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赢得永远

一刀一剑连绵斩去，日生与大山二人默契十足，泽凡碰上两人合作应对上左支右绌，似乎无法应付。然而战况并非一面倒，偶尔一剑削过发丝，一刀斩去铠甲边缘，但却连擦伤都无法带给对方，而且随着时间经过，日生二人只觉得泽凡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一开始手忙脚乱的感觉已经逐渐消失。

‘你们俩真是好对手。’

专注地用刀挡住两人的攻击之余，泽凡冷冷嘲讽了一句。

‘我倒觉得你是好猎物。’

日生说道，但对敌人久攻不破让他这话没甚么气势。

‘猎人与狼追逐，可不曾有哪一方永远胜利。’

‘不需要赢得永远，赢这场就行了。’

日生说着，手上剑速加快，要加紧逼迫泽凡，而泽凡似乎也乐见这样的剑势走向，但在这时一旁有声音传来。

‘把他逼过来！’

小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与豨猛手上正拿着被日生扔掉的袖中箭筒，这让泽凡频频冷笑。

‘藏在衣服下就算了！难道你以为拿在手上我还会中计！’

泽凡嘲笑着两名受伤的战士，但日生见小猰眼神坚定，知道对方不是无谋之人，随即向大山打暗号，两人联手将泽凡逼向小猰的方向。泽凡见这情况心想将计就计，干脆加快脚步靠向手持铜筒的两人。

‘来了吗！’

小猰露出一丝笑容，手压机关，一根黑色铁锥射了出去，泽凡以极为锐利的眼神抓住铁锥轨迹，随手拨去，却发现一阵古怪。

‘只有半截？’

泽凡心中才刚如此想，却见小猰铜筒中的东西竟然还没射完，在射出铁锥之后铜筒中竟然喷出一阵烟雾，让泽凡眼睛刺痛。

‘上当了吧！’

小猰大喊，一旁豨猛也跟着启动机关，才刚身受其害泽凡急忙闪避，致使身形一滞，小猰见这机会竟然拉开自己的盔甲，直接砸在泽凡的刀上将其马刀卷起，接着冲向前与其肉搏。泽凡作梦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敢在受伤且没有武器，甚至没有盔甲的情况下与自己正面对决，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随手将失去刀锋的马刀砍向小猰，而在这时豨猛已经手持铜筒冲上前去救援，只见铜筒一分为二，豨猛摔了出去，勘勘挡下这一击。

‘你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

‘剑来！’

泽凡对两人天真的攻击发出嘲讽，却没想到小猰不在乎地直接向日生大喊。日生见救援不及便将剑扔了出去，下一刻，战场上又多了新的血迹。

鲜血飞溅，一把剑三道伤口，钢剑剑身穿过小猰腹部，剑尖插入了泽凡的大腿，只见小猰往剑柄头一拍，剑插得更深。

‘你……’

泽凡又惊又疑，感觉自己大腿受伤，情急之下一脚把小猰踹了出去。小猰面对泽凡这一踢无力反击，摔到了日生身旁，被后者接个正着。

‘你这也做得太狠了，想要被埋在哪里？’

日生对小猰说道，只见小猰露出笑容。

‘别开玩笑，谁说要牺牲生命？我早先被他踢一脚，肋骨断了，内脏全移位了，现在这只是看起来惊悚的皮肉伤。’

见小猰如此说道，日生对他稍稍检查，发现小猰的伤处确实没有内脏，换言之只是在皮肤上开出两个洞而已。

‘算的真是精准，连我投剑的角度都算进去了。’

‘笑话，都在战场上多久了，而且我不习惯被人看不起。’

小猰说着，边看向受伤后接连退上好几步，一手抓着刀警戒，一手包扎着自己伤口的泽凡，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原来在小猰被泽凡一脚踢断肋骨时他的内脏也跟着移位，那时他就在考虑是不是能用这种伤口做一个陷阱去找泽凡麻烦。而当他看见日生带来的铜筒时，心中便有了主意。

首先，小猰在日生与大山缠住泽凡时，与豨猛一起将铜筒回收，并在其中塞入砂石，再放入被他们斩成两截的铁锥，并且弄松自己的铠甲绑带。等到情况差不多了，就要日生与大山两人将泽凡逼向己方，发射铜筒里面的物体，前方的半截铁锥用来吸引泽凡的注意力，后方因为结构问题较慢喷出的砂石才是对付泽凡的主力。当然，这计谋还得运用泽凡喜欢针对弱点攻击，将计就计的特性，所以他与豨猛身边没有任何兵器。

接着，小猰的计策奏效了，泽凡因为那种横冲直撞又充满自信的个性出手，导致发现铁锥只有半截时已经闪避不及，被砂石喷到眼中。又因突如其来中计导致他将豨猛手中的铜筒视为大敌，而忽略了对小猰的防御，致使小猰有机会将事先切断绑绳的铠甲脱下缠在泽凡的马刀上。如此一来，最后只要用自己的身体遮蔽日生的剑路一切便大功告成。

于是，在这缠斗之下，小猰用自己的左腹换得了泽凡大腿的伤口，而这伤口对泽凡是足以造成其败北的严重劣势。至于让小猰决定如此牺牲的理由并非是乌尔联邦的荣耀，单纯只是因为他这辈子没被这样瞧不起而已。

‘多亏那家伙嘴贱才能把你这家伙的本事逼出来，你一开始其实只打算出七分力而已吧？’

日生说道，却见小猰摇摇头。

‘的确是不想献策，但是不出全力早被那家伙给宰了。不管如何，这次我铁定是头功，叫首辅把我们的预算拉高。’

‘这个必须回去再参详。’

‘都牺牲这么大了还不行？’

‘那又不是我决定的。好了，先休息吧，剩下的我们会处理。’

日生将小猰扶到一旁，随手在战场上捡了把武器往泽凡走去。

战场上无比狼藉，武器到处散乱，但武器的选择并不多，多数是马刀。因此日生也不挑，在战场上随手捡起一把看来还算坚固的马刀。

日生慢慢走向单腿受伤的敌人，动作明显故意放慢。之所以不急攻，那是因为他认为泽凡很可能会因为受伤反而变得凶猛，所以打算慢慢磨对方，伺机让对方伤上加伤，致使牺牲不再扩大，就这样结束对方。

‘我来了。’

提着刀，日生对泽凡轻声说道，只见泽凡脸色难看，奋力站起，身子看起来却不像以往那样高大，摆开的架式似乎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开放。日生见泽凡摆开架式，面无表情出手，手上马刀直接从上而下重重一劈，泽凡身子不方便移动，硬接下这一击，只见他包扎大腿的布渗出了一些红色，明显伤上加伤。然而日生哪里会愿意放过他，被弹开的身子一扭，刀再次砍去，泽凡再次硬接下这一击，大腿再渗出了一些血。

‘你想就这样把我磨死！’

‘难道我看起来想跟你殉情吗？’

泽凡与日生交手，发现对方的刀势滴水不漏，看来是攻击，其实是防御，随即意识到日生比起马上杀掉他，更想将其慢慢耗死。想到这，泽凡下定决心一刀劈往地面扬起阵阵沙尘，忍着腿痛全速向后逃窜。

‘你以为跑得掉吗！’

泽凡逃窜，日生与原本在一旁掠阵的大山追了上去，却见泽凡的脚步缓了下来，来到先前大山扔下铜矛的地方，接着捡起铜矛，将其当作拐杖撑起身子。

‘这样就不会过度用腿了，来吧，别以为我缺了一只手就会输给你们。’

泽凡向追来的两人开口，那样子有所把握胜过虚张声势。日生等人停下脚步包围泽凡，而这时膝盖受伤的豨猛也走了过来。

‘我先会一会他。’

‘你的腿没问题吗？’

‘没事，两个人腿都受伤了。’

豨猛提着刀走向泽凡，显然对先前被击伤膝盖一事相当不能接受。日生对此抱持开放态度，一方面他想试试泽凡手持拐杖会有甚么打法，另一方面，豨猛是从木舒胡茨借调的战力，私心来说失了战力他也比较不心疼。

‘都已经伤了膝盖还上战场。’

‘伤了大腿的人没资格说。’

泽凡见豨猛持刀走来嘲讽道，却见豨猛迈开大步一刀砍了过去，泽凡挥刀挡住豨猛，却发现豨猛的刀并未因膝盖受伤而变弱，反而来得沉重致使单手难以接下，唯有他持拐杖的手用力一撑才挡住这一击。然而，豨猛的攻击被化解后并未让攻势减弱，而是一刀接着一刀往泽凡砍去，这时泽凡才发现豨猛攻击之所以变强是因为他出手时身子几乎腾空，以体重直接压下，这作法既不动到膝盖，更对泽凡受伤的大腿增加负担。

‘打这主意！你还早得很！’

泽凡既然知道豨猛的战术，便知继续下去自己非败不可，只见他大刀一挥，迎向豨猛，手上拐杖跟着往自己手上的马刀一撞，豨猛只觉眼前一道光芒闪逝，接着人便摔了出去。

所谓刀起源于单面石刃，是相当早期的武器，后来在冶炼技术崛起后一度退于次要武器，理由自然是比起剑而言其所需冶炼技术较高。毕竟剑说穿了就是中心较厚的金属片，如果不太要求上好的武器很快就能大量模造，而且比起斧或是锤相对便于携带，主要杀伤对方的手段是致命的刺击，因此当在战场上失去长柄武器后剑便是主要防身工具。

然而刀就并非如此，刀只有一端有杀伤性，因此刀的结构必须要特别设计。一端用于支撑，一端必须相当锐利，而光是受力不平均在铸造的制程上就有相当大的问题。一般开山用披荆斩棘的刀具还没甚么，切肉用的也还可以，但要对人用可就有难度了。毕竟人体是相当结实的目标，更别是砍到人骨，这对以砍与斩为主要攻击手段的刀而言非常的尴尬，因为铸造技术如果不佳，甚至会出现一条人命换一把刀的窘境，这还没提敌人身上还有铠甲。

远有弓，交战有长柄武器，肉搏战则有剑，刀几乎不存在战场上的用途，直到铸造技术再次提升，骑兵成为主流战术为主。

骑兵使用刀的原因在于长柄武器在马背上不好操控，在北方骑兵之中只有枪骑兵与重骑兵才配戴长柄武器，其他人则配备弓箭。而弓箭本身已经相当占位置，再配备其他沉重的武器显然会拖慢速度与马的耐力，这对骑兵无疑是要命的问题，所以他们只配备最低限度的短柄武器。

那么要配备何种短柄武器好呢？锤、斧或是短戈？这些武器或许不错，但是他们的结构太过脆弱，无法承受骑兵战那瞬间的冲击，那种速度连矛与枪都会因冲击而瞬间断裂。

那么用剑如何？金属比木材好多了吧？可是剑刃不够锐利，而且结构较差的剑可能会折损。那么棒状的金属鞭呢？那又太过沉重，攻击距离太短，如果对方不是普遍身穿重铠便失去携带的理由，如果要带相同重量的东西不如选择更长、更坚固的剑。然后有人说，那不就是刀吗？

于是，人们想起了刀，在铸造技术成长后，刀不再难以铸造而且容易断裂，刀刃的品质也向上提升。加上骑兵单方向攻击的特性弥补刀只有一端锐利的不足，且带有冲锋力道的特性更让刀不必因为砍劈力道不足而烦恼，这都是让刀成为了骑兵的主要配备的理由。

而就在这样的发展下，不管北方与南方的骑兵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刀，且不同于泽凡所爱用工艺技术高超的弯刀，现行的马刀是直刀，理由无他就只是方便铸造而已。跟着在这基础上北方工艺不断进展，设计己方的马刀，导致其他武器研发停摆，整个北方正规士兵基本的配备全是马刀──南方人不得不带马刀，北方人只有马刀，这就是战场上全是马刀的理由。

然而，刀在战场上终究不是良伴，特别是长期作战，或是需要大量与敌人肉搏并抵挡攻击的战役刀绝非是最好的武器，若要选择相信多数战士都会选择只要击中就能造成对方重大伤害，而且不容易损坏的锤或鞭，好不必用心于担忧武器还能撑多久。

回到战场上，泽凡面对豨猛连击，感到相当难以施展，同时他也发现自己手上的马刀在与日生等人连番较劲已经濒临损毁。毕竟这把刀的主人力气很大，与其交手的也不是等闲之辈，能撑到现在已经不简单了。因此，泽凡决定让这把刀发挥最后的功用。

泽凡大刀一挥逼退豨猛的同时，用铜矛侧击刀身，算好角度一击将刀身砸断。只见刀身瞬间飞了出去，以人难以反应的速度贯穿了豨猛的肩膀，豨猛受这一击险些失神，但即使注意力尚未涣散也无法再对泽凡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对方用铜矛绊倒，并在被断刀直刺胸甲的瞬间摔了出去。

‘还有这一招啊。’

日生在一旁看着，感到相当惊奇，没想到泽凡竟然会自己将刀弄断作为暗器击退豨猛。接着他转头看向从不远处赶来的，方才刚从泽凡手下活下来的战士。那人知道日生的想法，随即将豨猛抬到一边，与小猰及另外两名被斩去手腕的伤兵放在一起，接受紧急处置。

同时，日生与大山也已经有了要如何处理泽凡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