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师父的遗愿

那天，师弟无尘因为不小心摔伤了腿，没法儿立马回山上，就与即墨羽他们留在了山腰。

日落月出，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即墨羽在一块儿大石头旁生了团火，并找了些草药给师弟无尘敷上。可是，在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无尘对他始终都是冷脸相待。这让白芸嫣有些看不过去，想要说道他两句，却被即墨羽阻止。

白芸嫣只好把所有的愤怒与不平咽进肚子里去。

毕竟，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即墨羽而为难。

“师弟，”火星微溅，火苗欢快地摇晃着，彼此沉默了良久，即墨羽才轻启朱唇道，“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无尘始终低眸不语，他心绪烦乱，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什么话你就说，干嘛这么长吁短叹地吊人胃口？”白芸嫣实在憋不住道。

无尘无然就抬起头，眸光冷冽地看了她一眼，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并冷声道。

白芸嫣顿时怔住，被他这句话呛得脸都红了，却是无以反驳。

“无尘，不得无礼。”一直都低声下气，小心翼翼的即墨羽在听到无尘出言不逊的时候，不由喝斥了一句。

无尘顿时拧紧了眉心，心痛地看着他，

“都这个时候了，师兄你还护着这个女人。”

白芸嫣瞬间听出他话里有话，而且，还跟自己有关系。她看了看即墨羽，又看了看无尘，只好压抑着心中的不愤，默不作声。

“无尘，这是我们师门的事，不要牵扯到别人。”即墨羽再次厉声道。

“可是，她已经介入我们师门了。”无尘情绪有些激动的指向白芸嫣，白芸嫣一脸无辜地看看即墨羽，又看看无尘，

“我，我怎么了？”她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我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有，请你一次性说出来，好吗？这样吊着人家，真的很难受。”

“说出来有用吗？说出来就能改变一切吗？”无尘不用愤怒道，“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师兄，事情已经都过去了，你就当从来都是不无极山的弟子吧。”说罢，他便挣扎着要起身离开。白芸嫣忙起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既然都已经开了个头，那就说出来，就算是让我们下地狱让我们死，也得让我们死个明白，不是吗？”白芸嫣噼哩叭啦，像机关枪似的一口气说了一大通。

无尘气鼓鼓地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当初就是因为你，大师兄才执意要下山，师父才会将他划出师门，从此以后都不再是无极山弟子。”他怒吼道，“正是因为这样，师父才含恨而去！”

即墨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声巨雷般，震得他缓不过气儿来，脑袋嗡嗡直响。

白芸嫣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似的，微微有些疼，此时此刻，她不敢回头去看即墨羽，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你，你说得都是真的吗？”半晌，他才哽咽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走得三天后。”无尘沉沉道。

“师父他知道无论如何都留不住你，直到临去的时候，嘴里还念着你的名字。”

那一刻，即墨羽再也忍不住泪流，他微微仰着面，星空里，到处都是师父的影子。看着他痛彻心扉的样子，白芸嫣内疚自责极了。可是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至此，即墨羽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就那么呆呆地望着星空，一言不发，一直坐到天亮时，才缓缓起身，

“芸嫣，我们走。”并淡淡地说了一句。

白芸嫣忙起身，讶异地看着他，

“去，去哪儿？”

“上山。”即墨羽固执道。

“好，我们走！”白芸嫣一听，顿时浑身充满了力量似的应道。

无尘见他们态度坚决，而且已经在这半山腰找了这么久，就算是不带他们上山，这阵法迟早也会被师兄破解，他们迟早也会上山的。

“既然如此，你们就随我来吧。”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气归气，但是他知道，师父最疼的就是大师兄，想来，师父也应该很想见大师兄的。

听了他的话，即墨羽与白芸嫣相视了一眼，

“师弟，你真的肯带我们上山？”即墨羽不无兴奋道。

“我想，你该当面跟师父说声对不起。”说着，他便负气似的走在了前头。

即墨羽跟白芸嫣忙跟了上去。

这一路，即墨羽都沉默无语，白芸嫣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陪伴着他。

大约一个时辰后，白芸嫣便看到了一座白玉石的山门。

她正准备告诉即墨羽，却只见即墨羽正呆呆地站在那里，凝望着白玉石的山门发着呆。她没敢去打扰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师兄，走吧。”良久，无尘才缓缓回过头来淡淡道。

即墨羽怅叹一声，这才迈开了沉重的脚步，白芸嫣忙跟在他身后，与他们一道进了山门。

山门内，是一条长且陡的石阶，乍然望去，就像是一条通天的天梯，白芸嫣不知道这要爬多久，才能到无极殿。她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即墨大哥的师父。

虽然，她并不知道即墨大哥是因她而不听师父所劝，执意下山，可是追根究底也是因为她，这才让无极道人含憾而终。

白芸嫣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大家的步履与心情都同样的沉重，这一路，大家沉默极了，彼此一句话也没有。

“师兄，到了。”一直走到了无极殿前的道场前，无尘才淡淡地说了这四个字。

即墨羽抬眸望去，心地陡然沉重到了极点，

“师父，徒儿不孝。”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徒儿回来了。”

看着从未流过眼泪的即墨羽，白芸嫣的心里难过极了，可是，她却没有资格说什么。

他的师弟说得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发言权。

“师兄，进去看看师父吧。”看着即墨羽那痛心疾首的样子，无尘心情沉重地走了过去，并轻轻地扶起他，“我想，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会原谅你的。”

即墨羽缓缓起身，师兄弟俩一同走进了无极殿内。

无极道人就躺在无极殿内的水晶棺内，肉身并未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即墨羽缓缓走近师父的棺椁，上了三柱香。

“师父，墨羽回来了，”说着，他便再次跪了下来，“墨羽知道师父不会原谅墨羽，可是墨羽却不能因此而忘记师父的教养之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上的气温骤降。

白芸嫣一直等候在大殿外不敢进去。她知道，无极道人一定不想见到她，她更加知道，此时此刻，即墨羽大哥一定想一个人静静。

一阵冷风刮过，她不由紧了紧双臂。环顾四周，唯有一块儿龟驮碑立在道场中央，她忙走了过去，倚着石碑坐了下来，这才稍稍地暖和了点儿。

望着漫天的星宿，白芸嫣突然好害怕，她怕即墨羽会弃他而去。

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即墨羽这副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样子，更没见过他如此颓丧的样子。

由此可见，他有多难过，心里有多懊恼，多自责，多后悔……如果他真的不再下山，那她怎么办？也要陪着他留在这山上吗？若真是如此，她自是愿意的，只是他愿意吗？他师父愿意吗？他的那些师兄弟们愿意吗……身心俱疲的她，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无极殿内，除了微微摇曳的烛火，与袅袅的香烟，一切静得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里只有自己。

即墨羽依然直挺挺地跪在师父的棺木前，是惩罚自己，也是为了给师父陪罪。

啪嗒！

忽然，放在香案上的灵位无缘无故的倒了。

即墨羽忙起身去扶师父的灵位，蓦地，他发现灵位下压着一块儿黄色锦帕。他愣了一下，心下疑惑之际，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块儿锦帕，缓缓拆开一看，上面竟是师父的手迹：羽儿，师父从未怪过你，师父知道你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师父之所以想留住你，并无他意，只是想让你接管师父的衣钵，将无极山发扬光大，为天下，为黎民百姓谋福祉……

短短的几句话，再次让即墨羽泪流满面，

“师父，徒儿有负您的重望，您错看徒儿了。”他一直不知道师父会寄予他如此大的厚望，“师父……”

“师兄，”此时，无尘带着诸师弟走了进来，“师父他老人家一直知道你会回来，否则，他也不会写这封信给你了。”

“是啊，师兄，您就了了师父这个心愿吧，我们师兄弟都愿意跟着您帮师父完成心愿。”

……

即墨羽的内心千愁万绪，却不知从哪儿理起。他缓缓起身，手中捧着师父的遗愿，缓缓转身，面向大家，

“诸位师兄弟，我即墨羽我负师望，让师父含憾而终……”

那天晚上，无极殿内誓声响彻大殿，诸师门在无极殿的神像前盟了誓约，以慰师门的在天之灵。

等白芸嫣醒来时，天已大亮，她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依然倚在石碑下，似乎被人遗忘在了角落里。

她缓缓起身，躲在石碑后面，看向大殿，可是距离太远了，她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也看不到即墨羽。她很想进去看看，可是她知道，他们并不想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