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世态炎凉

小乞丐清楚地知道，水对于他们这些工人的重要性。他也明白那些工人的不容易，要是平时他还有力气的话，是不会招商他们的。

但是，现在他是真的完全没有任何力气了，赶了那么久的路才好不容易见到有人。也真的是渴极饿极了，才会这样走过来向他们这些工人乞讨的。

所以，小六的行为着实是让小乞丐感到震惊了。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满满的感激。这样一个无私奉献的人，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遇到过了。

老爷爷和老奶奶就是一开始那完全不求回报地对他好的人，后来乞讨的时候也不净是些欺辱他的。小乞丐也有遇到过很多善良的人。

看到他衣不蔽体的模样，也会把家里一些不需要的衣服拿出来给他穿。还有些老爷爷老奶奶看着他皮包骨的样子，也会唏嘘不已。

小乞丐再怎么过的不幸，但也是靠着大家的施舍活到了现在的。所以说，在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有很多的。只是举手之劳和倾尽所有还是存在一些区别的。

像他的老爷爷和老奶奶就是那种，现在自己身旁这个把仅剩的水给自己喝的也同样是那种。都是这个世界上不可多得的好人了。

他希望这个世界上的好心人都能够一辈子幸福快乐，他相信好人总是有好报的。嘴里还在不断地慢慢涌入清凉甘甜的水。

他觉得这简直就是自己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水了。清凉的液体缓缓地流进他的身体，慢慢地游走在他的浑身上下每一处脉络。

根本干燥得发裂的嘴唇也变得滋润了，整个人都沉浸在那种湿润清凉的感觉里。一开始的时候，许久没有被水滋润过的胃，在刚刚接触到水的时候，还稍稍有些不适应。

清凉的水经过食道流入胃里的时候，小乞丐的胃还稍稍地有一些痉挛反应。好像是感受到了小乞丐的不适应，小六立刻就放缓了喂水的速度。

调整好速度后，小乞丐也慢慢的有些适应了。仿佛力气都瞬间回到了身体里，实在是舒服了不少了。这时，小六壶里的水也差不多快没了。

其实他到现在为止，实际上也才喂了小乞丐两三口的量，根本就不算得多。只是，这么一点，其实对小乞丐来说，就已经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了。

小乞丐觉得自己已经舒服很多了，便不想再让那人继续喂他了。他就想着，能给那人省一点是一点吧，可千万不要因为自己而没有水喝啊。

他这么想着，便把手抬起来对着小六摆了摆，然后把嘴闭上，示意不要再喂了。本来的话，小乞丐是连手都没有力气挪动的呢，这会儿还能把手给抬起来了，可见是真的恢复了许多呢。

小六自然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的，但是他根本就不想停下了。因为本来也是没多少的，这会儿也就只剩了他半口的了。喝了确实也是没有多大意思的。

小六就觉得这么些水给自己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什么用处的，就连渴都解不了。但是，他清楚，就算是这么一点，对于自己怀里的小乞丐来说也是用处十分大的。

感受到小乞丐的拒绝后，小六只是摇摇头，坚定地把水壶的口再次对准了小乞丐的嘴巴。他是知道的，小乞丐就是想为他省一点水。

就不禁觉得这小乞丐实在是太过懂事了，根本就不想从小就是从那种混杂的环境ki长大的。没有那些小乞丐的野蛮，完全是一个懂事善良的孩子呢。

帮助他的话，居然还知道感激他呢。小六一时就觉得既欣慰又心疼。欣慰的是，自己仅剩的水没有给错人，是一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孩子呢。

自己所珍惜的东西自然也是非常希望别人也能够珍惜的，只有到了懂的珍惜的人手里才会觉得值当呢。小乞丐显然就是给了小六一种很满意的感觉呢。

小六就丝毫不觉得心疼自己的水，他认为这些水都是这小乞丐应得的。他心疼的，也就是这小乞丐的懂事和善良了。

明明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啊，为什么却一定要过着这样的生活呢？他根本就值得很好的生活嘛。小六这是第一次这样发自内心地怜惜一个乞丐小孩。

在他看来，这个小乞丐完全就是正常家庭培养出来的感觉。该有的好品质都有了，甚至比一般孩子还要优秀些。小六就觉得这样的小孩是应该被宠着爱着的。

想到这些，小六就不免有些感叹一下世态炎凉、身不由己了。自己看到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是十分无能为力的。也就只能尽上一些微薄之力，让他舒服一些，再撑久一点吧。

也就只能祈祷着这个孩子以后能够遇上有缘人，能至少比现在过得好一些吧。于是便不顾那小乞丐的推拒，继续把剩下的一些水给喂去了。

小乞丐的眼睛已经能够看清一些东西了，自然也就看到了他拒绝之后，那人坚定的摇头了。心下便知道那人恐怕是下定了决心要把水都给自己了。

果然，那人把壶口又对准了他的嘴巴。知道自己再拒绝也是没有用的了，反而会让那人感到不舒服。于是，小乞丐就乖乖地把嘴张开好让那人继续喂了。

不一会儿，水壶的的水就见了底。小六便把水壶给拿开了，然后拧上壶盖重新挂在了自己的腰侧。小乞丐这时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身体也有了些力气。

便慢慢地从小六的臂膀中挪了开来，小六在一旁也有用手轻轻地虚扶着他的手臂，然后，小乞丐就坐在了小六的身旁。只是头还有些晕，一开始那强烈的饥饿感倒是淡了许多。

坐着缓了片刻，便试探着张了张口，觉得应该可以顺利发出声音。便转头看向小六，对他说到:“谢…谢……你。”嗓子到底还是因为干燥了太久，只是这三个字，也说得十分艰难断断续续的。

第四百零九章 不负责任的爱就是耍流氓

发出来的声音就像粗砂纸在摩擦一般，十分的沙哑。还准备接着给身旁这人道谢，只是嗓子实在是有些难受。

小六也及时制止了他，摆了摆手不让他继续说话了。“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然后接着又说到:“小兄弟，你嗓子受了伤，就不要再强行开口说话了，不然可能会造成长久的损伤。”

小六听着他那沙哑至极的声音，就知道他的嗓子肯定是受了不轻的损伤。要是继续说话的话，可能就会给嗓子带来更大的伤害了。

见小乞丐乖顺地点了点头，小六又想了想，便说到:“小兄弟，下次就往人多繁荣一点的地方去吧。那里好讨东西一些，还有就是，有人要欺负你的话就跑，知道吗？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说完，还十分轻柔地揉了揉小乞丐的脑袋，完全不嫌弃那脏乱得纠结成了一团的头发。那一刻要是王思追能够看到的话，恐怕就能看到小六这辈子最温柔地神情了，可惜的是，小六始终都是背对着王思追的，他就只能看到小六并不宽厚的背影。

小乞丐当时就震惊了，就连他自己都下不去手的脑袋，那人居然一点都不嫌弃地抚摸它。那一刻，小乞丐仿佛从那人的脸上看到了当年老爷爷老奶奶的慈爱。

许久都没有落过泪的小乞丐甚至有了想要扑进眼前这个人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他都完全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关怀了。

早已被生活摧残得麻木了的心甚至都要被这人给暖化了。小乞丐就觉得眼前这人简直就是神仙转世了，不然怎么可能会这样的好。

小乞丐并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也只是在跟着难民的时候，听到过一些人在向一个叫做“神仙”的人祈祷着保佑他们什么的。

小乞丐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那些难民十分虔诚、向往的神情，他就想，那个叫做“神仙”的人一定是个非常好的人，才让这么多人这样喜欢他。

所以，小乞丐看到对他这样好的小六，自然就把他看做“神仙”了。显然，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去形容小六的好，“神仙”俨然就是他对人最高的评价了。

小六看着小乞丐一副快要感动得哭出来了的样子，就感到十分的揪心。在他看来，他这样的作法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但是没想到却能够让小乞丐这么感动。

他不禁想到自己的两个妹妹过得是多么地无忧无虑，被家人宠着爱着。可以说，他的两个妹妹长这么大，尽管家里生活十分艰苦，却也是没让她们吃到一丝苦的。

刚刚那个摸头的动作，更是每天都会对自己的妹妹做好几次的。根本就已经成了习惯了，自己的妹妹也不会有多大的反应，接下来也就只是跟他嘻嘻闹闹的，好不快乐。

看着小乞丐这震惊的我反应，恐怕是从来没有被这么温柔亲密地对待过吧。小六甚至都开始有些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因为他让小乞丐感受到了难得地温暖。

却又做不到一直温暖他，他不希望自己的行为让小乞丐留恋，因为那是自己给不了他的。就像小孩子得到了人生的第一块糖果。

还不容易尝到了那样的美好后，却又再也得不到了。本来一无所有的生活突然出现了这样的美好，自然是无法忘怀的，恐怕这一辈子都是不能释怀的了。

现在，小六俨然就是那样一个给小乞丐糖果的人了，可是他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没有能力再给他糖果了的。自己还有那么大一个家庭要去照顾，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多管一个人。

这么想着，小六就更加不忍再去让小乞丐感受到那不能长久的温柔了。只好强忍着没有伸出手去拥抱眼前这个让人疼惜的孩子了。

只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再看着小乞丐，对他说到:“小兄弟，你在这休息好了就赶紧走吧，这家的主人不是好相与的，还是被他看到了，恐怕会伤害你的。”

“我也很快就要出发干活了，不能照看你了。赶紧找个好去处吧，好好活着，有缘……再见吧。”语重心长地说完了这一番对小乞丐的期望，小六的心情颇有些沉重。

然后也不看着小乞丐，他怕自己的情绪会忍不住外露，他不希望让小乞丐看到他的动摇，不希望小乞丐再对他抱有什么他做不到的期望。

小六伸出右手，在小乞丐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一般。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就往货车走去了。

刚好这会儿，工人们休整得也差不多了，开工的时间到了。小六也正好要上章府送货去了。也算是刚好脱身的机会来了吧。

不要去想太多，也不要随便就去怜惜什么人，更不要不负责任地给人温暖。转身就走，可能回来的时候，那小乞丐就离开了。

不要再看他一眼，也就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多想了。有那个功夫去怜惜他人的话，还不如花那些时间想想自己的现状，根本就是没有资格可怜人家的情况。

经过这次之后，小六就想，他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随便地去对别人好了。因为，那样做的后果他实在是没有能力去承担。

不负责任，不顾后果的对别人好，完全就相当于耍流氓。就像负心汉抛弃自己的发妻一样，给人爱又狠狠地把人给抛开。让人莫名的就被抛下云端，那样的痛苦恐怕比没有爱还来得难以承受些。

小六多么想自己能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啊，那样他就可以完全随心所欲地对别人好了。那样也就不会辜负别人的期望了。

当然，那样子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的家人幸福快乐。不让他们吃苦受累是他的奋斗目标才对啊，真的是，又在瞎想了。

小六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呢。就喜欢做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样虽然是精神上十分满足了。但是幻想过后所要面对的现实就显得更加残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