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抉择

困顿在黑暗里的人，总是想着往有光的地方去。人如果只剩下一条路，那么内心也就不会有煎熬。那些在煎熬的人，他们的面前有无数的路，但是，每一条路都看不到未来。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自从开始明确分工之后，他们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开会了。

因为陈斌也和案子有了关系，所以，今天的会议就只有李元山和刘副局长主持了。

“贺鸣这边的调查结果你们都看了吧！”

叶婷的资料都是公开的，每个警员手里，都有关于案子的所有的细节。但是，看到最后，怀疑的人竟然转向县委书记的时候，他们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我觉得这个案子是不是有点儿太想当然了！叶婷和沈涵之间可能是有关系，但是，不能因为沈涵是罗书记的秘书，就怀疑叶婷和罗书记有关系吧！”

“案子的所有的细节都在各位手上的资料里，如果和叶婷有关系的人真的是沈涵，那么为什么沈涵和叶婷的消费记录里面没有任何关于孩子的东西？而且，我们从通讯录对比，叶婷和沈涵的通话频率和时间长度根本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任何关系。”

“如果叶婷和沈涵之间还有其他的通讯工具和银行账户呢？之前叶婷就借用过别人的账户给王猛打钱。你不能肯定，她现在没有用别人的账户，给孩子消费东西。”

刘副局长仔细的看过了案子的记录，他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目前，宁海的局势并不稳当，上面的人让他尽快稳定宁海的局势，可是，如果真得像贺鸣说的那样，宁海的局势想要稳下来，肯定是不可能了。

之前是涉及到前任的县长和县委书记，现在，又涉及到现任的县委书记。他心里很清楚，无论这个案子和罗书记有没有关系，都不能查。因为，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只要查了，肯定会有问题的。

“那刘副局长什么意思？叶婷的案子难道不查了吗？”

“叶婷是杀害黄波的凶手这毫无疑问，而且她还参与组织卖淫，买凶碎尸。她的案子到现在基本也算是查清楚了。”

“那刘副局长以为，叶婷一个女人，没有任何帮助，他能在宁海开展那么大规模的卖淫活动吗？还有，她和被害人高尚和张子善都有联系，你怎么肯定她和连环凶杀案没有关系呢？”

“那你查下去，能肯定是罗书记就是帮叶婷的那个人吗？他是县里的书记，县里的很多工作都需要他来开展的。如果查到最后，他确实是无辜的，你能担负这个责任吗？”

“那就因为怕担责任，怕得罪人就不查了吗？刘副局长一贯就主张息事宁人，你以为你息事宁人，连环凶杀案的凶手也会息事宁人吗？如果叶婷背后的人真的是罗富生，那他不仅仅是嫌疑人，也可能是潜在的受害人。”

刘副局长知道贺鸣说的是事实。如果罗富生真的是叶婷背后的人，那么他也很有可能就是凶手逇目标。

刘副局长坐到今天的位置，自是有一套自己作为为人处世的方法。无论这个案子能不能破，以他的处事风格，他是不愿意搅和进来的。因为，当高尚死了之后，他就知道这件案子绝对简单不了。

他想躲得远远的，不希望最后拔出萝卜把自己给捎带出来。可是，上面的人却把他拉了进来。

现在，他真的是进退两难。

“李老，你怎么看？”

他不在搭理贺鸣，转头问正在沉思的李元山。

李元山心里骂娘。虽然陈斌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是，作为案子的负责人，他还是把陈斌的事情告诉了刘副局长。

他本来是想听听他作为负责人的意见，结果，这个狡猾的人却和他打太极。说什么内部事情内部处理，就当没告诉他。这明摆着就是，万一陈斌真的出事了，他也可以当做一问三不知。

现在，本来是问他的事情，现在，又踢皮球给自己。

“我尊重刘副局长的意见，今天陈厅长不在，你就是最大的领导，你说什么，我们就按你说的办！”

李元山平日里不喜欢打哈哈，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官场上的这一套。

刘副局长自以为对李元山很了解，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元山会把皮球踢回来。他看会议室所有的人都盯着自己，他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既然这样，那我就说说我的意见。既然现在查到了和叶婷直接有关系的是沈涵，那么我的意见是先把沈涵带回来问话，通过沈涵的口供再去确定后面的事情到底查不查。”

“可是，如果我们先带走了沈涵，那沈涵后面的人一定会知道，那我们就打草惊蛇了。如果后面的人想毁灭证据，我们再想抓住他就比较难了。”

“疑罪从无，这道理你懂吗？你不能先就设定好了罗书记就是叶婷背后的人。我们做警察的，讲究的是证据，没有证据，你们拿什么抓人！”

贺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刘副局长也不会让自己先调查罗富生。

于鹏和苏芒不是这个案子的主办人，但是，从目前得到的证据来看，他们更相信贺鸣的看法。

沈涵和妻子苏阳的家庭一般，现在还要还房贷。虽然他是市委书记的秘书，但是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为叶婷组织卖淫提供什么条件。但是，现在，陈斌也作为和案子有关系的人被隔离开了，刘副局长作为另一个主要的负责人做了这样的决定，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陈局长，如果在查沈涵的过程中，发现叶婷和罗富生书记有关系，那我们要不要找罗书记问话！”

刘副局长怎么也没有想到于鹏会问这样的问题。

按一般的情况来说，在查案子的嫌疑人的时候，是可以走访他亲近的人。如果沈涵是一般的人，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但是，如果他同意了于鹏的意见，那罗富生还是被卷了进来。

他担心有一天，罗富生如果还在蹦跶，那他第一个难为的肯定是自己。但是，如果他不让贺鸣走正常的程序，那么，以后但凡出什么事情，他们会不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自己？

相比较刘副局长好像在油锅上煎一样，李元山倒是觉得格外的轻松。现在，虽然看似这个副局长拿主意，但是，有规章程序在，无论什么主意，都得遵守警察办案的规章秩序。

只要这秩序还起作用，那么，无论什么主意，这个案子，依旧会被调查下去。

与之前的焦急不同，冷静下来的刘副局长也明白了于鹏的意思。

既然这样了，他只能祈祷罗书记能一次的下去。不然，自己以后的好日子肯定是要到头了。

“作为警察，我们肯定是要按规章制度办事的，只要在查沈涵的过程中，无论涉及到什么人，这个人什么地位，都可以请到警察局来问话。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们不能因为他的位置，就给他特殊的权利。”

刘副局长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其实并没有退路，也就不再畏畏缩缩了。

有了领导的尚方宝剑，贺鸣他们常常的舒了一口气。

很多人以为，每一个警察都代表着执法的权利。但是，真正在实施的过程中，执法的权利会被自己的领导给削掉一大半。

“李老，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关于叶婷的案子刘局长已经讲的很清楚了，大家就按照刘局长的意思去做。我想强调的只有一点，所有的警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必须两人搭档，不能一个人外出执行任务！”

根据外勤警察执行任务的规矩，走访，或者有危险的时候，要两人或者以上搭档，但是，如果只是去营业厅调资料之类的，一个人也可以。

而且，现在，警察局所有的人都忙得底朝天。如果所有的人都两个人搭档，那么积累的工作就会越多。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危险，两个人搭档，浪费太多的时间和人力。”

于鹏，苏芒和刘副局长知道李元山的意思。如果真的凶手的目标真的是想取代警察局，那么专案组的警员很可能都是他的目标。

但是，为了避免造成众人恐慌，李元山没有办法仔细解释。

“你说的我清楚。但是，两个人搭档查案的时候，可以补充一个人可能忽略的细节。”

底下的让你面面相觑，这个理由看似能说得过去，但仔细推敲却没有什么说服力。

很多警察的工作，其实只是在干一件跑腿的事情，他们做的事情，其实压根没有什么细节。

但是，上面的领导出了要求，底下的人哪怕有再大的不愿意，也没有人明着反对。更何况，平日里最独行的于鹏也同意，那李元山的意见，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贺鸣看李元山的脸色并不轻松，他知道，事实的真相估计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但是，有些事情，他知道，并不是能所有的人都可以知道。他们不说，他也就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