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悄悄撤退

在混乱的局面中，南方人悄悄撤退，这段时间北方人谁也没空闲去管他们，就这样让他们离开。

在一群人的保护下，司礼所倒卧的车辆也被跟着运走，直至离开北方人的眼线，‘司礼的尸体’才瞬间坐起，看了看四周。

‘成功离开了？’

司礼向带队军官发问，对方则点点头。

‘对方的情况比我们想像的还混乱。’

‘这可不是好事，这代表接下来我们要应付的情况麻烦多了。’

司礼说着，一边拉开袍子，底下赫然埋藏了某种机关，是以兽皮与肉干拼制而成的容器，内部装满血液，其后方则用好几层兽皮包覆，算是种特殊的铠甲。之所以会有这种铠甲是因为司礼认为自己要做的事绝对会搭上性命，且就算反抗也只会被一大群北方人围剿，所以干脆诈死，早早将问题扔给对方。否则作为一名神殿成员，虽然说不能胜过彪悍的北方人首领，却也不会在有警觉的情况下被人一刀砍死。

‘现在我们该直接回程吗？’

‘当然，不然我们还能做甚么？只是从北方人得来的消息必定得严密监控才行。’

司礼知道自己做的事大致会出现何种效果，但他却无法确定北方的动向将会是如何，因此知晓接下来掌握情报的重要性。

而在司礼往南离开后隔天，山部首领便发布了消息。消息内宣称‘泽凡有特别的任务在身暂时离开北方，但南方人不知从何处知晓这件事趁泽凡无法反驳之际散播谣言，更诬指自己欲与其联手，实为挑衅，理应当诛。’

又过几天，山部首领在通告各方后，于天城山脚下宣示出兵南方。这次进攻南方所拥有之大义不仅是为了洗刷他个人的耻辱，同时也是为了报天城被攻击的仇恨。这两者之中后者明显受众多北方人响应，使许多人决定加入南征的行列。

又过了一日，其余各部似乎在泽凡的游说下加入了往南进攻的行列。这正如神殿所预测的，他们或许要面对北方整整四万大军。

而在各部领袖同意进军之时，乌尔联邦的部队已经全面撤退到神殿区以北的要塞之中，准备与北方人一决死战。

前线，军队所所长亲自坐镇，在神殿卫队队长由早归兼任，而副队长下落不明之时他正是乌尔联邦军队的总指挥。

‘敌人的情况呢？’

军队所所长战在刚刚修筑好的要塞墙上，对这场作战心中有许多不安。特别要塞本身是被泽凡破坏后是以简单的手法重新搭建，防御力明显不足，让人十分担心再次碰上北方的部队究竟有多少效果。

‘敌人已经穿过往北路线一半的距离，很快就会到达这里。’

‘是吗，让所有人戒备，对方到这里已经是午后的事了，首先先撑到夜晚杀杀对方的锐气。’

军队所所长说道，同时，远方示警用的警钟一个接一个响起。

北方大军由北而南，如一道洪流往乌尔联邦建立的城墙涌去。乌尔联邦的部队加紧脚步进攻，先是箭阵，接着石炮攻击，有效斩断敌人之间的联系──如果敌人是步兵胜负在此时已经初露端倪，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北方人全是骑兵。

骑兵速度比步兵快速已经不是需要强调的部分，但是其部队组成相对松散，导致破坏阵形其实没有甚么太大意义却是另一层面的事实。被破坏了阵形只要加快脚步就能跟上，说到底，北方人在攻城时本来就没考虑过甚么阵形的问题。

骑兵很快压到城墙下，距离一拉近长弓的射程便失去意义，石炮也不可能扔到城墙下，战争退化成过往的守城战。

热油、石块、弓箭从城墙上往下落，尸体也在增加，但是这场作战却有些凶险。原来，由于要塞的围墙是新搭建的不过三楼高，因此不仅北方人的弓箭能射中，就连长一点的绳索也能套中乌尔联邦的守军，有些人一不注意便被拉下城墙当场摔死。

然而，这种手法只是北方人想让人远离墙边的做法。三层楼的高度对拥有优秀骑术的北方人而言实在不高，只要有踏脚台就能驾马一跃而上，而他们的战术只不过是为了打出可以设置踏脚台的安全地带。当第一面城墙出现防守漏洞，北方人便一跃而上。

‘第一条防线被攻破了！’

乌尔联邦守军大喊，军队所所长站在远处看着战场。

‘别紧张！所有人稳住！把火油倒下！争取时间整理阵形！’

话刚说完，第一面围墙上几条沟渠全被灌满了热油，熊熊火焰在上面燃烧，试图阻拦北方人的脚步。

‘又是火油，这些南方人真烦人。’

多次与南方人交手，这种手法早看到不想看，山部首领洞悉这种火攻手法有很明显的弱点，也就是‘使用火油时不管敌我皆不能在火油的范围内’，这看起来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在战术上等同这面城墙短时间内无人防守。而对无人防守的城墙，北方人有一套更简单的做法，那就是‘拉倒城墙’。

粗壮的绳索瞬间勾到几个火势较小的地方，数十匹马同时拖着绳索将城墙拉倒，转眼间城墙塌了一角，滚滚火油从此处漏出，燃烧时间远远比想像地要来得短。随着火油的效力消失，其他绳索接二连三绑住了城墙，一面城墙很快就被弄倒。

‘看来这些家伙学会不打巷战了。’

远处观战的乌尔联邦军官说道，他们其中有个腹案是要与北方人进行巷战，但是山部首领似乎很明白自己的弱点，所以干脆直接把城墙拆掉让骑兵方便进攻。

‘别着急，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就算对方拆掉几面城墙也不会陷于劣势。’

军队所所长说道，一边下令让重装部队与弩弓混搭的阵型预备，要利用要塞内的地形让北方人知难而退。

同时，山部首领远远地看见了步弓混和阵形，心中有些不快。他明白这种阵形的威力何在，也明白这会对己方造成多少影响。

‘先缓一缓，等后勤部队跟上。’

山部首领队前锋部队如此说道，他大概是自北方南侵以来第一个想起有后勤部队这存在的北方首领。

战争持续，山部首领等待着后勤部队到来，但实际上他等待的是后勤部队使用的运输车辆。

当车辆到齐时，山部首领便下令进攻，让马拖着车辆向前冲，等到一定距离再切断绳索，使车辆如箭矢般冲向乌尔联邦军阵。这种做法是北方人第一次使用，这确实让乌尔联邦一方一时间难以反应，使重装部队阵形一角迅速崩溃。

‘还有这种作法吗？’

从上往下看去，军队所所长见到对方的做法显得十分惊讶，至少他从未想过这种战术。

‘要先撤退吗？’

一旁军官问道，但军队所所长只是摇头。

‘这种作法不长久，而且我们的牺牲也没想像中多，只是混乱而已，只要冷静下来把阵形稳住就行了。’

军队所所长看出这种战术最大的弱点就是车辆数目太少，而且也不太容易成功，与石炮的震撼战术相同，吓人的效果远超过其实际的杀伤力。更重要的一点是，少了运输车辆之后北方人的后勤会受到影响。

然而，山部首领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用车辆作为攻击手段。车辆被扔入乌尔联邦的军阵内不代表士兵不会闪躲，同时由于高低差士兵也不会爬上去，因此那些没有发挥功效的车辆变成了一块块在士兵洪流中的浮岛，山部首领要做的就是将没有损坏的车辆作为跳台，直接越过重装部队防线，进攻后方的长射程部队。

因此，在车辆用完后山部首领便下令全面进攻，只见他驾着马，快速在各辆马车上跳跃，一瞬之间便到达了后方的弓兵阵中。手上短矛一左一右，虐杀着一时间来不及反应的弓箭部队。

‘还有这种做法？让预备部队出征，掩护其他人撤退，弃守这面墙！’

军队所所长说道，同时间墙上的城门被打开，许多手持近战武器的士兵接手弓箭部队的战场，试图将更多人救离北方人的刀口下。

‘拉开距离！射穿他们！’

山部首领见到手持近战武器的敌人出现也不恋战，直接夹紧马腹向后冲刺杀开一条血路，眼前的敌人则交由身后其他骑兵接手。同时乌尔联邦的重装部队则是节节败退，碰上人数多于自己数倍的骑兵作战显得无力，只能在其他人的掩护下默默撤退。就此，要塞前两道防线已经被北方人击穿，只剩下中央指挥处以及保底的两面墙，其后方便是乌尔联邦神殿区。

‘没办法了，启用落石阵，先争取时间。’

军队所所长见此情况，直接让人将防御用的落石洒下封闭所有路口，北方人即使想进攻也得花上一段时间将岩石般开，是以阻碍敌人进攻为目的的陷阱。而这时已经黄昏，也即将入夜，北方人不管如何想要进攻还是得停下脚步。

山部首领选择了暂时不破坏岩石，他认为这面墙对北方人的夜晚而言也是一种保护，所以打算隔日清晨之前再进攻。

另一方面，受早归之托，长保进到了要塞的指挥中心，传达早归的意见。

长保驾马从南方进入要塞，在出示通行文牒后顺利进入指挥中心，而看到他出现，军队所所长表情有些变化，因为长保身上正穿着首辅幕僚专用的衣物。

‘有甚么事吗？’

军队所所长看着长保问道。由于过去常保在荣乡的举荐下于军队所内任职，所以两人是熟识的，彼此之间没有客套的必要。

‘在获知战况后首辅拟定新的策略，请过目。’

长保将公文呈上，军队所所长随手将公文上的封泥拨去，翻开了有首辅用印的文件，很明显这份文件是属于正式命令。

‘要撤退？首辅在想甚么？’

军队所所长看见公文上要军队所所长安排撤退，不宜再多伤兵力，让他一时间摸不清楚状况。照他看来把北方人挡在要塞处，直到冬季到来让对方退兵才是好的战术，毕竟没有甚么地方比此处更适合阻拦骑兵了。然而首辅却说要退兵，似乎是在暗示他作战怠惰。但由于对于军队首辅有更高一等的权限，所以理由不管他能不能接受，结局是注定的。

‘首辅的意思是我们不能把部队浪费在这里，之后要北征，我们需要很多兵力。’

‘那这些敌军怎么办？’

军队所所长问道，他理解早归的想法，但敌人在眼前却是事实，不会因为他们改变计划便突然蒸发掉。

‘引到神殿区外，首辅打算使用荣乡先生留下来的那个策略。’

‘荣乡……不会吧！要用那个？那可还没实验过！太危险了！’

长保开口说道，这让军队所所长瞪大了眼睛。荣乡在离开前遗留下保卫神殿区最离谱的防御策略，这策略一直以来都被军队所无视，因为那是无法掌握的战术。

‘北征需要人力，不能再让人死在这里，这得冒一些风险，而这件事在先前的会议中早已经决定了不是吗？’

‘保留军力吗……好吧，我会想办法把敌人引到指定地点，但如果失败你们有对策吗？’

军队所所长想起早归交代的基本策略，同意了长保传达的战术，但心中还是有着难以言喻的不安。对他而言，至少知道保底计划会安心些。

‘首辅决定动用先前收回的氏族私兵搭配大型弩阵应战。’

‘大型弩……’

‘在城墙上有效射程达两百步，还有狙击的效果，如果失败就会开始进行以瓦解对方指挥中心为主的战术。’

‘这种时候还想实验吗？对象可是北方人啊。’

‘正是危难之时才知道缺点在哪。’

说罢长保向军队所所长告辞，返回神殿区覆命。同时，军队所所长也准备好执行接下来的战术。

隔日天尚未亮，山部首领便带人进行搬离岩石的作业，而乌尔联邦当然也没闲着，城墙上箭阵已经准备好对北方人射击。然而这种攻击没有太大的效用，因为残破不堪的墙垣根本没有多少空间能让弓箭手站立。这些弓箭手较像是散兵，他们的攻击仅仅给予北方人些微的压力，其目的一目了然便是拖延时间。

‘有些古怪。’

北方人碰上弓箭手自然快速反击，而乌尔联邦的弓箭手也很快撤退，只留下一脸古怪的山部首领在原地发呆。

‘情况有变吗？’

鹰部首领问道。他是山部首领的支持者，两部结盟态势明显，因此在山部首领出现问题时他很自然地出手帮忙，某方面来说是为了不被拖下水。

‘让你们的飞鹰越过城墙看看，我觉得对方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小动作。’

‘知道了。’

鹰部首领应了声，随手招来几个鹰部成员放出飞鹰，只见飞鹰在高空特定几个点盘旋，接着飞回鹰部首领身边。

‘情况如何？’

‘照盘旋的情况来看，敌人的数量似乎比昨日少。’

鹰部首领用飞鹰盘旋的位置与时间大致画出了搜敌敌人的数量，可以看出要塞的防守人数较昨日不足十分之一。

‘敌人撤退了吗？为甚么？’

‘南方人常常使用陷阱，说不定……’

‘原来如此，这里是对方的地盘，的确很有可能。让人准备火箭，把前方全部扫干净。’

在有人埋伏的情况下最危险的就是火攻，所以山部首领发布命令让人准备火箭，射向第三面墙的每一个角落先行引燃陷阱。只见短短时间，本不应起火的墙却出现浓浓黑烟，接着火光与爆炸声一阵一阵传了出来。正如山部首领猜想的，乌尔联邦的第三面墙采用了火攻陷阱。

‘好了，用砂土把火灭了我们就继续前进吧。’

山部首领自认为又破除了乌尔联邦的一个陷阱，一边想着当破坏最后一面墙之后要如何毁灭这些南方人，取回自己被戏弄的尊严。

同时，在北方人进攻一路顺遂之时，泽凡已经带着自己事先埋伏的部队进入要塞周边的山区看着山脚下发生的战争。

‘指挥官，看来山部首领的作战很顺利。’

‘不大对劲，火攻陷阱长期以来都是最后一道门的陷阱，有将防御工事破坏避免敌人使用的意图，为甚么被挪到这里？’

泽凡看着眼情的战况自问着。

‘因为战情吃紧？’

‘可能不大，果然还是有阴谋……等等我们进攻不必与北方人会合。虽然不知道神殿打算做甚么，但绝不是好事。’

‘那我们……’

‘埋伏起来，找机会直接进攻神殿。’

泽凡说着，边回忆自己在乌尔联邦度过的岁月，设想可能的进攻路线。

北方人攻陷第三面墙之时太阳已经到达头顶，而在他们面前的第四面墙一样带有火攻陷阱，致使他们又耗掉了一大段时间来处理第四面墙的残骸。当他们进入神殿区北部的平原区域已经是下午近黄昏的时候。

对于处理两面墙就耗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山部首领感到相当不满，他在思考着有没有办法能够在夜晚补足未进攻的部分，因此去找鹰部首领商量。但对方并不像他那样兴致高张，明显摆出了否定的态度。

‘就算骑兵能进攻，但我的飞鹰却是看不到的，你明白这会多危险吗？’

没有飞鹰北方人就等于蒙着眼睛作战，敌人的小动作全部无法察觉，这对以灵活性与速度为优势的骑兵来说是足以致命的问题。

‘但对方刻意撤退多半就是想争取这一天，如果继续下去会顺他们的意思。’

当乌尔联邦的成员撤退时，山部首领心中便有警觉，实际上就他看来己方或许占了优势，但却不到足以让敌人慌张撤退的程度。至少就他所知，乌尔联邦曾经展现过的军力就已经不只有这种程度，因此他十分不愿意照着对方的节奏走。

‘确实是如此，但是就算你要在黑夜中移动，上午我们已经用掉不少燃油了，下一次补给也得过个三到五天。这段时间你要拿甚么照明？’

‘照明……难道对方设置火攻陷阱是为了消耗我们的物资？’

山部首领回想起方才破坏掉的墙，事实上那两面用来拖时间的墙一直带给他充满阴谋的印象，如果可以他比较希望自己的坐骑长出翅膀飞到墙的那一边，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事实上，他现在的焦躁某方面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中了对方的计谋而感到不安。

‘不然，至少改变进攻目标，我们往东进攻怎么样？’

鹰部首领提议向东进攻，而确实东边防守较松懈，但山部首领却摇头。

‘这事是绝对不行的，他们攻击天城，我们就必须攻击神殿，否则别人还不以为我跟对方共谋？’

‘既然如此，就只能等早上再行动了，不是吗？’

‘确实也只能如此。’

山部首领不情愿地接受现实，可突然，他听到远处有古怪的声音。他冲出帐外，只见负责夜晚侦查的骑兵全赶了回来。

‘怎么回事？’

山部首领急问，只见那骑兵赶忙靠过来。

‘是楼车，乌尔联邦派出大量楼车包围过来。’

‘楼车……对方的目标果然是消耗我们的燃料……’

山部首领一想到那些木制的移动围墙心情便极端糟糕，因为如果不用火攻要歼灭那些大型攻城武器必定要付出相当大的牺牲。

眼下楼车移动缓慢，大概会在上午到达，在作战时间或许不会陷入不利，但是继续下去连看到神殿区的墙壁都会有问题，山部首领认为自己必须想个办法绕过这些障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