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孔明翼德分进川 翼德攻城用离间

关平受刘备重托，化装成商人，连夜赶路，去荆州搬救兵。

一路千辛万苦，专走小路，躲避西川兵的盘查；实在躲不过就用银两收买，终于赶到了荆州城，来到军师府，求见诸葛亮。

诸葛亮连忙请关平进去，进去一看，父亲关云长、三叔张翼德、赵子龙等大将都聚齐在军师府，连忙上去一一见礼。

原来诸葛亮接到刘备的书信，告知庞统的计谋，大吃一惊！一面派人快马送信，劝阻从小路进兵；一面早做准备，防止庞统不听，有所闪失，荆州就要发救兵，因此提前把镇守荆襄九郡的主要战将全部调回荆州，准备应变。

关平把刘备的密信交呈给诸葛亮，诸葛亮看完，失声痛哭！哀悼师兄庞统遇难，哀痛主公刘备好事多磨，被困在绵竹城。

手下将领大惊，难得见诸葛亮哭一次，必定是发生了大事！

关云长把密信拿过来一看，也是脸色沉重；张翼德、赵子龙等将军纷纷传阅，人人黯然伤神。

张翼德急道：“军师，我大哥危如累卵，快快发救兵才是！”

诸葛亮点点头，说：“我当然也着急，可是荆襄九郡是主公的根本，一定要派大将把守，才能放心进川。”

诸葛亮说完巡视众将，有心留下赵子龙镇守荆州，但是刘备派关平来送信，就是指明了要关云长镇守荆州，不好违背。

赵子龙胆大心细，为人不卑不亢，东吴战将大多惧怕他；长坂坡一战，曹操手下见了赵子龙也是胆寒，其实是最好的人选；只是刘备念在桃园结义之情，最信任的还是关云长，派关平来送信，就是让他留下，辅佐关云长。

诸葛亮知道关云长样样都好，忠心，勇猛，也懂谋略，就是太傲！关云长对小兵倒是不错，难得发火；对士大夫、副将，却从来不假辞色，谁犯了错误，当场呵斥！

诸葛亮心中犹豫，拿起令箭，说：“云长将军，若派你镇守荆州，兼管荆襄九郡，你如何应敌？”

关云长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攻荆州，我打谁！”

诸葛亮问：“若曹操和孙权同时来犯，如何对待？”

关云长说：“分兵抗击！关某也熟读《春秋》，曹操手下，素知我的威名，过五关斩六将，轻易不敢来犯！就是东吴孙权，周瑜还活着的时候，我保护主公过江赴会，东吴众将一个也不敢下手，我视之如鼠辈！”

诸葛亮心里叹了口气，说：“关君侯，若如此抗敌，荆州危矣！我与主公定下的国策，是东联孙权、北拒曹操；若曹操来犯，当然要力战，若孙权受了曹操蛊惑，偷袭荆州，这才是最要防备的！目前东吴与我们还是盟友，我们又答应孙权，取下西川，就归还荆襄之地，所以暂时无虞。但是等我们打下了西川，孙权必然要讨还荆襄九郡；到那时，最好敷衍他，不要翻脸，联合孙权抗击曹操，才是上策，切记，切记！”

关云长道：“军师所言有理，云长记下了。待军师出兵后，我立刻派人，沿着长江建筑烽火台，一处报警，处处响应，便不怕孙权偷袭！”

诸葛亮知道，刘备有意要云长镇守荆襄九郡，君命不可违，加上云长的武艺、威望也是荆州最高的，只得派他留守，日后再作打算。

诸葛亮笑着捧起桌案上荆襄九郡的金印，双手捧给关云长，说：“云长听令！命你为荆襄九郡总留守，荆襄九郡一切兵将都归你调遣，违令者斩！副将关平、毛仁、苟璋、范疆、张达、左贤、潘才、王连、刘贤（零陵太守刘度之子）归你麾下；谋士蒯良、尹籍、简雍、孙乾、马良等人辅佐你出谋划策！”

关云长上前行礼，接过大印，说：“军师，西川地广，有四十一州；所以留守荆州的谋士，只要蒯良、尹籍、马良三位大夫就足够了；其他简雍、孙乾、马谡等人随你进川听用，请军师俯允。”

诸葛亮点点头，答应下来，接着说：“进川有水陆两条道路，水陆并进，可以杀得西川措手不及！哪位将军与本军师分兵进川，独挡一面？”

众人一听，默不作声！谈到用兵，谁能够和诸葛亮分庭抗礼、独挡一面？

张翼德一看，乐呵呵地站出来，说：“军师，我平时跟你学了不少兵法，既然无人敢分兵，俺老张愿意走一趟！”

诸葛亮暗暗高兴，张翼德跟着自己几年，经常学习兵法，处处请教，今日终于见到成果！

诸葛亮说：“三将军，亮此番入川分水陆两路而进，敢问将军走哪一路？”

张翼德粗中有细，心想：我对西川的地理一点也不熟，水路怎么走，陆路怎么走，我一点都不清楚，待我先询问一下地理环境再作选择。

张翼德问：“老师，若从陆路进川，须经几座城池，几道关隘？”

诸葛亮说“若取道陆路，途经夔关、近天岭、锦江、白帝城、白水关、涪江，共计六处关隘。渡过涪江西行八十里便到涪关，攻克涪关就是雒城，夺下雒城往西，便是绵竹。”

张翼德又问：“请问老师，若从水路进军经过几处关卡？哪条路近？”

诸葛亮说：“打个比方，走陆路好比弓箭的弓弦，近乎直道；走水路好比弓背，弯曲路远，大概远三分之一的路程。水路第一处关隘便是巴丘，当年周瑜攻打不下，损兵折将，就在此处。巴丘城靠江边不远，须打下巴丘，才能打通水路向西进军，不然后路随时可能被巴丘城守军切断！当然走陆路，也会遇到水上关卡，西川地势险峻，多山多江。”

“第二处便是巫山十二峰，乃是川中天然屏障。十二峰后面设一座大营，有西川名将把守；过大营向前，便是乱石关。其后有万县、闵江，过闵江就到剑阁。剑阁之后便是巴州，此关守将乃是蜀中老将严颜。他是张任的恩师，年逾八旬，自比当年赵国廉颇，老当益壮，英勇不减当年，水路之上全由此人统领。过了巴州，还有大小关隘四、五处，就到涪关。”

两旁文武所了孔明的解释，觉得两条路都不容易走，尤其是水路上关隘多，路又远，张飞初次用兵，必然避远而就近，走陆路进西川。

张翼德听完，沉吟半晌，说：“那么我走水路，请军师走陆路。”

众人大惊，水路路远，水战又不是张翼德的强项，为何要走水路？

张翼德却另有一番打算！自己用兵远远不及军师诸葛亮，让诸葛亮走陆路，一路攻城破关，可以早到涪关，再向西攻城去救大哥刘备；而自己走水路，看似路远，但是诸葛亮说了，水路上的将领都归严颜指挥，只要打到严颜镇守的巴州，想办法劝降严颜，其余关卡就不攻自破了！严颜是张任的老师，德高望重，有他出面劝降，上游的守将谁敢不从？陆路上，每一处关隘都要攻打，虽然近些，也不见得好走！

诸葛亮微笑着说：“难得三将军勇挑重担，只是你须带何将相助？”

张翼德说：“陆路上攻城拔寨，子龙将军非去不可；其他将军老师也有重用，我只带刘辟、龚都便可！”

诸葛亮说：“只有两员副将，实力也单薄了些，我再派孙乾大夫助你，你我们各领五万大军，下午就点炮出兵！”

张翼德性急，说：“军师，救兵如救火，大哥在川中绵竹日夜翘首相望，我想立刻启程，从水路出发。”

诸葛亮点点头，说：“也好，陆战需要准备攻城器械，粮草也要调度，你走水路，即刻出发便了。注意，水战须多带弓箭兵！”

说完诸葛亮发给张翼德一支令箭，让他先出兵。

张翼德领着刘辟、龚都、孙乾出来，说：“孙乾大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立刻拿着令箭去调运粮草，不必等我，装满了就开船，我去点兵，随后就到！”

孙乾接过令箭去了，张翼德带着刘辟、龚都，来到军营，点齐了五万荆州水军，来到江边登船准备出发，也不祭旗。

张翼德打扮一新，头顶帅盔，盔嵌明珠夺人眼目，盔缨鲜红绚丽；身披帅甲，胸前护心镜寒光闪烁，甲拦裙金钩吊挂；腰挂佩剑、弓箭，脚穿虎头战靴。张翼德环眼圆睁，虎须竖起，站立着九尺有余，腰粗膀阔，威风凛凛。

刚要出发，江边奔来一骑快马，连喊：“三将军慢行。”

张翼德站在船上一看。是留守荆州的大夫马良，马谡的哥哥。

张翼德等马良走上船来，不悦地说：“马良，我现在是张都督，不可再喊三将军！你有何事？”

马良笑道：“张都督莫怪，下官喊顺口了。诸葛军师写了一封锦囊，命我骑快马赶来送给你，他说你去路上有一条闵江，易守难攻，特地命下官送来一条锦囊妙计给你。”

张翼德大喜，知道诸葛亮的锦囊妙计百发百中，连忙收好，谢过马良。

张翼德走后，诸葛亮命赵子龙为先锋，副将胡班为辅，简雍、马谡为参谋，马谡兼管粮饷，下午准备齐全，点炮出兵，五万大军杀往西川。胡班的父亲，在关云长千里走单骑投靠刘备的时候，曾经救过关云长，因此胡班得了关云长的保荐，做了个副将，其实武艺并不高。只是刘备自带了一部分将士去西川，荆州要留人把守，张翼德又带走几个文武，人马分成了四个部分，实在无人可用，只好让胡班做了赵子龙的副手。

关云长重任在身，忙于调兵遣将，把守、巡哨荆襄九郡，也无暇送行，就在荆州城中和诸葛亮一行道别。谁知关云长和众人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再说张翼德亲自登上第一条战船，率军出发，逆流而上，一路来到巴丘城下。

自从刘备入川去攻张鲁后，西川都督张任为防荆州兵马，重新部署了大将。原先守巴丘的将军已调往内地，现在守城的是四个将军，一个青脸，一个黄脸，两个黑脸。

张任之所以派四将驻守，因为巴丘是重镇，北边曹操可以渡江来攻，东边与荆州接壤，东吴孙权也可以沿长江来攻，所以派了重兵把守。

荆州军探马打探明白，来报张飞，青脸将军叫曹俊；黄脸将军叫马汉；黑脸将军一个叫赖忠，一个叫廖登。

张翼德自言自语说：“黑脸的一般都是直性子，急躁易怒，就从这两人身上下手！”

孙乾乐道：“张都督这么快就想出了计谋？”

张翼德点点头，说：“俺老张跟诸葛军师学了好几年，想个计策不算什么！”

孙乾暗暗发笑，认为张飞是吹牛。

张翼德拿起一支令箭说：“刘辟、龚都听令！命你二人各带三千兵马，去巴丘城下讨战，指名要赖忠、廖登出战，只许败，不许胜！胜了有罪，败了有功，把二将引到巴丘城东五里山坡处，便是大功一件！”

刘辟、龚都听了发笑，三将军打仗勇猛，现在也会用计了？二人都知道张翼德脾气不好，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张翼德拿起第二支令箭，看看面前已经没有战将了，自嘲道：“我成了光杆都督，只好自己走一趟了。”

孙乾在旁边捂着嘴笑，张翼德看见了，脸一沉，说：“孙乾听令！命你带四万兵马留守在战船上，谨防敌人偷袭，要准备一席上好的酒菜，等我和众将回来庆功！”

孙乾看见令箭，不敢再笑，恭恭敬敬地上去接过令箭。

张翼德自己点了四千兵马，舍船登岸，去接应刘辟、龚都。

刘辟、龚都各带三千兵马来到巴丘城下，令士兵大骂赖忠、廖登。

城上四将觉得奇怪，曹俊说：“城下的荆州将军，我们都不认识，肯定是副将；无怨无仇，为何辱骂赖忠、廖登二位将军？”

马汉说：“若是张飞来战，我们还惧他几分，这两个无名小将，还怕他不成？我与曹俊守城，赖忠将军、廖登将军出去会他一会！”

赖忠和廖登被骂得火起，各带五千兵马出城迎战。

四将斗在一起。刘辟、龚都是山贼出身，打家劫舍有本事，上战场厮杀本来就武艺不高，打不过川将；再加上张翼德命令他们诱敌，只许输不许赢，二人斗了几个回合就逃。

赖忠，廖登本不想追，刘辟、龚都转身又骂，赖忠，廖登大怒，挥兵追赶。

一路追赶出五里路，转过一座山坡；忽然一声炮响，张翼德横矛拍马冲出，大吼一声：“燕人张翼德在此，还不下马受降！”

赖忠，廖登吓了一跳，这一声吼震人心魄！

张翼德驰骋而来，赖忠，廖登一起举枪就刺。

张翼德大吼一声，如同炸雷，挺起丈八蛇矛左右一挑，把二将兵器荡开；这时张翼德的马冲到赖忠，廖登中间，张翼德把蛇矛往马上一横，两只手伸出，一手一个，抓住赖忠，廖登一拖，往地上一扔，喝道：“绑了！”

赖忠，廖登的手下士兵都吓呆了，从来没见过这样打仗的！

张翼德的手下骑兵冲过来，滚鞍下马，把赖忠，廖登五花大绑，往战马上一搁，俘虏而去。

巴丘兵一个也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张翼德扬长而去。

张翼德回到战船上，下令把二将推来，看看廖登比赖忠还黑些。下令把廖登松绑，请进船舱去同饮庆功酒；下令把赖忠拖下去重打五十军棍，问他投降不投降？不投降再打！

孙乾等人看得一头雾水，张飞审也不审，就如此区别对待？就因为廖登更黑一些就给他礼遇？

众人不敢多问，一齐进船舱去饮庆功酒。

张翼德换了副笑脸，亲自挽着廖登的手，一同进舱饮酒。

廖登被张翼德拉着，坐在张翼德身边，张翼德亲自拿起酒壶给他斟酒，廖登也摸不着头脑，目瞪口呆。

张翼德看看廖登坐下，一条腿上有血迹，故意问：“廖登将军，为何腿上流血？”

廖登瞪了张翼德一眼，说：“你把我从马上拖下来，摔在地上，又被你手下捆绑，摔破了腿！”

张翼德忙说：“快传军医，给廖登将军包扎医治，要用最好的金创药！”

廖登怒道：“既然被擒，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张翼德赔笑说：“都怪本都督手重，误伤了将军。来呀，速速与廖将军包扎，什么时候弄好了，什么时候开怀畅饮！”

孙乾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张翼德几时跟人低三下四过？

过了一会包扎、上药完毕，张翼德亲自斟满一杯酒，捧给廖登说：“廖将军，多有得罪，这杯酒算是俺老张赔礼了，请满饮此杯！”

廖登把杯子一推，说：“被俘之人，不敢饮酒，要杀便杀！”

张翼德赔笑说：“将军差矣！我在荆州，就听说过将军的威名，说是四将共守巴丘城，其实你是主将，武艺远在他们之上！俺老张平生最佩服英雄，酒席之上，不谈交战的事情，只管饮酒，为将军压惊！”

张翼德说着把酒杯又捧到廖登面前，廖登不好再推辞，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

张翼德使个眼色，孙乾、刘辟、龚都等人轮流敬酒，廖登盛情难却，各自喝了一口。

张翼德殷勤地给廖登夹菜，廖登不好意思推辞，吃了几口。张翼德问：“将军今年多大？”

廖登说：“虚度二十三岁。”

张翼德笑道：“巧了！我有一表妹，死活不肯嫁人，说是非英雄不嫁，拖延下来，也是二十三岁！不知将军可曾娶妻？”

廖登毕竟年轻，脸一红，摇摇头。

张翼德指着孙乾说：“孙大夫，就由你作保，把我表妹许配给廖登将军！”

孙乾暗暗好笑，嘴上答应下来。

廖登虽然没有立即答应投降，但是张翼德如此礼遇自己，心里已经软了下来。

饮了一会酒，手下来报，赖忠被打得死去活来，熬刑不过，答应投降！

张翼德大喜，命令带赖忠来饮酒。

赖忠被士兵扶进来，浑身是血，不敢坐下，站着敬张翼德酒。

廖登看了暗暗心惊，神色暗淡下来。

张翼德直接对赖忠说：“赖将军，廖登将军早已归顺我军，你若早早投降，何必吃这苦头？大丈夫要会审时度势，我荆州兵强马壮，文有诸葛军师用谋，武有关云长、赵子龙，都是威震天下的猛将！曹操百万大军尚且被我们杀败，周瑜智谋过人，被我家诸葛军师活活气死！你主刘璋，暗弱无能，怎么会是我们的对手？早日归降，还可封侯拜将，投降晚了，就是死路一条！士兵，赖忠将军可曾写下降书？”

士兵应声走过来，把赖忠写的降书献给张翼德。

张翼德大略看了看，点点头，说：“廖登将军已经写过了，如此甚好，送二位将军回巴丘，归还马匹、兵器，让二位将军献城。”

士兵们不由分说，连请带架，把赖忠、廖登二将请出船舱，送到岸上，把战马、兵器还给他们，任由他们回城。

二将面面相觑，廖登其实没写降书，但是张翼德当着赖忠的面一说，现在百口莫辩！赖忠已经写了降书，廖登也看见了，不好再反悔，就和廖登商量说：“廖将军，张翼德说得有理，曹操、孙权都打不过诸葛亮，我们岂是对手？不如就降了吧！”

廖登沉思片刻，叹了口气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你我一同回去，就说被张翼德打败，逃进山里，现在逃回来了。”

赖忠说：“不妥，士兵看见我们被擒，回去肯定告诉曹俊、马汉。不如我们说被擒后，张翼德喝庆功酒，众将喝得大醉，我们趁乱挣脱绳索，逃了回来。”

廖登说：“也好，你去江边把身上血迹洗一洗，不能被人看出来受过刑，我们回去后敷衍过去，趁夜打开巴丘城门，投降张翼德！”

赖忠回到江边洗血迹，这时张翼德忽然从船上下来，笑道：“二位将军商量好啦？是不是夜里献城？我好带兵去接应！”

赖忠大惊，张翼德料事如神，已经不在诸葛亮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