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难以抉择

一天过去了，又是漫漫长夜。

无极殿里依然灯火通明，可是却一直没有人出来。

大概此时，已经没有人记得还有她这么个人存在吧。白芸嫣呆呆地站在石碑后面，怔怔地看了大殿好久，轻声叹了口气，不由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让即墨大哥静静地陪陪他师父吧。心里想着，她便落寞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臂，慢慢走向石碑后面。

此时此刻的她，又冷又饿，四下里环望，却是杳无人烟。

不如，自己去附近找找看，看看是否有井或者野果子，先填填肚子也好，等即墨大哥忙完了，他就会想起她来。

岂料，她刚转身移步，便听到有匆匆脚步声朝她走来，她忙喜出望外地转过身来，高涨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无尘，无尘师弟。”她喃喃自语了一句。

无尘面目清冷，眸光犀利地看了她一眼，

“无尘师弟岂是你叫的！”并厉声道，“你走吧，我们师兄是不会跟你下山的，而这无极山上也不是你呆的地方。”

白芸嫣一听，蓦地拧紧了眉心，

“不，即墨大哥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你要即墨大哥当面跟我说。”对此，她一点儿也不相信。

“哼！”无尘大袖一挥，不屑地转过身子，背对着她，“你害我得我师兄还不够吗？你究竟要害他到什么时候？”

“我，我没有害过即墨大哥，这辈子，我最信任，最不想伤害的便是即墨大哥了。”白芸嫣着急道。

“哼，你不伤害却已经伤害了，纵然你是无心，大错已筹，可是现在，你还来得及做出选择，以免再次伤害到我师兄。”无尘顿了顿，“我师父的临终遗愿就是希望我师兄可以继承师父的位置，带领众师门匡扶正义，为天下子民请愿谋福祉，而且，我师父还留有亲笔信，现在就在我师兄的手中。”

“真，真的是这样吗？”白芸嫣踉跄道，“那，那即墨大哥他真的要丢下我不管吗？”此时此刻，她心里矛盾极了。

一方面真的不想一个人下山，不想离开即墨羽，一方面又想尊重他的选择，不想让他为难。

“你觉得呢？我能拿仙逝的师父来跟你开玩笑吗？”无尘缓缓转过身，眸子里满是憎恨之意，“还是你想让我对天发誓？告诉你，即便师兄再喜欢你，他也不可能忤逆师父，师父对他多好，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他越说越激动，“难师兄已经因为没能见到师父最后一面而内疚自责到心碎，难道你还要让他一辈子活在满满的负罪感里吗？这样的话，你也太残忍了。”

“你不必再说了，”他的话还没落音，白芸嫣便打断了他，“我会离开的，我说过，我最不想伤的便是即墨大哥，只要是他所选择的，我都会尊从。”她长叹一声，“麻烦你替我代句话，就说我回锦城了，让他不必担心我。”说罢，她便决绝地转身离去。

白芸嫣拼了命的往山门跑去，拼了命的不让自己停下脚步，拼了命的不让自己回头。她怕自己一旦停下脚步，一旦回了头，就会再也挪不动步子，就会筹下大错。

泪在风中挥洒着，模糊了视线，淋湿了心，

“啊！”突然，脚下一空，她踩空了脚，整个人顺着狭窄而逼仄的石阶骨碌碌地往下滚着，坚硬冰冷的石头狠狠地硌着她的皮肉与骨头，她痛极了，可是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此刻，无极殿内安静极了。

即墨羽仍然伏跪在师父的灵柩前忏悔着，可不知怎的，原本平静的心突然就焦燥不安起来。

说起来，从昨天上山到现在起，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看到芸嫣了。他让无尘安排她到后院儿的厢房暂且住下，也不知道她昨晚休息得怎么样？吃不吃得惯山上的斋饭……心里想着，他便缓缓抬眸看了看师父的灵位，想起身去瞧瞧白芸嫣，却又怕师父觉得自己心不诚而不肯原谅自己。

此时此刻，他心里头矛盾极了。

“师父，对不起，恕徒不孝。”说罢，他便急忙起身，不顾一切地匆匆离去。

即墨羽先是来到了后院儿，找遍了所有的厢房，也没有看到白芸嫣。他心里懊恼极了，明知无尘对她充满了敌意，却要还让无尘去安排。可是，无尘应该不会那么做的，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他还是比较了解他的。

也许，芸嫣觉得闷，跑到别的地方去玩儿了呢？

心里想着，即墨羽便又跑到了无极观的其他地方寻找，几乎找遍了每个角落，都没有看到白芸嫣。

“师兄，”正在此，忽然听到有人喊，即墨羽忙转过身看到无尘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你不是在师父的灵前忏悔吗？怎么在这里？”

即墨羽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告诉我，你把芸嫣么样了？她人呢？”

无尘顿怒，一把推开他的手，

“芸嫣芸嫣，你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还有师父吗？你真的要忤逆师父的意思吗？”

“告诉我，芸嫣在哪儿！”即墨羽失控道，“告诉我芸嫣在哪儿！”

这是无尘从未看到过的师兄，他讶异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轻启朱唇，心寒道，

“她走了，就连她一个女子都懂得以大义为重，自动退出，可是你呢，忤逆师意不说，为了一个女人，你看看你自己把自己弄得像什么样子……”

他说什么，即墨羽根本就听不见，转身就朝山门疾速而去。

“芸嫣，芸嫣……”山间回荡着他着急的声音，可是却没有人应他。

这一路走来，芸嫣早已经疲惫不堪，想来，就算是下山，她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他一定能追上她的。

可是，他一路追到了山门口，也没有看到白芸嫣：她不可能走那么快的……即墨羽心里纳闷儿极了。

正在此时，忽然一群乌鸦飞过头顶，扑腾着翅膀向山门内的半山腰飞去，他蓦地拧紧了眉心，心中顿感不妙：芸嫣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即墨羽心头顿时浮起不祥的感觉来，他没有多想，忙又折回了山门，跟着那群乌鸦而去。

果然，在路旁的沟壕旁，那群乌鸦呱呱地叫唤着。

他忙揪心地凑了过去，一看，不由心痛极了。

白芸嫣浑身是伤，一动不动地卡在那沟壕里面，

“芸嫣，芸嫣……”他忙将白芸嫣从沟里抱起来，拼命地叫着，“芸嫣……”所幸，她还有呼吸，身体也还是暖的，“芸嫣，你醒醒，我是即墨大哥，我是即墨大哥啊。”

许久，白芸嫣才缓缓睁开双眸，模模糊糊地看到眼前有一个人影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即，即墨大哥，真，真的是你吗？”她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抚在即墨羽的脸上，即墨羽一把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是我，真的是我，我是你的即墨大哥。”

“你，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找我的，你不该来找我的，”她虚弱地挣扎着想要挣脱他，“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对不起你师父了，太有负你师父对你的厚望了，即墨大哥，我，我不想让你后悔，否则，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你不要再说了，走，跟我上山去。”即墨羽二话不说，便抱着她往山上去了……

陵都城，皇宫。

易卿远终是盼来了这一天。

他没有宴请君臣，而是像平常百姓家那样，只是一家人，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摆了一桌。

太后，公主，附马……基本上该来的人都来了，却迟迟不见沐婉清来。

“皇兄，不然我去找找婉清姐姐吧，她会不会有什么事走不开？”易卿瑟见易卿远心急如焚的样子，不由自告奋勇道。

“也好，若是有什么事，赶紧差人来通知我，知道吗？”

两人正说着，忽然就听到大殿外唱道，

“瑞王妃到。”

转眼，便看到沐婉清轻移莲步，款款而至。

易卿远忙激动地站了起来，准备迎过去，可是一看左右，只好止步，

“皇嫂，您来了。”十分客套地打了声招呼，“赐座！”话刚落间，蓦地，视线里竟又多了一个人。

只见那女子身形窈窕，模样俏丽，乍一看，竟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易卿远定睛一瞧，这才恍然，她居然跟沐婉清有几分相似，不由惊呆了。

不仅他感到惊讶，就连易卿瑟也意外极了，

“婉清姐姐，她是……”

“哦，我来介绍一个，这位是我的远房表妹，我姨娘的女儿，叫淑妍，人人都说我们俩长得像，不仅模样，我觉得她的性格跟我也很像呢！”说这话的时候，她刻意把目光转向易卿远，“不过，她在诗辞歌赋方面可是要比我强多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沐婉清是何意思，是何目的。

易卿瑟看了看母后，又看了看皇兄，

“你们，你们都怎么了，赶紧请人家姑娘坐呀。”她忙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场面。

易卿远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拉长了脸坐了下来，举起酒盏便一饮而尽。

看着他那样子，沐婉清是左右为难。

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她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耗下去。

“淑妍，你先敬后直一杯吧。”

精明的淑妍又怎会瞧不出其中的头头道道，而她亦早就听说过三皇子与表姐的事。

如今，表姐刻意在她在这种特殊的日子里来见皇上，究竟竟欲何为，她不是不清楚。如若她能自凭自己的魅力赢得后直的青睐，那么，不仅自己日后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也算是光宗耀祖，更会让表姐对自己心存感激。

“好！”淑妍轻轻拿起玉制酒壶，恭谦有礼地为易卿远斟满了一杯，又把自己的酒盏满上，“皇上，淑妍先干为敬！”还未等易卿远拿起酒盏，她便豪爽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淑妍希望皇上喝了这杯酒后，能够开心再开心一点儿，不要再皱着眉。”

她的此举，让再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易卿远也不例外，看着如此娇弱的小女子，竟有如此率真豪爽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