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无关风月

事实上，苏雨的反应早已经在月秀的意料中。窗口刮进来的冷风轻轻拂动着月秀的银发，镜子里他的失落似乎刺痛了苏雨的眼。低低的咳嗽声响起，苏雨转过身面对他：“月秀，我们成亲吧！”

闻言，月秀不过瞬间愕然，已经恢复平静，失笑出声：“这句话不是应该让我来说吗？”

“那好，我让你说一次。”

月秀伸手将她带入怀里，用自己薄弱的体温暖着她的身体，沉吟了好一会后才启唇道：“我要等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时候才说！苏儿，不要这样强迫自己。”

原以为月秀是不知道的，只是现在苏雨明白了，其实他都懂。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爱的人是楚云风，尽管他们的气息再相近脸再相似，她爱的始终都是那个人。月秀是楚云风吗？这个问题在蓬莱遇到他之后，就一直是苏雨心里的一个疑问。

“我会在蓬莱等你，一直等你……”

苏雨忽而直视他的眼：“你要走？”

“这样或许能让你专心对敌。”

“不，你从来都没有影响我。”苏雨感觉忽然间变的有些无力，不知道要怎么尽兴下一步棋，从前的她哪里需要顾虑那么多东西？

月秀温和的笑着：“我帮不了你什么，既然沈大夫也能使用凤鸢，我留下来就没有什么事了，反而会让你分心。”他知道，接下来的事会越来越复杂。

对于月秀的理解，苏雨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混蛋，怎么能这样伤了一个人？若是在蓬莱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兴许月秀还在过着自己无忧的生活。这里的所有人在遇到她之后，都没有谁有好的结果，云风是这样月秀也是这样。月秀说的没错，其实他回蓬莱了，苏雨会觉得是个好的选择。

“月秀，我会来找你的。”她认真说着。

“我等你！”从这以后，他们之间都欠着彼此一个未来。

月秀回了蓬莱，这几天苏雨也显得很不开心，每天看上去都是心事重重。望着盒子里摆放着的两颗灵珠，她眼神中平淡如水。

“我以为你不在房里。”苏雨打开门就见到沈逸尘，知道他已经在门口徘徊无数次了，“进来吧！”

沈逸尘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这是我最近研制好的药丸，可以压制一切毒素，想必对妖毒也能有一定的作用，你拿去分给那些中毒的村民吧！”

“小瞎子，你这几天没有睡好吗？”怎么感觉他的眼窝似乎比以前深了，脸色也泛白没有什么血色，就像是那些中了妖毒的人一样。

闻言，沈逸尘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澈亮的眼眸有些闪躲：“大概是吧，药放在这里，我走了。”

苏雨打开一个瓶子，还没凑上鼻子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她眸色瞬间一变。忍着心里的怒火才没有将整个箱子挥出去，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苏雨握着那个小瓷瓶快步走了出去。

“他人呢？”居然不在房间里。

侍女似乎被她不善的口吻吓到了，连忙低下头说道：“沈大夫方才去了厨房。”

“我有没有说过不许让他碰那些东西，你们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二小姐，不关奴婢的事，沈大夫坚决不让人砰那些药，否则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这么做。”

望着脚边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苏雨咬着牙朝厨房走去，她倒是想听听看他的回答。浓郁的药味从窗口飘散出来，苏雨站在窗台处静静的看着里面的人。

沈逸尘吹了吹碗里的药，一口一口喝下，最后终于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将东西收起来，只听苏雨的声音传来：“为什么要喝药？”

“我……”

“你不会说谎话的，我也不喜欢听到你的谎言。”

“你在说什么？”

苏雨视线落在那个空了的碗里：“我如果没有说错，方才你喝的药中含了灵叶，只有补血之人才会用这种药材，你身为大夫居然会不知道吗？”

“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出一份力。”

“如果这份力需要你用自己的血来做药，那么本公子不稀罕，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这一次，苏雨真的生气了，对身边的人她从来没有发过这样的火。

沈逸尘抓住她的手腕：“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苏雨，她总是在不经意间伤害着所有人，苏雨反握住他的手转身面对他：“你真愚蠢，你伤害的不是自己而是我。”

“雨儿，我帮不上你什么，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有一份存在感。”这也是他从未说出口的心里话。

“沈逸尘，你真笨！”所有的怒气最终转换成这样一句话，他用自己的血融和进药丸里，这个笨蛋。

“这是一个明智的作法，何来笨之说？血这东西流失了都会补回来的，用我的一点血能够救那么多人不好吗？就算是要我的命，作为医者我也会奋不顾身……”

听他说完之后，苏雨真的决定沈逸尘是个很伟大的人，他内心里肯牺牲自己去挽救他人。只是这样的烂好心对于他来说，究竟是好是坏？如果此次他圣子的身份传开了，自己还有能力护他安稳？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沈逸尘浅浅的笑着：“把心思放在妖毒上吧，不用顾虑别的。”

说是不顾虑那是假的，苏雨掀开他的衣袖，看到沈逸尘手腕上深浅交加的伤口，心口抽搐着。那些伤口就仿佛是自己的一样，这些痛应该由她来承受才是。

“别看了。”他收回了手，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感觉。

“小瞎子，你听好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再敢动自己一根头发，有你好看的！”苏雨咬牙切齿的说着，真的恨不得狠狠拍死他，对这个人苏雨一直都是无可奈何的。

兴许是身体太累了，苏雨没趟多大一会就睡着了，梦很乱她的心也很乱。走出层层迷雾后，她遮住了眼前的红光，眯起眼睛才看清楚那火海中的人是谁。

“云风？”这个世界上除了大哥，只剩下一个人能够让她奋不顾身，而那个人至始至终都不曾爱过她。

烈火中，他的一袭青衣显得格外清晰耀眼，苏雨想要跨进去火势却燃烧的更加凶猛了。楚云风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目光柔和浅笑，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一样。眨眼间，画面又转到了悬崖边上，他高挑却显得清瘦的背影静静迎着风，摇摇欲坠的身子随时都可能坠落下去。

苏雨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靠近，好几次都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开口。她不想打破他们之间的平静，也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如果再走近一些这个梦便会破碎。已经有很久没有梦到他了，苏雨格外珍惜这样的情景，尽管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我知道你会来。”风中轻飘过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凉，让人想要捕捉到一些什么，却发现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告诉我，你还活着……”

“雨儿，你应该放开很多东西了，别这样欺骗自己了。”

如果非要放弃，苏雨宁愿自己一直活在谎言之中，她的世界里不可以没有他的痕迹。如果能够放得下，她何必等到现在，何必还伤害了月秀？

“从前我总是可以感受到你的气息，如今你都不在我身边了，我还是能感受到，你是不是从来都未曾离开过？”

楚云风转身，一双将天下爱恨情仇都看淡了的眼睛中，比任何东西都要平淡。他的身上，带着与年龄和气质不相符的淡漠，总是让苏雨一直沉迷着这样的他。

“忘了我，否则我便会粉身碎骨……”脸颊滚落的灼热刺痛了楚云风眼，他半侧着身躲闪着苏雨的目光，只有这样他才能装作若无其事还不在乎。

第二天，苏雨是被心口的痛觉惊醒的，她身体有些不稳的下床，华卿城又在折磨自己了，这样有意思吗？他痛，苏雨同时也在痛，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自私，他要把自己的苦痛都跟苏雨一起分享。

喝了一杯昨天没倒的隔夜茶，冰凉的液体滑进喉咙后，才稍稍的感觉痛意减轻了一些。

“啪！”阴阳庙里，苏雨将一定金子放在桌上。

一身道袍的老者顺着自己的胡须：“贫道等候姑娘多时了。”

忽略了老者的一脸高深，苏雨坐在椅子上，轻咳了一声说：“大师，本公子昨晚做了个梦，今天特来找你解梦的。”

“施主请说。”

“我梦到了昔日的恋人，他明明已经死了，可是那个梦很真实也很梦幻。我可以感受到自己在梦中，但是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一连串的话语说完之后，刚好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老者很耐心的听她说完，而后语气淡淡的说：“施主，该放下的东西不应该强留，留也留不住。”

这跟云风说的几乎是一个意思，苏雨将自己带来的银票全都掏了出来：“我要你算一算那个人是否还活着！”

她的语气激动，老者却云淡风轻的回答：“贫道只是略懂风水岐黄，施主抬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