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上山之路

听着白芸嫣那些毫无保留推心置腹的话，即墨羽在感动之余，越发的觉得这丫头可爱了，他怜爱地看着她，轻轻地替她将鬓角有些凌乱地发丝撩到耳后，并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

“傻丫头，你怎么能把心里头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呢？”

白芸嫣微微眨了眨眼睛，

“还不是怕即墨大哥你伤心，再说了，我觉得在即墨大哥你面前，没什么好保留的啊。”她不由努了努嘴，“那即墨大哥你呢？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小秘密呢？”说着，她俏皮地抿唇一笑，“呃，还是给即墨大哥你保留一点儿私人的空间吧，还是不要说算了。”

“傻丫头，如果即墨大哥不想告诉你的，不想让你知道的，那决对不是秘密，而是为你好，还有，即墨大哥不许你委屈自己，有什么事，不管是什么事，都要说出来。哪怕是有关于你心里的那个人，你可以去想他，可以去念他……毕竟，那么深的感情，凭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割舍，有的甚至用尽一生的时间也难以忘怀，更别说是她这么个至情至性的丫头了。

“嗯，即墨大哥，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个很博爱的人，像亲人，像知已，像朋友，又像爱人……你这么好，让我这么依赖，就不怕把我惯坏了吗？”此时此刻的白芸嫣像只乖巧的小兔子一般依在即墨羽的怀中，让人忍不住想把所有的温柔怜爱都给她。

“谁都能被惯坏，可是你却不会被惯坏，你这丫头啊，真是这世上最稀罕的至宝。”说着，他便紧紧地搂住了她……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易卿辞再也没有醒过来。

他就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永远地都沉下去了。

而沐婉清，却从未这样认为过。

在她的心里，他从来就没有去过，他只是太累了，只是睡着了，只是比常人睡得久点儿而已。不然，为何他的尸体不腐不烂，也不变形，皮肤软软的，白白的……就像生前一样，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在清清浅浅的呼吸。

她每天都会来陪他，甚至会让人把他扶到特制的轮椅上，带他去园子里坐坐，看看春色，晒晒太阳。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她精神失常了。

只有易卿远知道，她并没有疯，也没有精神失常，她只是想尽量多陪陪他，或者，他的皇兄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情没有实现。

“婉清，你说，皇兄他为什么会死而不腐？”沐婉清正静静地陪着易卿辞之时，耳畔忽然就传来易卿远的声音。

她蓦地转身，并转过身讶异地看着他，

“皇上，您什么时候来的？”

易卿远微微扬了扬唇角，

“我已经来好一会儿了，只是你想得太入神，没有发觉而已。”

“皇上公务繁忙，怎么会得空来此呢？”她微微扬了扬唇角，可是眸子里并无轻松之色。

易卿远长叹一声，

“是，我的确是忙，可是时间这东西，挤挤总是有的，就看你没有有心了，婉清，告诉，皇兄在沉睡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他再次提起了这个问题。

沐婉清愕然，怔怔地看了他好半晌，

“有。”不得不说，她是有私心的。

她不想这么快把易卿辞送走，而她心里亦清楚，易卿辞之所以会死不瞑目，就是因为她答应过他的事，她还没有办到。

易卿远与她并排站在栏轩边，看向远方，

“人都是会变的，再回到宫里，回到你们身边，我发觉你变了许多，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对我皇兄的感情，还是那么深情如许。”他的语气里尽是羡慕之意，但也许几丝钦佩的敬意，“婉清，你真的是我所见过这个世上最值得尊敬的女子，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皇上……”

“像以前一样，叫我卿远吧。”若不是深情如许，他又怎会选择出家。

有些事情，就是无法解释的。

这世上的好女人何其多，却只有一个沐婉清。

说她深情如许，而他又何尝不是？他们都是这世间的痴情儿女。

他的情他的义，沐婉清又怎会感觉不到。原以为，他遁入佛门那么久，早已经清心寡欲了。可是当她看到他时，他看着她的眸光依然灼热得让她无法招架。

但是他却让她刮目相看，他变了，不仅稳重成熟了，而且懂得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变得像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卿辞没有看走眼，把江山交给他，的确是件再正确不过的事了。

“卿远，你也变了，”她终是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意，“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才是一样的人。”

“不，其实，你，皇兄，甚至白姑娘，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把感情视作生命的的人。”

沐婉清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她觉得，有些事憋在心里，一个人去承担，实在太沉重了，或许说出来，就没有那么累了，“卿辞，”她终是换了称呼，“你皇兄在沉睡之前，”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称易卿辞只是沉睡过去了，“说要我在他死后，把他送去锦城埋着，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送他去那么远的的地方。”

易卿远愕然，

“皇兄真这么说？”他简直太意外了。

“嗯，可是，我真的不想送他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跟天儿都城要他。”沐婉清哽咽道，“说到底，我们在他的心目中根本就没有份量。”

“不，婉清，若是没有份量的话，他就不会在他最后的时光里让你陪着他限。”易卿远沉沉道，“若说在这世上，白姑娘是他最爱的人，而你却是他最信赖的人。”……

那天，他们聊了许多，等停下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好像在此之前，他们从未说过如此多的话。

三天后，即墨羽跟白芸嫣终是到了无极山脚下。

若然不是这附近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这里有座山。

要知道这无极山隐在一片浓郁的白雾里，一眼望去，唯见峰腰，不见峰脚与峰顶，根本就看不出它长什么，有多高多大。但是可以想像出来，山很陡峭，有许多参天的林木。

“即墨大哥，这，这怎么上去啊，根本就看不到有路啊。”望着那浓浓的白雾，白芸嫣眉心紧拧。

即墨羽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勾了勾唇角，

“放心吧，这条上山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上去。”

“那好，我就做即墨大哥你的小尾巴，紧紧地跟着你。”白芸嫣一把抓住他的衣摆，“你可不许烦我哦。”

即墨羽狡黠一笑，一把牵过她的手，

“不要你做我的小尾巴，我要你做我的小……好了，我们赶紧上山吧。”他终究是说不出那三个字。

白芸嫣抿唇一笑，

“哈哈，即墨大哥，你脸红了。”

两人说说笑笑，便沿着一条很不显眼的小石阶路往山上去了。

按着往日的速度，他半天就可以到达山上，到达无极殿。他细算过，就算是带着芸嫣，一天的时间也应该够了。

可是这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他却依然没有到达山门。

别说是山门，就连石碑他都没看到，这就证明，他们连一半的路都没有走到。

可是没道理会如此呀，这上山的路，他上上下下少说也有好几百遍了，怎么会走错呢？

“即墨大哥，这山怎么这么高啊，还要多久才能到啊。”原本兴奋的心情，也被途中的疲劳所代替，白芸嫣不由气喘吁吁道。

即墨羽眉心微蹙，看了她一眼，

“这不对呀，”不禁嘀咕了一句。

“什么不对？”白芸嫣蓦地拧紧了眉心，“我们走错了吗？”这也难怪，这山中云雾缭绕，林茂草盛，真的很容易走错，“这太阳已经下山了，可是我们也看不到太阳，即墨大哥，你有司南吗？不如我们用司南测测方向吧。”

“不，这不是司南所能把控的，”即墨羽心里很清楚，“一定是师父，他不愿意见到我，所以换了阵法。”

这无极山，除非本门弟子，否则外人无法进入。

无极道人排布了阵法，如无他指点，没人能破阵进山。

“不会的，你师父那么疼你，怎么会不愿意见到你呢？”白芸嫣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早在下山前，师父就说过，只要我下山，就再无相见之日，他是认真的。”心中的痛楚与难受，真的无法与外人言，即墨羽长叹一声，“可是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我累死在这山上，我也要找到师父，当面跟他老人家说句对不起。”

谁没有个年少轻狂呢？

但是，该面对的一定要去面对。

“好，即墨大哥，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白芸嫣不由握紧了他的手，“如果你师父不肯原谅你，我就陪你长跪不起，直到他老人家原谅你为止。”

“嗯。”

“那我们赶紧赶路吧。”白芸嫣收起自己的疲惫之态，充满了信心与力量。

“好。”

两人并肩走在余晖月下，穿林趟草……他们像走迷宫一样，一不小心就回到了原地，有些路甚至重复了不下十遍。

即墨羽甚至于都已经失去了信心，可是白芸嫣知道，她不能跟他一样，没有信息。

她要给他力量与信息，让他坚持下去。

她不想让他一辈子都生活在内疚与遗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