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行动（八）

次日清晨，言弭在迷迷糊糊中苏醒，察觉到自己身边坐着一个人，不由地吓了一跳。她猛地起身，向后退去，一头撞在床头。

“砰！”

“嘶……”言弭抱着头倒吸一口气，小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可吓我一跳！”

坐在她身边的人是今早回来的紫鸣，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刚回来不久。你还是老样子。”

“你这话听起来就跟你我数十年不见一样。明明才几天啊。”

紫鸣道：“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好几日不见，都知道是隔了几秋了。啊……”

言弭端坐身子，听着紫鸣的话，抬手就给了她一个爆头栗子，翻了翻白眼道：“别贫。你都说了，我还是老样子，难道还不记得我会动手吗？”

“啧。”紫鸣捂着脑门娇嗔地瞪了言弭一眼。言弭捋了捋头发，“你怎么会回来的这么早？”

这个时间点怎么说都不对吧。

言弭虽然跟虞琏谈好条件，但没见过大白天，还没等人睡醒，就把人带来的。如果说紫鸣在这里的话，那么虞琏难道也来了？

看着言弭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紫鸣就猜出她想的都是什么了。

于是开口道：“别瞎想了，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哦？那你说说。”

紫鸣道：“昨日我被六皇子送到五皇子那儿，五皇子告诉我明日他就会送我回去。我心中等不及了，就让他们提前送我回来。”

“你的意思是你昨天就回来了？”

“不是。”

“嗯？”

紫鸣的回答倒是让言弭迷糊了。

“他们打算明日正午送我来此，我等不及，就要求清晨卯时。”

言弭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这孩子这么早起来难道不会困吗？然后抬头问道：“你说他们送你回来的？”

“是。他们送我至门口，考虑到小姐尚未清醒，就立即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言弭点了点头，从床上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讲话会这样吊胃口了，我还以为是你等不及了，在昨晚就自己跑回来的，然后想要给我一个惊喜。”

紫鸣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言弭就听见她的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言弭睁大眼睛盯着紫鸣，紫鸣虽然比其他女子要不拘小节，但还是涨红了脸，满脸不好意思，她侧过脸，小声说，“我肚子饿了，想喊小姐起来一块用餐。”

言弭眼珠子转了转，笑出声道：“你是怕在宫中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给我惹麻烦，所以回来让我给你准备吃的对吧？”

“才不是！”紫鸣猛地回头瞪着言弭。

言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分明就是。你啊你，贪嘴的丫头，我还以为你这么早回来是因为想我，没想到啊……哎，没良心的！”

“我……”

“莫要解释了。我想，你坐在我床边的时候，一定在想，‘小姐怎么睡得跟猪一样，为何还不清醒’，是吧？”

紫鸣撅着嘴，犹豫了一下，“好吧，其实我就是这样想的。你都睡到辰时，眼见再过半刻钟就要到巳时，我在边上坐着都快饿昏过去了。”

“你离开我身边后，脑子变笨了，胆子倒是一如往常啊。”

紫鸣低哼两声，没有说话。言弭笑了笑：“等我梳妆打扮好，我就带你去用膳。”

言弭向来都是睡到自然醒，一般无事更是睡到日上三竿之后才要起来。在言府她还会被言弗拉着练功，而来到皇宫之后，悠然自得，乐得清闲，自是能睡则睡了。

带着紫鸣用过膳后，两人回到了房间内，紫鸣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看得言弭又无奈又好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紫鸣身体一僵，“啊”了半天，也没吐出个什么话来。

言弭摇了摇头，“你要是不想讲，那么之后就别讲哦。”

“我……”

“给你五秒的时间考虑吧。”言弭坐在圆木桌旁，以左手撑着下巴，双眼紧紧盯着紫鸣，缓缓计数，“五、四、三……”

“等一下！”

“二……”

“等……”

“一……唔！”

“你用什么换我回来的？”紫鸣冲上前捂住言弭的嘴，瞪着言弭显露出来的眼睛，神色看起来有些焦急，“是用的什么？你说啊！”

言弭皱了皱眉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紫鸣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捂着言弭的嘴，让她说不出话来。

“是我逾越了，请小姐恕罪。”

她放开手，准备跪下，就被言弭顺手一拉，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啊？”

言弭不紧不慢道：“你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不是吗？”

她能肯定紫鸣一定是在回来时听到了什么，只是不知道她所听到的与实际相差多少。

“我……”紫鸣低着头，咬了咬唇，“我的确有一个答案。但这是别人告诉我的，不是我自己的。”

“那你想要问我吗？”

“想。”紫鸣毫不犹豫地抬头，“你打算怎么说？要是当真，我，我……”

她好像没办法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脸上的表情憋得难受而奇怪，言弭瞧着她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紫鸣的脸，“我没有。”

简单的三个字，让紫鸣一愣，脸上原有的复杂表情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茫然不解。

“是什么意思？”

言弭皱了皱眉头：“你听不懂？”

紫鸣顿了一下。“我听懂了。但，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补充道，“我是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言弭“嗯嗯”了两声，拿过桌上的两个杯子，倒了两杯水，一杯挪到紫鸣面前，一杯端起来自己轻轻抿了一口。

“事情啊，是这样的……”

轻缓平静的语调，在安静的房内慢慢述说的之前发生的事情，面前本是满脸不解的人在听完解释之后，脸上再次出现复杂的神情。

话语方休，紫鸣猛然摇头：“不可以不可以啊！”

“为什么？”言弭摸了摸杯身，顺滑的手感让她对杯子有些爱不释手。

等自皇宫离开之后，也要去挑几个好杯子才是。不过最好还是等苏衡回来之时，一起挑选。

紫鸣道：“你已是苏丞相之妻，怎么可以再嫁给别人。苏丞相对你那般好，你怎么能背叛他呢！”

言弭摇了摇头 ，抬手弯曲手指要扣紫鸣的脑门儿，紫鸣反应极快地向后仰去，瞪大眼睛地瞪着言弭，言弭悻悻然放下手，“我说了，并不是真要这样做。”

“不行不行！万一你没逃脱，被强迫了怎么办？”紫鸣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可以看出她真的很担心言弭。

言弭笑了笑：“我又不是不会武功的人，那个五皇子看起来身体也不是很强壮，若是我跑不了就跟他硬抗不就是了。”

紫鸣急躁地坐在椅子上直跺脚，“你是女子，力气怎么敌得过男子？就算五皇子的体格看起来并不健壮，他也是一名皇子！虞国皇室，哪个不会武功？如二公主，虽是雍容华贵，仪态端庄，可是动起手来，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在或者说是八公主，知书达理，温润如水，但在骑射方面也可以说是佼佼者，你切不可小看了五皇子。”

言弭听着紫鸣的话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丹莲公主竟然也会武功，而书灵竟然还会骑射，这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紫鸣似乎也注意到言弭的重点似乎放错了位置，就伸手在她面前拍了拍桌子，“总之，我不会让你做出这样的交易。”

“嗯……”言弭似有斟酌一般，好一会儿这才说话，“若是你不愿意我这样做，那你就只能回去了。”她扯着嘴角笑道，“然后我找个办法离开这里。不过这样子的话，后面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你不愿意我为你这样做，就只能委屈你留在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替你家小姐我整些事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到时候，我也好寻个时机逃跑。”

“你……你此话是当真的？”紫鸣脸色变得难看，似是在做出什么决定一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道，“好，我答应你！你送我回去吧！我虽然一开始并不喜欢你，但是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主子！我作为奴婢，自然是为你分担一切。只要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我只希望，在你离开之后，能够为我立一牌子，将我时时挂在嘴边，记得我是你最牢靠的奴婢就可以了！”

言弭左手支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紫鸣闭着眼睛将那一段话说完，然后点了点头：“就是你只希望死得其所，为我做名忠义仆咯？”

紫鸣依旧闭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噗嗤一声，响亮的笑声传入紫鸣的耳里，她皱了皱眉，不解地睁开眼，就看见一只手在自己眼前逐渐放大，不及她做出反应，就感觉到脑门上一阵强烈的疼痛。

“啊！”

紫鸣捂住脑门儿，使劲地揉了揉，红着眼睛瞪向言弭：“这一次你出手太重了！”

大声的责备带着浓重的委屈，言弭知道面前的这个姑娘是在责怪自己，明明她准备好为了自己舍生忘死，而自己还这样欺负她。

不过不这样欺负她，言弭就觉得很难跟她说个明白。

“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你为我去做什么，而是你好，我也好，这才是真的。我知晓你先前并不喜欢我，当然现在也是同样，可是我是你的主子，这也是你方才所说的，所以你的安危自然是在我手上，我不会允许别人对你造成伤害。你要是觉得哪里受伤了，疼痛了，那也是我故意惩罚你。”

“你……”

“安静！”言弭伸出一根食指，抵在自己的唇边，示意着紫鸣不要再开口说话，让她一次性将花说完。

言弭道：“我不需要别人的愚忠，你要是想要我为去受罪，那么我才不会将你放在心上。我要的是听话。你要明白，我不是一个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所以我答应他的要求，绝对不会让自己深陷危险之中。我有护自己周全的办法，这也是你应该相信我的地方。”

紫鸣愣愣地看了言弭好久，转过头，撇了撇嘴道：“你太自信了。”

言弭笑了笑，“我是太自信了。可是不自信不行啊。毕竟我是将军府的四小姐，是丞相的夫人，是你的主子。”

紫鸣沉吟片刻，回过头看向言弭：“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做？”

言弭满意地看着她：“现在听起来也算是一点就通。”

紫鸣冷哼一声：“我也不是个笨蛋，我不会成为你的包袱。”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言弭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她向紫鸣招了招手，“附耳来。”

紫鸣乖乖向言弭探去身子，听着言弭的低声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