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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逃脱牢笼

作者:陈半夏 | 发布时间 | 2018-05-28 | 字数:3315

马副所长的脸当即便呱嗒一下沉下来,一口咬定是王医手害死了他的妻子。任凭王医手如何解释就是不依不饶,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他关进了大牢。

师父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自己又平白无故地进了牢狱,此时此刻,王医手的情绪别提有多低落。

比当初被拐卖时还要无助,比被迫扮成残疾人在路边乞讨还要难受,比后来真的双腿无力成了真正的残疾人还要痛苦。

身单力薄无计可施,只能沉默不语静待时机。

此前听师父讲过,进了大牢半条命就已经押在阎王爷那儿了,能否活着出来全凭造化。由于提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急不躁不喊不叫不哭不闹,如同来逛图书馆一般,从怀里拿出一本医术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翻阅。

七天之后的一天夜里,两名狱卒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坛好酒,到外面叫了几个菜开始推杯换盏,两人一边喝一遍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胡吹海侃。

“兄弟,我告诉你,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找我,我让我姐夫收拾他!”说话的这名狱卒十个新面孔,之前王医手从来没有见过他。从他说话的语气来看,他有一个有能耐的姐夫。

“那就太感谢了!来兄弟,我敬你!”老狱卒端起酒杯说。

从老狱卒的动作语言以及说话的神态来看,这名新狱卒来头不小。两人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你来我往,喝得很是欢畅。

酒过三巡后,其中的一名狱卒开始呕吐不止。

起初,王医手以为是喝多了,后来发现他捂着肚子喊肚子疼,随后提着裤子不停地跑茅厕,王医手断定是食物中毒。

想起之前师父给一头食物中毒的牛用针刺的方法配合绿豆熬的汤解了毒,便决定一试。于是便对狱卒说:“吃坏肚子了吧?需不需要我来为你治一治?”

狱卒早就知道此人是仁德医馆的医生,由于治死了副所长的夫人被关入大牢,见王医手给自己开药当场变脸:“你害死了我们副所长的夫人不成,还想来害死我啊?”

王医手将手中的医书轻轻往一放旁边的药箱子上一放,十分冷静地说:“你好好想想,如果副所长的夫人真的是我治死的话,我还能活到现在吗?恐怕早就到阴曹地府去给夫人陪葬了!”

狱卒将信将疑:“你的意思是,夫人不是被你治死的?”

王医手重新将书捧在手中,以事不关己的态度说:“你可以不信,反正中毒的人又不是我!”

俗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俩狱卒见状,商量着说:“要不,照他说的试试?”

同伴连连点头:“试试吧!这罪太难遭了!”

于是,二人凑过来问:“怎么个治法?要不,你给我俩试试?”

王医手放下书,对狱卒说:“伸出舌头来!”

二人以为王医手是想要查看舌苔,便毫不犹豫地将舌头往外伸了伸,王医手从箱子里拿出针来,学着师父的样子先消毒,随后在狱卒的舌面上连扎三针。

“哎呦!疼死我了!好家伙!下手也忒狠了!随手带着凶器呢!小砸!莫非,你想害死我们俩逃狱不成?”第一位被扎的狱卒,也就是张口我姐夫闭口我姐夫的新面孔捂着嘴骂骂咧咧。

“疼吗?”王医手问。

“太疼了!”被扎的狱卒说。

“哪儿疼?”王医手再问。

“差点儿被你刺死,你说哪儿疼?当然是舌头疼了!你特妈的跟我装什么大洋蒜?”狱卒继续痛骂。

“这么说,肚子不疼咯?”王医手歪着脑袋看着狱卒。

“是啊!我的肚子怎么不疼了!哎呀太神奇了,这么快就不疼了!王医生,你可真了不起啊!别人打针都往屁股上扎,你这直接往舌头上扎!哈哈!”被扎的那名狱卒摸了摸肚子,顿时兴奋起来。

“大夫,他不过疼我疼啊!快给我来一针!啊!”另外一名狱卒像个吊死鬼一样张大嘴巴很配合地将满是酒气的大舌头伸出来。

王医手手起针落,用同样的手法在这名老狱卒舌面上连扎三针。

为什么给牛扎了八针,却要给这两位狱卒扎上三针呢?这是因为牲畜体型庞大超过人的数倍,所以无论是用药还是针刺都是人类的数倍,既然师父给牛舌扎了八针,那给人减一大半即可。

“啊!呸呸呸!”老狱卒将口中渗出来的血水用力地吐出来。

“肚子还疼吗?”王医手问。

“肚子好像不疼了,舌头疼!”老狱卒说。

“舌头不疼就不对了!不疼我岂不白扎了?”

“想不到你医术还挺高明,开始我还以为你想谋害我们越狱逃跑呢!为了表达对你的歉意和谢意,出来一起喝杯酒吧!”新面孔插嘴说。

“喝酒就不必了,我怕一会儿我也肚子疼,那桌酒菜你们还是别动了,免得再中毒,回去后熬点绿豆汤喝,可以将体内残留的毒素排出来。天色不早了,我睡了。”王医手嘱咐完后,便直接往地上医躺,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大早,两名狱卒便笑嘻嘻地送来四个好菜,三荤一素,有酒有肉,看起来十分风声。他也不问什么原因,拿起筷子直接开吃。

酒足饭饱之后才问:“你俩是不是要送我上路了?”

新面孔噗嗤一笑说:“没错,我俩是打算送你上路了!”

说着,便将狱门一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走吧!”

王医手将箱子往怀里一揣,说:“我可不可以带着药箱子上路?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我要带着它去见师父!”

两人默默点头:“当然,必须带着,搁这儿我们也用不上,你带着还有个用场!”

王医手凄楚地一笑:“恐怕到了那儿也没啥用场了!”

随后,便跟着两名狱警一步一步地往外走。他刻意将步子挪得很慢,这是从生到死的路程,是从人间到地府的路程,他希望慢一些,再慢一些,那样就可以多看一眼这美好的世界,多呼一口这清新的空气。

二人带着他左转又拐,最后将他送到了大门口,老狱卒说:“好了,你该上路了,我们就不送了!一路多保重!”

王医手恍然大悟:“怎么,你们不是要送我去死啊?”

新面孔说:“起初你说马副所长夫人的死与你无关我还不信,不过,你昨天帮我们解了毒我就彻底信了,这事儿我跟我姐夫说了,是姓马的诬赖好人,你是被冤枉的,一个没犯罪的医生怎么能待在牢狱里虚度光阴呢?应该到外面拯救世界去!”

此时的王医手才知道,这名新面孔张口闭口喊的姐夫原来是派出所的所长。

“大恩不言谢,我王医手记住二位的恩德了!再见!”王医手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过头去,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回去后,闫老三已经将师父安葬了,他去师父的坟上痛苦一场,回去后重新开门。

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曾经人满为患的那个医馆,如今开门一天竟然一个患者都没有。

或许,是街坊邻居们不知道他回来了吧?为了让大家知道他回来了,闫老三给他出了个主意,在次日上午八点钟放几串鞭炮,一来去去晦气,而来重新开业。

但是,奇怪的是,整整一天,还是没有患者前来就诊。

王医手非常纳闷儿,后来,闫老三出去打听一番后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街坊邻居们得知他治死了马副所长的夫人,没有人敢来找他看病。

“这是一个误会,马副所长的夫人并不是我治死的,她患了流行性乙型脑炎,本来就危在旦夕,我给她开了药刚喂到嘴边还没喝酒咽气儿了!”王医手解释道。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光我相信你有什么用?你师父的医术我是心知肚明的,你是你师父唯一的徒弟,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但是,乡亲们不相信啊!其实,患者不来找你,并不仅仅是因为马副所长夫人一事!”

“那是什么原因?”王医手不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们担心的呢?

“我听他们议论说,你年纪太轻,应该没什么经验,他们觉得年纪大一些的中医更值得信任。”闫老三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了眼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闫老三说得没错,虽然王仁德医术高明,虽然王医手是王仁德唯一的弟子,但是,师父是师父,徒弟是徒弟,师父医术高超不代表徒弟医术高超。

况且,王医手从来没有单独为患者诊过脉,更别提给病人开药了。他每天做的只是照着师父的方子给患者抓药,是严重缺乏治疗经验的。

谁会请一个没有经验的医生为自己看病呢?

起初王医手以为,自己只要耐着性子等,总会有人上门的,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开门十几天,一个患者都没有,那种冷冷清清的感觉让他倍感失落。

昔日那一张张热情到可以消融冰雪的脸,如今冷漠到滴水成冰。

但,王医手依旧坚持,他一厢情愿的认为,村人近日来身体保养得好没什么毛病,这正是他所期盼的,师父很早就教导他说:但愿人间无病痛,哪怕架上药生尘。他倒是希望人人都健康康康无病无痛的。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

半个月之后的一个下午,王医手坐在医馆里看书,连坐了三四个时辰也没有一个人进屋,觉得脚有点儿麻,便起身准备上趟茅房。

医馆的茅房并不在院内,而是在医馆屋前左侧,这是为了方便患者去解手特意设计的,另外,也是为了不打扰到闫老三的正常生活。

解开裤子正准备一泻千里,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与此同时,还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哎哟,慢点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