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我忘了人伦的悲痛，将罪恶掩藏起来

托尼一直盯着我瞧。顺着他的目光，我低下头去看自己。

胸口赫然呈现的草莓印……我居然都没有发现。

难怪我总觉得他笑得古怪，原来是这样，我用余光看了眼容允上，见他正看着我，唇角微勾起的样子，忍不住哼了声。

“申音，你很生气么，和容总吵架了？你们中国人是不是有句话，叫什么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事没事，一会儿让容总哄哄就好，呵呵！”

我抬眼瞪了托尼一眼。

他是见证我和商紫墨的爱情一路走过的人，现在他似乎还是从前那个托尼，可是，我身边的人，却不是从前那个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似乎所有和商紫墨关系好的人，我都会害怕见到。因为他们都知道，我和商紫墨一路走来有多难，又经历了多少风云才走到一起，可是就在我们最幸福的时候，却因为蒋建国和小美的出现而破坏了我和他之间的一切。

我们也是陌路，可是回忆却永远凝滞，怎么忘也忘不掉。

“申音，我看你现在状态不错，原本是想来给你检查一下的，要不，我明天再过来？”托尼似乎感觉打扰到了我和容允上，说话的时候，人已经站起来了。

我刚好说好的时候，容允上却在我之前说道：“你还是给她检查一下吧！”

“我真的没事了！”

“听我的，让托尼给你检查一下！”

“允上……”

容允上完全不顾我祈求的眼神，把目光落到托尼身上，意思让他现在就开始。

“我好像来得真的不是时候，不过人都已经扫你们一次兴了，就干脆扫到底算了，申音，你跟我进来！”

在容允上略带怒意的目光下，我不得不跟着托尼走了，回头，我看着容允上，心里眼里，都是不安定的情绪，感觉那结果出来一定很糟糕。我宁可不要知道。

可是，容允上却坚持要这么做，我无法违背他的心愿。

没想到才几个小时，家里已经腾出了一楼一个房间，似乎专门成了我的治疗室。

“申音，你瘦了很多！”关上门的时候，托尼不似刚才那么嘻笑了，他很严肃地对我说道。

“我刚生了容胤，所以会觉得有些头晕，有时候会感觉体力跟不上！”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就是再治下去也没有什么变数，只想快些打发了托尼离开。

我希望下次看到托尼的时候，不是以病人和医生的关系，而是朋友和朋友，不管我的身体怎么样，我读不想被人当成一个病人。

我知道，我不是生病，又或者是心病吧，只是那病，永远也不会好了。

“我要给你做个全身检查，可能身体会吃点苦，申音，你忍着点痛。”

“能不能，不做？”

“不行！”托尼说，“我是受人托付来的，申音，你可以把我当朋友，就像普通的检查一样。”

托尼说话的时候，我身上已经被插了一根管子。

很长的管子，头顶是尖锐的，我感觉那根细管穿透了我的肺部，就像匕首一样扎在我的胸口。

痛，真的很痛。

我从前也不是那么不能忍痛的人。全身检查也不是没有做过，那时候我还没有生唐唐，人也还年轻，可是现在，我却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一点点的风，都会让我刺激得咳嗽好半天，就是吃有点咸的菜，我也会感觉到累。

痛的时间长了，人开始感觉到麻木，眼皮也渐渐变得沉重起来，我闭上眼睛，子啊疼痛的包围之下，静静睡着了。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托尼喊醒过来。

“没事，就是需要多休息，申音，你刚刚是不是主动勾引容总的，我看到他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哎？”

“我只想再任性一次！”这回，我坦然回答。

“唉……”

“托尼，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不能治了？”

“你心思太重，身体内脏已经因为过度的负荷，出现了病变，就是再洗去你所有的记忆，也无法治本了，最多只能延缓你的病情，申音，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病人，能把心思用到这么深。”托尼坐在医疗床边，我半躺着。

他看着我，这时候容允上不在，他的一只手握住我的，好像想要给我精神支持的力量。

我要怎么说我的那些荒唐的经历？

说我爱上了容允上的亲弟弟段紫渊，和他在一起一年？

然后我失忆了，在失忆之后，我和容允上虽然相爱，却仍无法逃避梦魇的困扰，而那个始作俑者，就是后来躺在我枕边的丈夫商紫墨？

因为拉瑞恩和任芊芊从中作梗，又因为任芊芊和闫真的关系，容允上不得不跟我分手？

随即，我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莫名其妙成为了商紫墨的妻子，而就在我以为，自己的幸福已经来到身边的时候，却发现，商紫墨的接近，只是为了要报仇，为了歌连城收养的段紫渊，因为商紫墨亲眼“看”到，是我把段紫渊推到海里，所以他要我以命抵命？

就在我知道商紫墨的那些阴谋之后，我发现，自己对商紫墨已经情根深重，我决定化解他心里所有的仇恨，和他从此好好过日子，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可是容允上却在我和商紫墨结婚不久，跟蒋馨如离婚了。

知道容允上和蒋馨如离婚，我心里无法不产生波澜，可是，我知道， 自己和容允上已经回不去了，我一心一意地跟着商紫墨，心无旁骛安安静静地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可是想着和商紫墨在一起，从前的那些感觉却似乎再也回不来了，看到他的时候，我总会想到他的欺骗，我所有的美梦，所有的幸福，都是建筑在商紫墨个人臆想出来的仇恨之上。或许是因为内疚，或许是因为他对我并没有我想象地那么深爱，所以，他离开了我。

一身轻的感觉似乎很快我就适应了，身边没有人陪着，有时候感觉也挺好，最起码不会心里有包袱，

可是，成辉出现了，他像一把野火，迅速点燃了我心里所有的热情，我发现，我竟然抗拒不了他。

直到我知道了他便是从前离开我的商紫墨的时候，我发现，自己除了无法面对之外，对商紫墨（成辉），居然恨不起来。

我决定和商紫墨重新在一起，这回，是真的了。

商紫墨对我的牵肠挂肚让我对他无法不爱，即使我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蒋家人之后，商紫墨依旧没有离开我，在我苦苦修炼的三年时光里，他一直都在等着我出关的日子。

我以为，只要蒋建国被我打败了，我们的爱情就再也不会有阻碍，只要小美不再干扰我和商紫墨之间的生活，我们就能幸福下去，可是……

幸福太短暂了，短暂到我还来不及去感受，我的世界，又出现的天崩地裂的事情。

小美死了，死在商紫墨的手里，虽然他是为了保护我，但是，他亲手，并且当着我的面，杀死了小美。

继而是露露，那个有灵性的小女孩 ，甚至一度干扰我，让我以为，自己和容允上的第一个孩子真的没死，并且灵魂伴我左右，也让我的神志陷入半梦半醒之间，做了许多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错手杀了露露，那个蒋建国和小美之间的女儿，虽然蒋建国和小美是继父继女的关系，虽然他们之间生下了女儿，可是露露是无辜的……

我甚至吞下自己妹妹的骨血，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助长了自己两倍以上的功力。

我开始了追杀蒋建国的生涯，直到……我知道蒋建国的所作所为，和要杀我、杀蒋家的家主并无关系。

一切因为蒋建国的执着的爱情，而变得可笑，也因为蒋建国的爱情，我三年的苦练也白费了……

这个时候，容允上回到了我身边。

一切都变得可笑，所有的过往，除了容允上和我的爱情，似乎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但是，曾经的爱恋，会否因为没有意义，而自动关掉，所有我犯下的罪孽，会否因为我的神志不清，而变得可以被原谅。

我现在的幸福，是偷来的。

直到今天，我的一生似乎过得并没有什么折磨，只偶尔为了爱情有些波澜起伏，为了捍卫我心里最真实的感情而烦恼操心。为了补偿平庸的生活，为了自私的爱情能有个相对美好的终结，我忘记了人伦的悲痛。将自己的所有的罪恶掩藏起来，而且我麻醉着自己，告诉自己，现在的生活是缘分安排给我的。

于是，在我的每一天里，心里一天天滋生出即使自己也不敢承认的悔恨的顾虑。我的臆念里不管播放任何的美好，我的生活不管过得有多么的多彩多姿，心里却总会惴惴不宁。

我知道，这种堕落的，罪恶的沉沦是一旦开始，这一生就要永远背负。于是，我懦弱地顺从了我心里的直觉，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我爱容允上，他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正常爱上的男人，我带着悔罪的心情，只为得到保留在我心里，至今不灭的幻梦。

而我知道，一切的幸福都将终止，即使现在，我从早到晚都停泊沉恸的深渊里，追忆所有罪恶的万千往事，所有经年累积的苦痛成了永不干涸，却咸涩不已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