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情报

所谓狼帐，是日生在确定他的学生游鸢身边的成员的身分背景时所获得的情报，这是来自过去的传说。曾经打入草原的对草原有不同面向的了解，说在草原上有着狼部聚集的大帐，长久以来作为狼部的仓库使用。

‘简单来讲就是狼部的大本营，就算是狼部也不可能将老弱妇孺带出门作战，所以必定要有一个地方收纳物资，照顾没有武力的成员。’

日生简单地解释了所谓的狼帐为何物，众人则有些半信半疑。

‘一般而言北方人不都是游牧？若是真有这个地方，狼部就不怕出门时被偷袭吗？’

在一旁听着的小猰很快提出问题，日生则点点头。

‘从几点来看，其一，这狼帐是短时间的，地点不定。其二，泽凡已经将所有战士都带到南方，所以其他部族也没有军力，可以发现就算是没有战力的部族他们的战士还是跟着往南，只留没战斗力的杂兵。其三，从情报来看，此地易守难攻。’

‘易守难攻？’

‘不错，也就是能有效抵御骑兵的地方。’

‘在草原上能抵御骑兵？难道是高山或峡谷？’

听闻能抵御骑兵，小猰如此猜测，但日生却摇头否定。

‘那是步兵一类相对缺乏移动能力的兵种的有利地形，但你别忘记狼部也是骑兵，怎么可能自己搞死自己。’

‘不然你说的是甚么地形？总不会他们盖了座城堡吧？’

‘不是，我指的是石林地形。’

‘石林？你是指在荒漠上那种不知道被谁立起的石柱群？’

‘正是，当然不只是典型的石柱，也可能是连绵的小丘。不管是石柱或小丘都不妨碍骑兵移动，但对攻方相当麻烦，因为部队会被地形切割，不管是冲锋或快攻都相对困难，所以防守方只要在既定位置上就能防守。而防守方若要反击时便会离开石林，不管是追击还是大规模冲锋全不造成妨碍。’

‘这么说在这草原上狼部的大本营就在这个石林之处？’

‘是，而且多半就在大市集附近，一个被称之为狼丘之处。’

‘狼丘？’

众人疑问，日生则点头续道。

‘狼丘就是狼住的山丘，狼部以狼为图腾，而且据说泽凡还是狼之子，这两则传说互相证实可能性不低，而这就是本次计划的重点，我们要找到狼帐，在泽凡还未聚众起兵反击之前把他引出来解决掉。’

‘该怎么做？’

‘这要冒很大的险。’

日生说着，手指伸向大市集的北方。

近来在北方人之间流传着来自东方的风言风语，那就是‘南方人夺下了商业都市’，众人本以为这事是假的，却不想由回到各部补给的战士证实了这则谣言。

知道南方人藉机偷袭破坏北方人补给能力，逼迫北方人退兵一事后，北方人各个均感到惊讶与气愤。此乃因他们认为北方人战力较强，而南方人害怕北方人屡屡使出小伎俩找麻烦，不肯与己方于正面一较高下的缘故。

当然北方人的想法多属无稽，没有人在战场上明知不敌还往刀口剑尖冲刺，这明显是蠢人的幻想，是北方人长期以来实力至上所养出来的坏毛病，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真正要叫众人惊讶的还属另一件事，也就是南方人开始进攻天城，这件事才真正让所有的北方人全傻了眼，把南方人进攻北方一事挂在心上。

天城位于山上，是骑兵们难以进攻之地，所以天部才能在此处一直不被卷入战火，而将文化留下。由于天部这种特性，让北方人们对‘天部遭到攻击’这则谣言感到有些疑虑，然而，这确实在南方的商人之间传递。紧接着，让北方人惊讶的是来自天部的信使接连送出寻求援兵的消息，众人才知道天部真的被攻击了。

而在详加询问后，人们才知道南方人带齐了攻城器具进攻天部，破坏天部的农场房舍。虽然天部也有防卫武力，但人人都知道南方人最强的就是防御，只要不主动出击，加上对手又没有攻城武器，传统战术上没有甚么人能破坏他们的防御。

南方人缓慢推进，天部一点一点溃败，虽然离认输还有很久的时间，但天城确实正在被南方人攻击。难以想像的消息无疑彻底激怒了北方人，刚刚补给完的战士们纷纷往天部移动，打算给予南方人制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草原的老大。

实际上，从天部的求援消息传来后，北方人无论愿不愿意都必须开始集体往天城移动，因为天城附近有着草原第二座盐湖群，这草原唯二的取盐矿区域。若是盐矿的采集出了问题，不久后西边的部族必定因为大市集的所有权出手，因此这里绝不能被南方人夺走，而在这一战中要对抗南方人的部队正是泽凡带回北方，以狼部战士为主的两万人。

然而没有人知道的是，在众人往东北驰援之际，有好几队骑兵正分批往西方前进，不用说，他们正是乌尔联邦骑兵队的成员。这群人由日生等人带头，乔装成狼部成员快马加鞭追着撤退者的屁股前往大市集，并在天部的求援信抵达之前便已经埋伏于附近，暗中筹画着对狼部的大本营展开攻击。

这段时间，日生等人派员进入大市集打听情报，等待着进攻信号。所谓进攻信号也就是来自天部的求援讯息，等到求援信一到他们便要同时对狼部发动攻击，彻底击败维系草原团结的人物，让草原上再也刮不起往南吹的烈风。

而同时，在没有人想过，完全不在任何战术预料范围之内的，还有一小队北方人的骑兵由西进入草原往狼帐前进。这支骑兵的行动完全是出自个人感情，其将突兀地插入战场，插入乌尔联邦骑兵队完善的作战计划之中。

至此，北方大地上，追踪者追着猎物的脚步前进，猎物引着追踪者前进，追踪者追着猎物，猎物追着追踪者，没人清楚谁才是猎物，谁又是追踪者，草原上的棋局已经陷入一团混乱，无人能够明白最后能留下来的究竟是谁。

唯有于狼帐深处，一头银色跛腿的巨狼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祂挺起身子望向远方想要走出帐外，却被一道恶劣的黑影束缚，性格恶劣的神裔在北方大地上窃笑，不允许其他非人之物加入这场战局之中。

这场战局将为南北战争创造终局，但下棋者才刚刚开始走出祂的第一步。

遥远北方草原的混乱并未传递到南方，至少就时间上而言是无法传达到南方的。但即便如此，南方的混乱并未停歇，只是这次的混乱之花并非是于战场上绽放，而是在西面的北方人营区之中，有个年轻的战士对眼前的情况感到不满。

腾狼是狼部的一份子，但是这一次南侵他并未与泽凡一起行动，受到泽凡的提拔与栽培，他成为了监军随着其他人一起进入乌尔联邦西面战场。

众所皆知在北方出问题后，乌尔联邦西面战场由于比东面战场更加深入敌营，所以并未折返北方，而是向在西面的泽凡靠拢，寻求后勤物资的支援。自然而然，作为监军的腾狼也跟着部队往西移动，加入了泽凡的麾下。

然而比起其他部族，狼部与泽凡是相当不对头的，因为两者都有着掌管整个战局的意思。尽管泽凡看来低调而且偏向引导，却也无法将其控制全场的野心藏起，这显然会造成狼部成员对他的不信任与焦虑。特别是腾狼，他手上还有着一千重骑、一千枪骑的战力，在强者为尊的北方心态下，怎样也受不了泽凡的指挥。

更别提在实务上，泽凡的做法倾向南方战术，将夺得的土地用来开垦，并且稳定供给物资的作法与南方人打持久战。就大局而言，泽凡所顾忌的是游鸢在森林住民间的威望，所以他必须维持北方人对森林住民的威胁性，因此不能全面性开战，否则岸际城市可能会有危害，导致后勤出现问题，毕竟他现在的补给线是在海上。

但是对腾狼等北方人而言显然无法接受泽凡这缓慢的攻击手段，因此打算全面性地对泽凡进行反抗，然而，泽凡直接送上了‘有本事就自己去抢，不要吃我送来的食物’后，整支部队安静了。

接着泽凡又拉拢了火部与铁部的战士，这两支部族在北方属于弱势，但在山部与鹰部想要维持己方在西面的功劳，不让地部与狼部抢功的情况下，四部暂时合作，成为泽凡一方的主要力量。而在这权力之战中，天部的长老又不愿意轻易开口卷入纷争，持续维持中立，因此地部与狼部注定要吃闷亏。

地部首领还好，他终究是一个部族的领袖，争不过也不会胡来，决定忍受泽凡的做法。但是腾狼就并非如此了，他年轻气盛，又身兼监军完全受不了这种气，于是在双方谈不拢后他便带着五百名轻骑离开，从西面北方通道返回草原，他心中的想法是要回到北方取得物资，夺回狼部应有的指挥权，不让泽凡掌握全局，他确信只要有足够的物资其他北方人也会随他出手，不会继续接受泽凡那种温吞的南方式做法。

可是当腾狼往北方去，进入猎鹿城的范围时，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氛，人们口中正在谣传着某种话题。仔细打听后才发现是南方人进攻北方的情况比想像严重，但这些消息只在从东边来的成员口中流传。

腾狼不愿意相信南方人能做出这种事，他相信泽凡不可能会让这种事发生，他对泽凡有着接近盲目的信任。然而一进入黑顶城，此处的消息却更加真实，天城似乎正被南方人攻打，大量的战士已经赶往那个地方去了。

对眼前的情况腾狼已经开始无法接受，他不明白泽凡人在哪里？为甚么会让这种事发生？他滞留在黑顶城看着灰色的天空与被熏黑的房舍心情变得更加郁闷，此处开采矿产的声音吵得他几乎无法专心思考，只有让思绪变得更加紊乱。

而就在结束于黑顶城的补给，随着其他战士往天城前进时，一道更离谱的消息传入了腾狼耳中──在战士们多已经离开的黑顶城中，来自大市集的商人传来了狼帐遭受攻击的讯息，仅存两千人的狼帐正在请求援兵，这消息使腾狼近乎疯狂。

当天，驾着马，日夜兼程，腾狼怀着混乱的心思，带着五百轻骑穿过大草原，急着赶回家乡。

没有人注意到腾狼往北前进，在日生的计算之中北方人的情况要传到南方还有一段时间。且因为天城正被攻击所以狼帐附近调不到援兵，这就表示狼帐现在孤立无援，此时进攻狼帐敌人也只有一些杂兵能作为补充兵员，无疑是最佳时机。

‘作战分成两个目标，一是拖延以保持战力为主，二则是破坏对方的攻城器具，至于我们则在把泽凡引出来之后会将其往北引，北方有个峡谷，我们在那里决战。’

开战前夕，日生再次叮咛众人战术，只见骑兵队队长点头。

‘想办法把敌人拖住，之后直接往南方跑对吧？’

‘没错，届时你们把路口封住后就撤退，对方绕往峡谷北方的出口需要一天的时间，不管成功不成功我们都会绕往西方，藉由森林住民的帮助回到南方。’

日生说着，手往西一划转向了岸际城市，照他对南方战局的看法，北方人应当无法撑太久，到时候西方的森林住民与海盗一定等卖他们面子。而就算对方不同意，退一步说他也有游鸢这在西方的人脉，不至于回不了南方。

‘你确定对方真的会与我们交手吗？’

小猰再次开口询问，只见日生点点头。

‘泽凡的个性便是如此自愎，而且他还欠了我两场仗，一整个水池的人命，拿我当诱饵他不得不出手。’

‘听说那家伙很强？’

‘真要全力出手多半比我或大山都强上几分，同时碰上我们虽然不一定赢得了我们，但要离开战场却不成问题。’

‘所以你才找上我们？’

小猰看着日生，一直默不出声的豨猛也望了过来，只见对方点点头。

‘木舒胡茨的战士与安渚村庄的领导者，你们的实力我们都在战场上了解过，本来我还想把荣乡那家伙拖进来确保成功，但没想到他追着鸟屁股人就不见了。’

‘你是说这次有可能会失败？即使我们有四个人，战士人数比他们还多一千人？’

‘是，但这是最好的时机，我们不得不冒险。’

‘没有更好的备案吗？’

日生再次向小猰说明自己的想法，只见小猰依旧难以释怀，这起因于他是前安渚村庄的领导者，除了自己尊重的父亲外没在其他人麾下做过事。意外地，当领头人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时他变得相当多疑。

‘够了，别再拖拖拉拉，跟这群浑帐对决就只是生死的问题而已，把武器往对方身上招呼不就没事了？从过去到现在都没变，还是当了太久的议长让你脑袋钝了？’

豨猛见小猰如此畏畏缩缩，直接开口斥责，只见小猰一听只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太过优柔寡断，于是点点头，迳自穿起盔甲，表示已经准备好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