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怨念
容陵骤然发难，明显地就改变了如今的这种局面，而纵观屋中所有人的神情，带了许些的意思。
方太后脸上平静无波，仿佛是这件事情无论如何跟她都没有关系，定定的如同是那庙里的泥像一般；顾灵筠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也并没有十分的有所波动，倒是身后的流莺，脸上带了那么一丢丢的愤怒；慧常在似是轻松，又略微地有那么一丢丢的忐忑，紧张地看着屋中所有人的样子，不肯错过一点点；至于中心人物方莹。
她的脸，可以用开染料铺来形容了，震惊，愤怒，难过，难堪，忐忑，几乎能从她的脸上读出所有的负面情绪，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容陵脸上乌青，仿佛是一直在忍受着怒火一般，他定定地看着方莹，等待方莹给自己一个解释，方莹拖的越久，他的神情便越可怕，看着容陵越来越不好的神色，方莹更加的说不出话来。
两方的僵持，最后以方莹瞬间泪崩结束了。
看着方莹哭了出来，顾灵筠几乎是一瞬间就要笑了，当然了现在这个场景不适合她笑，所以她强行地忍住了，淡淡地看着方莹，期待着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酝酿，能不能有什么精彩的表演。不过很快的，顾灵筠就失望了。
“表哥，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这句话……啧啧啧，顾灵筠感叹了一声儿，简直是太差劲了，怎么的也得泪眼盈盈地装一下可怜啊，这么苍白无力的表演，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呢。
苍白无力的话至少是给方莹换来了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说，现在你让朕怎么信任你。”
“我就是再傻，也不会让这种东西留在自己的宫中啊。”淬毒一样的视线转向了顾灵筠，“一定是你!是你一直暗恨我对表哥好，所以才要这样诬陷我，妄图要把我赶回家里去。”
本来第一句的时候，顾灵筠还略微地称赞几句，觉得这姑娘终于是懂事了，会说在正点子上了，谁知道不过三秒，自己就被拉下水了。顾灵筠一时间哭笑不得，看着屋中的人视线都聚集过来了，清了清嗓子，调侃道：“本宫若是只想赶表妹回家……可不能用这么多的计策哦，毕竟谋害皇嗣……”微微一顿，神色略有变动，“是要杀头的。”
方莹被顾灵筠阴森的话吓的一瑟缩，方太后轻咳了一声，看向顾灵筠的神色有点不友善，顾灵筠配合地收敛了一下自己。不过心里还是着实想笑的，这种人，怎么也能做坏事呢，真是……
容陵看着方莹的目光又不带缓和，“你还是先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东西会在你的宫里的好。”
方莹抽抽搭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方太后终于开口了。
“依照哀家看，这就算是在莹莹的宫中也不能说明就是她做的，难道她还不知道把罪证处理了吗？”
容陵脸上不似刚才那么难看，但是仍然没有一点点的温度，“母后，今日若不是朕派人搜宫，单凭皇后，想必还想不到去查她的住处，况且这东西也是在凝霜宫比较隐蔽的地方搜出来的，若是栽赃，放在明显之处岂不是更好。”
方莹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也许栽赃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呢！”
顾灵筠不得不夸一夸方莹的反应了，现在只要咬死了我是被栽赃的，似乎容陵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方莹明显不是这样想的，她淬毒一样的目光看向了卫芳华的方向，“是你！是不是你，只有你在前一段时间一直出入于我的宫中，若不然的话还有什么可能，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明明是我为了帮你你居然这般对我，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帮你！”
顾灵筠看出了如今方莹就是想随便攀附上一个人以摆脱自己的罪责，不过好似别人并没有给她定罪的领悟，话刚说出来，卫芳华“扑通”一声儿便跪在了地上，“嫔妾冤枉啊。”
“那你说，明明你哥是太医院的太医，你要薏苡仁为什么要通过我，你为什么不自己要，你说啊。”
方莹眼睛通红，声音有几分的声嘶力竭，比起来如今卫芳华的样子就可以说得上是赏心悦目了，人家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摇摇欲坠的发髻，眼泪一对一对地往下掉，拿着小帕子不断地试泪，说话温温柔柔，即使是喊冤的时候也没有大声的喊出来，顾灵筠忍不住地想，自己怎么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卫芳华居然是这样一号人呢。
焦头烂额的容陵余光瞥见了还有几分清闲的顾灵筠，实在是看不得她那样闲着的样子。
“皇后怎么看。”
突然被容陵点了名，顾灵筠迅速地把自己从看客的状态拽了出来，定了定神，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起身道：“照臣妾看的话……”顾灵筠扫过两个人，看着方莹有几分绷紧了的身体，“大概，都不是很无辜吧。”
两人的神色皆一变，太后的脸也没有方才那么好看了，顾灵筠不忙不慌。
“从一开始，这件事情就有很多的问题，为什么栗嫔的食物中会有这么多的薏苡仁，又有什么意义，既然有了太医院的薏苡仁，为什么还要偷司膳司的呢，想必是两位打算一起下个局吧。”
顾灵筠没有接着说，不过人精的方太后和容陵应该都已经体会到了是什么意思。
如果最后争执不下，顾灵筠又抓到了太医院那么明显的漏洞，肯定会一直抓紧了说是方莹的，不过最后发现方莹只是为了给卫芳华宫女治病了，这件事情会让太后对顾灵筠留下一个非常不好的印象，觉得顾灵筠就是为了打击方莹才谋划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出乎方莹意料的是，从一开始顾灵筠就没有紧抓住她，而是广撒网，没有纠结为什么凝霜宫中没有薏苡仁的残渣，直接想办法去从别的宫中找。
当然了，容陵突然间让搜宫这也是方莹没有意料到的，更没有料到容陵搜宫还搜到了她的头上。
顾灵筠正打算继续说下去的 时候，方莹忽然间便朝着顾灵筠跪下了，“表嫂，表哥都不相信我了，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我真的只是被算计的啊，你想想就算是害死了栗嫔的孩子我能有什么好处呢，更何况最开始还是我提出的放栗嫔出来呢，我若是想害她，直接下手岂不是更痛快一些吗？”
这其中的逻辑，顾灵筠也是很想笑的，你表哥不相信你了，我不是更不应该相信你么，怎么忽然间就跑到了自己这里委屈呢，但是太后还在呢，顾灵筠也没法说什么别的。
“表……表妹何必这样呢，皇上也是为了大家好啊，毕竟宫中有这么一个心思恶毒的人，谁心里也都不会踏实的。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就直接跟皇上说，皇上断断不会冤枉了你的。”
顾灵筠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
方莹仍旧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表嫂，你这是也放弃我，不相信我了吗。”
顾灵筠当真是一阵头疼，忽然间体会到了方才容陵的感觉，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可怕呢，明明这就是她惹出来的麻烦，现在要大家给他圆谎。
“去查，最近凝霜宫可有进去过什么闲杂人等。”方太后终于还是发话了。
顾灵筠就知道方太后绝对不会放弃了方莹的。
等着结果的这会儿，顾灵筠脑子中又过了一遍自己对方太后的了解。
方太后在容陵登基的时候，的确是雷厉风行地搞下去了许多的方家的人，但是这个人只限于姓方的，而不包括方家的门生在内，这也是可以理解，方家因为是外戚所以要避嫌，但是其他人十年苦读，自然不会为了方家的名誉舍己为人了。
所以方太后就借着这些门生，依旧有着一定的势力，只是在方太后不参与朝政的情况下，这批人都是属于容陵的，不过若是容陵与方太后意见不一致的时候……
仔细想想突然间觉得，其实容陵过的也是挺惨的。
还不等顾灵筠继续想自己对容陵的可怜的时候，方太后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
“回娘娘，慧常在的人的确是几次到过凝霜宫中。”
卫芳华瞥了一眼回话的宫女，是方太后身边经常见到的宫女，索性也就知道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唇边挂着一个冷笑，没有给自己辩解。主角不辩解，顾灵筠自然也说不上话——更何况，顾灵筠也知道如今的情况绝对不是什么适合说话的情况，等着容陵的话。
容陵明显是有一些挣扎。
“慧常在没什么要说吗？”
还不等卫芳华说话，便见了方莹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表哥你好偏心，为什么只知道为她不知道问我。”
卫芳华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太后，早就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臣妾没什么要说的。”
卫芳华那明显是有问题的样子众人都看在眼里，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的。
“禁足宫中吧。”
人被带了下去，太后明显是有几分的不满意。
“罚的太轻了吧。”
“母后，也得考虑一下卫太医的颜面。”容陵的话中感情很淡泊。
总算是被保下来的方莹仍旧保持着她那泪眼盈盈的状态，看着容陵希望容陵看她一眼，不过明显容陵没有这个意图。
“时候也晚了，打扰母后一天了，儿子就先带着皇后回去了。”
两人双双告辞。
回去的路上，容陵罕见的沉默，顾灵筠大概从容陵的态度中，察觉了容陵内心的想法。
什么为了卫太医的颜面，他堂堂皇帝还犯不着为了一个太医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唯一能够解释的是容陵当真地觉得卫芳华是无辜的，只是方太后护着方莹的态度太过于明显了一些，让容陵没有办法插手。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容陵好歹是宠过一算时间的卫芳华，再没有感情，也不会直接就因为一个颇有几分冤枉的罪名直接弄死了人。
到了坤宁宫，两个人洗漱完毕，并排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顾灵筠听得到容陵均匀的呼吸声，慢慢地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间听到容陵道：“母后平日里看上去对方家没有半点的袒护，实际上心要偏到南天去了。”
顾灵筠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嗯？”
“小时候朕与方家几个孩子在一起玩儿的时候，她就经常告诉朕，这些人都是朕的表兄妹，让朕一定要好好地对待他们，当然他们若是安分守己方话，朕也会好好地对他们的。”
容陵又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朕当上皇帝之后，方家为了不那么引人瞩目，几乎全部辞官不就，这几乎已经成了方家威胁朕的一个筹码了。仿佛他们是为了朕才辞官的，这之后他们占地，纳妾，夺财，每次朕要处罚他们的时候，母后都说，想想当初方家为了朕登基做出的贡献，做出了多少的牺牲，呵！”
容陵一声嘲讽。
这些话可是顾灵筠从来都不知道的，没想到原来看似平静的方家内地里有这么多的事情呢，当然了，现在顾灵筠可不能说这些。
“师兄何必为了他们生气呢，也许母后不是偏心，恰恰是不想让你背着一个忘恩负义的罪名呢。”顾灵筠声音轻轻的，“师兄你想啊，外人可能都觉得这件事情是方家为了师兄你才做的，若是师兄你对方家人太过苛刻，那些人说不定会编排出来什么呢，母后也许只是不希望你被戳脊梁骨罢了，你想，你才是母后的儿子，那些人不过就是侄儿啊侄女的，如何比得上你呢。”
“朕也正是不明白这点，小时候每次只要大家一起做错了事情，肯定都是朕一个人挨骂，他们一点的事情都没有，母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朕那时候也只是一个需要母亲关爱的孩子，她的温柔永远都给了别人。”
容陵的话中带了许多的讽刺，顾灵筠其实巴不得他再多说上一些东西，她对方家的那些门生一直都是忌惮的，如果要是能够找出他们中间的裂隙，在稍加动作……仿佛已经听见了方家分崩离析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掩饰好了自己眼中的神色。
“母后这些年也不容易，也许她也是无奈之举呢。”
容陵如今正处于暴走的边缘，当然是听不进去顾灵筠任何的话的，顾灵筠又劝了一会儿，才安生下来，又嘱咐了顾灵筠略微照顾卫芳华几分，两个人才昏昏地睡去。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