咱们先不说这个。言归正传,继续说那个‘烂树桩’,你的结盟者。要知道,对于你这位结盟者本身的一些的行为,我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从他让石三利给我送那封投降信(他之所以投降不过是冲了当时被我们生擒的织田不谷)开始,他就对我们步步为营了……我刚刚收到消息,说是他今天带了不少人,往我们郊外的军营去了,好像要搞什么小动作。此外,顺便说说,织田不谷此刻的行踪我还没查清楚,不过总之,他们君臣二人今天没在他们自己的地盘——南湾码头上出现,这种异样就值得人……怀疑……”

“对了,说到石三利,我也想请教军师一个问题,在军师眼里,我身份的暴露是否就是从石三利……来府上的那天开始的?”

“没错。就是从你把石三利送来的那封信,悄悄地偷走的时候开始的。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你。虽然,之后那封信,又被我我们在茅房里发现了,当然,封已经不能再看了……不过,那时我还不敢肯定,那个范二麻子就是你。”

“所以,你就让……让人来毒打我?为的就是试探……试探我会不会武功?会不会在被毒打的时候、在难以忍耐的情形下,奋起反抗?”

“嘿嘿嘿,我的这个意图自然被老弟你识破了。我说,好老弟,你的忍耐力可真是寰宇之内,无人能及呀,”李小甲说到此处,突然停下来,舔了一下嘴唇,然后冲我的左护法眯起眼睛,神情仿佛颇为怀疑地说道,

“不过……这里还有一个小细节,让我没搞明白:既然玉树是为了救出织田不谷,而故意对我们诈降,从而写的这封信,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冒着极大的可能暴露身份的风险来偷这封信呢?要知道,既然是诈降信,就应该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呀?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