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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行动(九)
虞琏所住之所是在英延殿,此处相对其他宫殿而言较为偏僻。
酉时,言弭自住所走向英延殿,沿途所见的宫人渐渐变少,她不禁有些疑惑。
难道虞琏真的不受宫里人待见吗?
还说,只不过是他不喜欢被人服侍,所以宫中并没有多少宫人?
心里这样想着,言弭迈向英延殿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变得迟缓。
说起来,她心里一直有个不解的地方。
那就是关于虞琏与虞珑的关系。
据她所知,虞琏的生母乃是当年宫中的一名宫女,因爬上了龙床而诞下虞琏。
但在诞生的过程并不顺利,在期间其生母被虞珑的母亲,也就是言舒发现,后来险些遭遇不测,在艰难之中,受人相助,他母亲才将他生了下来。后来都是由宫中宫女轮流抚养,这才长大成人。在十岁那年,他才恢复皇子身份。
这些听来的话,在十多年之后仍能传入言弭耳里。虽然这样的说法不能尽信,但空穴来风的前提应该是也有个穴才是,否则风从何入呢?
而且言弭也多次听说过,虞琏的的确确是在十岁那年恢复皇子的身份的,所以那个说法至少是可以信一半的,再加上说起这件事的人,并非下人,而是言弯自各个夫人那儿听来的,多多少少就又增加了些许说服力。
故而言弭对此感到很是奇怪。如果按照这个说法的话,在其生母诞下他之时,曾经受到言舒的迫害,险些母子双亡,那么虞琏又是如何能够尽心尽力地待在虞珑身边?
虞琏看起来胆小顺从,软弱无能,但真的能够放下尚未出生前就受到迫害的仇吗?
言弭不认为他会不知道这则传言,尽管他可以选择不去相信,但是言弭总觉得能够做到彻彻底底放下毫无隔阂是极其困难的。
就连她,本身是一个与言家毫无瓜葛的人,在占据这个身体之后,就想要为这个原来的主人讨个公道,虽然后来渐渐淡化了这样的想法,但至少她不会选择与言弯他门交好。
而言蒙是原主的亲身父亲,在后来也对她极好,在言弭看来,言蒙的行为也正是一种补偿,虽然原主已经无法感受到了,但是言弭猜想若是她在天之灵,得知如此,应当也会感到欣慰吧。
除此之外,更不用说在言府内与她交好的言弦和言弗。因为与他们有所交集,所以产生的情感让她断然不会轻易放下。
若是有一日,有人危害到言府,她不管是为了原主,还是为了府内与自己交好的人,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伤害回去。
不过,她一个人到底是无法代表世间千千万万人,同样一件事,做出不同决定选择的大有人在,她不可能强求别人必须与自己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她对虞琏能够放下心中本该有的隔阂虽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再深入思考。
后宫本就深入海水,一眼望去,浑浑浊浊,不见一片清澈。更不用提到时不时出现的惊涛骇浪,搅乱一片水流。
或许他只想过好现在也说不定呢。
言弭摇了摇头,不再继续去想这个与自己无关的问题。
脚步所只之处已经是一个小花园,院内虽有花卉,却已然不如春日鲜艳,毕竟此刻已然入秋,春夏之景,也该渐渐消失,为秋之柔美留下一席之地。
原本虞琏打算亲自来言弭住所接她过去,但言弭却是不愿意如此,于是自己提前了一些时间离开住所。
或许再走一段路程,就要遇到虞琏派出的接应的轿子了。
言弭如此想着,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她的脚步轻快灵动,一袭水蓝色在花中穿梭,高高束起的长发与其他女子繁琐的发饰完全不同,在花园中倒是有点像个小精灵一般。
等到她穿过那片小花园,方才走下铺着鹅卵石的小路时,就看见对面有人抬着轿子走来。
那顶轿子在夜色下瞧得并不清楚,但能看得清楚它并不是一顶普通简陋的轿子。
言弭“啧啧”了两声,心想自己方才还在为虞琏的身世想了这么就,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自己遣退了身边的宫人。因为在那顶轿子靠近自己的时候,言弭见到它的外表长得与虞珑的轿子没有太大的差别。
言弭并没有怎么看过宫里头的轿子,在见到那轿子时,只能说是至少从未外表看起来,虞琏的生活担得起他的身份。
说来也不奇怪,毕竟是皇家子弟,再怎么不受待见,也不可能是沦落道与平常百姓家的庶出那般贫酸,否则一眼就让人看个明白,岂不是丢了皇家的脸?
“你……”走在轿子旁边的宫女先前见过言弭,她在看见言弭的时候,略显诧异,而后一顿,毕恭毕敬道,“言小姐,请上轿。”
言弭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失分寸,举止恰当,倒是不错的丫头。
在那名宫女的搀扶下,言弭缓缓走向那顶轿子,弯腰坐了进去。
方才在花园中闲逛了一会儿,故意估计着时间等着抬轿人前来,正好可以阻止他们前往自己住所,现在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紫鸣布置一下了。
而自己只要在轿子里等着,等着到英延殿见虞琏就够了。
轿子轻轻摇晃着,言弭靠在轿子里,有些困意地打了哈欠,心里打着小算盘,坐在其中假寐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言弭感觉到轿子停了下来,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端坐身子,伸手掀开前面的帘子,自轿子里下来。
抬轿子的人在行礼之后就抬着轿子离开了。只留下那名宫女与言弭同行。
宫女名唤清河,奉虞琏之命,接她而来。
言弭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迈上高高的台阶,在转过几个长廊之后,就到了清河所引的地方。
“此地是五殿下最喜欢待着的地方。殿下已经在里面等着小姐你。小姐只需进去即可。”清河垂着眼眸。“清河先行退下。”
言弭点了点头,看着清河离开的背影,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所在。
从外面看,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有窗有门,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
窗户贴着窗纸,无法看清里面。即使言弭有想要用手指戳破窗纸偷窥的想法,也不可能再这个时候这样做。
毕竟她还是怕别人看见的,而且要是自己刚戳破窗纸偷窥,就遇虞琏打了个照面,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尴尬了。
言弭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不管会发生什么事,她都会保护好自己的。
脸上露出一个让人看了感到安心的笑容,言弭抬手推开门,缓步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片黑暗,不见一丝光亮。
走进去的时候,言弭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眉头皱得紧紧的,全身进入警惕的状态。
这时,她听见隐约有流水声传来,心头产生了一丝疑惑,想了想,两手稍稍抬起,试探地向前伸去,慢慢寻路而前。
让言弭感到意外的是,这个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是个长廊。长度尚且不知,但两壁之间的距离并不出四五步,言弭脚步稍偏一些,就能摸到墙壁,这样的设计,让言弭不解又好奇。
她原本以为这是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带有房门的长廊。
言弭干脆闭上眼睛探索着向前,在走了一会儿之后,她的双手就触碰到了面前的一堵墙。
她在平滑的面上摸了摸,左手稍稍向旁边摸去,摸到了一个凸起的地方。
“是开关?”言弭在心里疑惑地想着,她尝试着去转动它,但并没有任何动静。想了想,言弭试着用力按下去。
在察觉到手上按着的东西有了塌陷的动静时,言弭立即退后了一步,然后就听见缓缓的移动声,伴随着一道光亮渐渐射进自己眼里,言弭抬手以遮,定睛一看,看见方才挡在自己面前的其实也是一扇门,门外放着的是一个山水屏风。让言弭不能一眼看见屏风外后的景色。
这扇门完全打开后,言弭回头看了一眼方才走来的地方,果不其然,确实是一条长廊,长廊两侧的墙壁上是绘得满满一片的艳花,光彩夺目,令人赞叹。
有意思。
言弭默默地想着,脚步向前迈去,在走出长廊后,她看见自己踏上的地方竟然与自己先前被扔进浊水牢的高台一模一样。
若是真要说不同的话,就是这里多了一个山水屏风,也变得更加干净之外,就没有什么不同点了。
哦,还有一点就是,在屏风之后,有一个白衣人正背对着自己。
言弭脚步一顿,朝那人走去。
那人感觉到什么的脚步声,但并没有回头,而是开口说道:“这里,是不是让你感到诧异了?”
言弭老实回答:“是,令我很惊讶。”她站在虞琏的身后,“那个地方,跟你有关系吗?”
那个地方,就是所谓的浊水牢。
虞琏依旧背对着她,摇了摇头。“跟我没关系。”
“那……”
虞琏道:“跟我的母妃有关系。”
言弭沉默了一下,没有出声。虞琏转过身来,看着言弭:“我说的是我的生母。那个至今也不被追封名号的女人。”
言弭曾经听说过,说是在虞琏被恢复皇子身份之后,他的母亲却是并没有得到妃子的封号,就连最低等的妃嫔职位也没有。
这意味那个女人的一生,皆是默默无闻。
言弭默不作声地看着虞琏,心想他或许要告知自己什么事情了。
虞琏注视着她,脸上是先前不见的平静,在这个地方,言弭没有从他身上看到之前的胆怯懦弱,这让言弭有些怀疑自己面前的人是不是原来的那个虞琏。
毕竟自己是个换过壳子的人,如果说虞琏也被其他人占据了身体,那么现在的表现的确倒是可以看得过去。
“你怎么了?”虞琏见言弭一脸打量地看着自己,清秀的脸上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在防备我?”
言弭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在想什么?”
虞琏道:“你愿意想我在想什么?”
言弭仍是摇头:“闲来无事随便想想,你若是介意,那我就不想了。”
“呵呵。”虞琏轻笑一声,“我不介意。不过你也不需要想,因为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这句话说出来,言弭听着不由一愣,心道,为何要告诉她?
她心里正纳闷着,就看见虞琏向她伸出了手,她迟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任由着他牵着自己到前面的木榻上。
男女授受不清在她这个显然是无关紧要的,她之所以愿意伸手,是因为她觉得接下来虞琏并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按照他刚才所说的话,那么接下来,她或许是要听到一个什么不得了的故事了?
言弭忍着心里的好奇,跟着虞琏走到一张相对宽敞的木榻上。
木榻是檀香木,坐在上面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檀木上雕刻着的龙飞凤舞的图案,铺着一层柔软的毛皮,坐在上面倒是有些舒服。
两人并肩而坐,言弭知道他不会有所动作,因为在坐下来的时候,虞琏自榻上取过一个木盒子,递给了言弭,低声道:“打开它吧。”
言弭心里不解,不明白他的一系列举动时要做什么。但仍是听着他的话将木盒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支简陋的木簪。
木簪上刻的是一朵小小的莲花,虽是小巧,但也显得这簪子朴素淡雅。
“这是……”
虞琏伸手拿出那只簪子,插在了言弭随随便便绑起的马尾上。
因为言弭先前将长长的头发剪得只能扎起一条马尾,并未梳上精巧的发髻,所以在那只木簪插上言弭的马尾时,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再加上言弭的马尾高高束起,有些松动,故而那只簪子在插进去之后,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看得虞琏不由一愣。
言弭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她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木簪,将它取了下来,干笑道:“我没用这个东西。”
虞琏并未阻止她的行动,任由她将簪子取下,声音仍是平静道:“无妨,是我疏忽了。”是他没注意到言弭的头发实在不适合戴簪子。
“那这……”
言弭觉得这簪子被虞琏放在了盒子里,必然是件珍贵之物,既然是珍贵的东西,那她就不能随随便收下。
正当她准备拒绝的时候,就听见虞琏道:“无事。你收着吧。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言弭一愣,抬头怔怔地看着虞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