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的第一年（十二）

1998年10月18日 晴

实弹射击

17日凌晨四点起床，打着手电吃早饭。

六点，全团各单位集结完毕，摩托化机动开进漳浦。

八点到达目的地，连队车辆停稳后，值班员吹哨下车。

我们跳下车，踩着松软的沙土地，一眼望去全是成片的防护林，松树普遍长得不高，刚好冒过头顶少少。

马连长召集班、排长开会，布置任务。

范指导员召集各班班副明确临时住宿的地方，班副接受完命令，回来带着我们几个人从车上卸下个人物资和帐蓬，来到连队指定的一处空地，按划分的区域搭好两顶帐蓬，并将四班所有的个人物资放进里面。

班长开完会，指挥驾驶员将炮车牵引到位，召集全班推炮进入指定的炮位。

接下来，开始构筑射击掩体，连队要求掩体挖下去五十公分即可。

十二点之前，射击掩体基本构筑完成，我们又将射击用的器材、物资，按规定摆在工事内。

中午吃过饭，又对射击掩体的边边角角，进行了简单的修整。

晚上八点全连集合，连长宣布18日实弹射击安排：1.四点起床，五点之前，各班必须将炮弹从炮车上，搬至本炮的掩体内，堆放整齐；2.五点准时吃早饭，五点半，连队观察所人员跟随营观察所出发。副连长六点之前，组织炮阵地人员，做好射击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六点半，二连四炮打全营第一发炮弹，一连四炮听通知射击；3.射击过程中，班、排长一定要注意检查表尺、方向是否正确，炮弹是否装填到位，火炮各部件是否正常工作。瞄准手在发射时，注意听清班长的口令，营、连、排齐射时要整齐，瞄准手一定要击发到位；4.实弹射击结束之后，听连队通知各班将火炮简单擦拭、上油，清点物资，做好撤出阵地的准备工作；

5.团里计划19日上午八点完成集结后，返回营区。

今早凌晨四点，全重接近一百斤的二十五发炮弹，好像“蚂蚁搬家”一样，四班以人均四发的标准，搬到掩体内，还余一发，班长发扬风格，抢着扛了。

别的班只有不到二十发炮弹，四班基准炮，炮弹多多。

记得专业训练时，班长对我说：“四班的炮弹，是全连打的最多的。你知道一发炮弹多少钱吗？300多块，差不多你一年的津贴费，打准一点，不要浪费好吗？”

六点半，我正在检查方向，听得“嘭”的一声，原来是二连四炮先来了一发，它是营里的基准炮，打的比我们四班的炮弹还多。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观察所的口令就下来了。

老兵王学勇一炮手、余泉二炮手、杜安军三炮手、班副郭永鹏负责担任四炮手和五炮手，瞄准手是我。

口令从副连长、排长、班长逐级下达，我在心中默算着得数，等班长口令一传下来，我马上将早已算好瞄准镜分划装上，打着方向机瞄准，王学勇将高低机打好后，我紧跟着报好。

班长、排长检查完，向副连长报好。

听着口令：“预备，放。”

第一发炮弹打出去，瞬间炮管一颤，两团火焰，分别从前炮管、后炮膛喷薄而出，大地为之一震，飞沙走石，我抹了一把满脸的黄沙。

接着四班又试了二发炮弹，进行修正。

断断续续打了十多发，副连长说让我们原地休息一会，等别的单位打完了，我们才能继续射击。

又轮到我们了，十多发炮弹打得我耳朵嗡嗡直响，有些生疼，导致班长报的口令没听清楚，装上方向分划瞄准，居中气泡报好，自己转过头看了炮管，别人的都是朝左，就我一个朝右。

一秒钟迅速定了定神，百分百自己把方向算反了，我赶紧改正过来，重新装上算好的得数，将炮管打正瞄准。

班长在后面大声呵斥我：“你小子迷迷瞪瞪的啊。”

快十点钟的时候，终于把这二十五发炮弹，全部安全地打了出去。

擦炮，将空炮弹箱、工具、器材、物资等等进行清点和整理。

下午二点，火炮挂上炮车拉出掩体，除了帐蓬，所有东西上车，各班人员回填掩体，明天上午胜利回营。

我担心了大半天，以为因为射击时犯的错误，班长会“秋后算帐”，把我骂得找不到北。

结果，晚上躺在帐蓬里，他用眼神死死地瞪了我两秒，然后“嘿、嘿”笑了两下，笑得我的心里直发毛。

班长，你该不会是准备回去后，再打我的鬼主意吧？

管不了这么多，先美美地睡上一觉，明早顺便把打P出来在营军人服务社买的五块钱饼干，剩下的那么一小撮，消灭干净，省得带在身上增加重量。

1998年10月24日 晴

丰收

四班菜地的南瓜丰收了。

副连长让我们班把南瓜这席菜地给翻了，种上别的青菜，因为连队别的班，还有种南瓜的，食堂要分开吃。

一席南瓜地采摘了大、小四十多个南瓜，有些南瓜面上没有上粉和变红，发育没到位，摘了有些可惜。

给养员梁国华选了选，小的扔给饲养员陈永龙喂猪，大的带去炊事班，看来明天的伙食，一碗大南瓜是肯定逃不掉了。

班长和班副带着我们把菜地翻了，用锹和锄头将土块打碎，洒了一些草木灰在碎土上。

班副去司务长那里领了一小代萝卜籽，均匀地播撒下去，用洒水桶喷了水，一席萝卜算是播种完成。

班副交待：连续三天都得一早、一晚给它们喷点水，土壤必须保湿，直至萝卜发芽。

晚上喷水的事好解决，一早喷水的事，还得我和杜安军提前起床干。

下个月出去演习，也许回来四班的萝卜可以吃了。

1998年11月6日 晴

演习通知

马连长通知：11月8日 “成功七号” 演习正式开始，23日结束，演习地点在长汀县。

这次演习是陆军、空军联合演习，整个集团军的炮兵部队都有参加，前期的实弹射击连队打得很准，受到了团长的表场。这次在大场合里，我们更要打出一连的气势，打出一连的战斗力。

范指导员对留守人员作了安排，要求我们出去的人员将大衣务必带上，因为长汀靠近江西瑞金，气温比漳州低得多，特别是一早一晚温差大，夜间站岗不穿大衣，根本顶不住。

炮四班又“荣幸”的分配到了28发炮弹，杜安军这次被班长安排留守，不仅听不到炮弹发射的声音，更看不到空军的飞机。

我认真地提醒了自己一遍：“千万不能再出现实弹射击那样的低级错误。明天，记得抽空买点吃的，防止在路上看见老兵吃干粮，自己吞口水。”

1998年11月9日 阴

到达长汀

8日凌晨六点，我们上车到团部集结。

班长在车上给我们每人发放了两袋压缩饼干、一个塑料的尿壶。

新来的驾驶员唐晓斌，加强到炮四班充当炮手，顶替杜安军的空缺。

白天机动时，我俩一个坐在车厢的前部、一个坐在车厢的尾部，各拿一支小红旗。前面一个人目不转睛地观察前车发出的信号和旗语，后面一个人接收并准确传达给后车的人员。

班长说，全师所属部队都参加了演习，浩浩荡荡的车队，起码有超过一千台车。

一路上，前有警车开道，向前望不到头，后有纠察车压阵，往后望不到尾。

快七点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当车辆全部靠边停稳后，连队通知下车集合，各班带上帐蓬和工具，准备搭帐蓬宿营。

八点半，吃过晚饭后，我和唐晓斌提着桶，在离宿营点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条水沟，也不管水是清还是浑，俩人打了水上来，简单地洗了把脸，赶紧回帐蓬睡觉去了。

今天的早餐是馒头加稀饭，我吃了两个馒头，不敢多喝稀饭，因为怕用那个塑料壶了。

昨天出发前吃早餐，我见连队稀饭桶里的稀饭多，便硬撑着肚子，喝了两大碗，结果在车上用了几次尿壶。我发现了一个令我无比尴尬的事情，那就是每当我提起尿壶准备方便时，车厢里人的表情，总是十分痛苦。

上车出发，继续机动，经过连城县。

下午四点到达目的地，长汀的一个村庄。

火炮的阵地，被安排在一座山边略显平坦的地方，因为受地形高低不平的限制，每个炮的间距都挺大的，而且还有不小的落差。

营里集中三个连队在当地老百姓没种庄稼的地里，搭起帐蓬住了下来。

马连长在晚点名时通知：明天早饭后，除炊事班人员外，全体人员上阵地构筑工事。

1998年11月12日 晴

朴实的老区人民

山头上，每天都有好多当地的老百姓，离得远远地坐着看我们训练。

有时，这里的小朋友会从家里带来水果、地瓜干送给我们吃，当然，我们是不会要的。小朋友们一口一个“JFJ叔叔”地叫着，还真诚地邀请我们去他们家里洗热水澡。

老百姓也是相当的纯朴和客气，有些战友的衣服破了，没时间补，当地村庄的妇女和老大娘看见了，就自己从家里带来针钱，现场给战友们补上。

这才是真正的老区人民，他们拥军是纯朴的、发自内心的。

1998年11月15日 晴

军长视察

上午，全营正在进行演练，突然听到一声长哨，我们迅速立正站好。

耳边传来谢营长大声下达口令报告的声音：“全营注意！稍息、立正，军长同志，JSY师炮兵团榴炮一营正在组织训练，请您指示。营长XXX”

军长说：“继续训练。”

在营里、在连队一直听着有关于军长的“神奇传说”。

传说中的军长，个子小小的，可是当军长走过来的时候，我把军长与陪同在他身边的干部一对比，高矮立判，军长他的个子不但不小，而且身材高大、挺拔。

看来，传说终归是传说，眼见为实。

第一次见到少将这么大的官，我激动的不行，想着等会有可能会握手，我赶紧将两只手在裤子上来回磨得干干净净。

可惜人太多，距离太远，很遗憾没有握到军长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