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噩耗
只要我深想下去，容允上的脸就会出现在我面前，睡到迷糊的时候，我竟然会在不经意间忘记容允上的名字。但是他的脸，他深邃的轮廓即使我没有看到，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他烙印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在我最需要精神支持的时候，他出现在我面前，在我无数次遭受挫折的时候，是他鼓舞了我，在我人生出现空白的时候，是他化作天使，在我的世界里为我填图绚丽的色彩。
“紫渊……”我在面对着段紫渊的时候，眼里却浮现另一张脸。
“什么？”段紫渊看着我，轻笑。
“对不起，我要离开你了！”
“音，你是在说笑话吗？”段紫渊的声音一贯温柔，想到他在讲台上讲课的时候，我的心里仍然会有悸动。
只是，那些悸动，终究只以为我无法忘却而强留在我的脑海里。
“因为，我已经有了爱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容允上！”
段紫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怪异，随之，原本突然停顿下来的，轻柔的浅笑却在我的意料之外中，开始加深。
“紫渊，对不起！”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一一，你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心，你是真的吗？”
热热的液体滴在我的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你……”
学校的场景不见了，段紫渊也不见了，在我面前的，是印刻在我心里的那张重合的脸。
“我从来没有亲口听到你这么说过，一一，你，是真的吗？”他又问了一遍。
“允上，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一件事。”
容允上抱起我，久久没有放开！
直到我感觉到，容允上和我的睡床融为了一体。
我变得越来越嗜睡了，醒来似乎成为了奢侈的事情，不过因为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提到日期有关的问题，这样的刻意为之倒是很大程度地解决了我心理小小的恐惧感。
只是，每次醒来，我都能感觉到容胤一点点的变化。
她的成长，让我开心，而同时，因为我不能随时陪伴着她的成长，我的心里每每想起来，那沉重的感觉总有不能拂拭的痛感。
爸很久都没有回来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和拉瑞恩在一起。
我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爸和拉瑞恩在一起的，主要的原因还是在我爸身上，因为我看到我爸的时候，他眼里，早已经在多年以前就没有了那种男女之间的，能够相互吸引的热情，我爸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里面，工作成了他的头等大事。
这样的他，怎么会甘愿和拉瑞恩在一起呢？
直到这天，麦溪和聂恒又来了……
麦溪带了女儿过来，和聂恒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的时候，总让我感觉到像在欣赏一副美丽的画。他们的脸上总洋溢着永远也不会散尽的笑容，只要看到他们，和他们在一起，就能感同身受，仿佛自己也变得更快乐，更积极了。
容郢特别高兴，麦溪的女儿比容郢要小一点，容郢最喜欢牵着她的手，到处疯。然后麦溪就开玩笑说，要容郢牵着恩恩的手，牵一辈子。
恩恩似乎能够听懂一般，只要麦溪说道容郢，就不停地笑，所有人都被一大二小的笑声感染了。
“哎呀，申音，你怎么才下来，我都来了好半天了！”麦溪抱怨道。
“呵呵，刚刚起床，你来我又不知道，我怎么下来，难不成要我梦游么？”
“咳咳咳……”
“你那么夸张做什么？”看到麦溪正在喝果汁，呛咳得脸蛋涨得通红，我故作生气得问道。
“没什么……咳咳……没事儿……”麦溪赶紧换了开水喝，半杯落肚之后，人才好了些许。
“烟花，烟花……”容郢听到外面放烟花的声音，大声得拍着手说道。
“呜呜……爆炸，爆炸……飞机爆炸了……”恩恩的表情却和容郢截然相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一个劲儿得哭着。
“怎么飞机爆炸了？”我觉得恩恩的表现实在反常，很好奇她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哭成这样。
“爆炸了，烧烟了……快跑呀，快点……”
我看向麦溪，麦溪像是被我点了穴一样停了下来，还低着头，好像不敢看我。
我环视了一圈，似乎所有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和我对视的，包括容允上在内！
“怎么了，我脸上很难看么？干嘛都这样？”
“申音，你别怪孩子，她意外听到了我和聂恒的对话，很对不起！”
“嗯哼！”我鼻子里甩出一团沉重的空气。却见容允上朝着我，大踏步地走过来。
“干嘛 呀允上？”
“你现在有些困了，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我不回去，我已经睡了很久了！”看到容允上眼里一抹危险的警告，我大声说道，“早晚我都要知道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是我很难接受的话，你难道觉得，能瞒着我一辈子吗？”
我的话让容允上整个人都踉跄了下，他后退一步，看到聂恒似乎有话要说，摇头阻止了他。
我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从一个两岁的孩子嘴里听到。
原本我是不会多想的，可气氛实在太凝重了，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允上，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要知道！”
容允上没有说话，无力地朝楼上看了一眼。
那是申泽荣的房间，是他从前住的。
虽然容允上没有说什么，我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后来在飞机的残骸下，只找到了申叔叔一个人的遗体，拉瑞恩下落不明，不知道去了哪里！”麦溪说道。
我只感觉自己的肠胃一阵绞痛，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包围了我。
我无力的躺在沙发上，眼前浮现的，全是我爸和拉瑞恩上飞机之前的场景。
爸早就抱了那样的决心，而我却在当时没有看出来。现在想想，似乎我没有考虑到的地方太多了。
首先孩子就不对，爸不可能看不出来。
还有一个就是，连我都知道了拉瑞恩对司惘产生了感情，我爸不可能感觉不到。
但是，我只顾着要把爸找回来，却忘记了，拉瑞恩的出现，原本就是我们申家人的地狱。
从一开始我和小美的分开，到我妈的死，再到我爸……
“申音，你一定要为了三个孩子振作起来，他们每个都离不开你！”麦溪红着眼睛说道。
我没有说话，这样的问题当然不用回答，我也知道母爱对孩子们的 意义。如果我没有闫真，我的世界里会有多凄凉，母爱，是任何事物和感情都无法替代的。
难怪我起来之后，也没有再看到容允上看电视了，他回家只要我醒来，就会一直陪着我，只要我提出要到外面走走，容允上就会用一百种理由来反驳我。
“我想到外面走走，麦溪，你陪我好不好？”我没有看容允上，我感觉自己的头很重，似乎只要轻微的摇晃，都感觉到吃力。
麦溪看了眼容允上，见他没有反对，便答应了：“好，我带你出去！”
在美丽的地方，如果失去了自由，如果失去了感受美好事物的条件，再美丽的地方，也会感觉到烦闷。
“我给你找一辆轮椅！先不忙着走！”容允上看到我似乎要站起来 ，赶忙说道。
我以为，他要让冷峻去准备，谁知道，他却一个人往外面走去，没多久，他便推进来一辆轮椅。看样子，显然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
轮椅是改装了的，坐着很舒服，仰躺着四十度角，垫子很软，把手上还有音响，可以点歌。
“一一， 还是我带你出去吧！”容允上拒绝了麦溪的好意，然后不顾他们的言辞，给我披上披风之后，推着我往外面走去。
很久我都没有说话，直到我无法忍受这样凝结的气氛，才终于开口道：“爸他葬在哪里？”
“在北京！”
“我要去拜祭他！”
“等你身体好一点……”
我打断容允上的话：“我的身体，还会好吗？”
原本只是一句自嘲的话，却陡然逼红了容允上的双眼。
他这样的反应，几乎是默认了我的话里，其暗含的意思。
“死生有命，允上，你不要为我难过，也许会有转机呢？未来的事情，谁又知道会怎么变化！”我抓住容允上推车的手，把他拉到我面前。
“一一，你这样，是在惩罚我，是我放掉了你的手，以至于我们的今天，再也无法像最初那样，简单地在一起了，如果你能开心一点，我情愿你忘记过去的一切，就像，你曾经忘记我一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的今天会走到这一步，而我们仍然在一起，一一，你说，是不是我错了，所以你才一直不好，是不是我错了？”容允上像一个孩子一样蹲下来，侧脸放在我的腿上。
我知道，容允上从来不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是遇见我之后，他似乎总是多愁善感。
我感受着容允上的气息，感受着他身上的薄荷味道，一股幸福的清泉，悠然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