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挑衅
北方人骑兵一路往南,到达山区附近,远远便见到炊烟袅袅升起毫不隐藏,可见敌人挑衅味道浓厚,活似怕他们找不到路。
‘会不会有诈?’
见到这情况,带队的城中长官停了下来自问,但残存者却开口。
‘必定是他们认为赢了我们很了不起,所以才敢这样挑衅。’
听这话城中长官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却没多说话,随即命令自家部队先往前方侦查。而没走几步,几人便被弩弓射击,所幸众人小心,仅仅一人中了一箭便马上回撤。
‘敌人果然在这里。’
侦查兵回报,城中长官点点头。
‘对方用树林做掩护对我们不利,准备火箭把他们熏出来。’
既然知道敌人会藏在树林中,北方人也不可能笨到直接杀上山与对方拼命,必定有事前准备,而使用火箭在这寒冬草木干枯之际绝不失为良策。
只见几名骑兵将自己马上工具卸下,一旁的人将背在马背上的袋子卸下,里面是泡过油的棉絮,另一边的人带的则是燃土,只见众人将其绑上弓箭,再点火射击。
火箭威力不如一般箭矢强,射程较短,但是这点距离对北方人而言并不算甚么,驾马前驱再向后退就行了,并不容易受到弩弓的攻击。
一连三波纵马骑射,火箭终于点燃山上草木,一些南方人试着救火,但没多久便放弃,开始往山中撤退。
‘他们要跑了!’
有人喊道,城中长官却觉得奇怪,这些南方人的人数太少了,攻击也稀稀落落,难道是自己预估对方人数错了?
‘别追了,先把部队两翼展开,看看附近有没有伏兵。’
能作为城中长官与南方狡诈的商人周旋,可以想见这人的性格多半不像北方人,周全的思考偶尔被看作多虑是他的个性,但无论如何,不将问题确认清楚他便无法放心。
‘那群人往东边撤退了,人数变多了,但似乎不打算退回山里。’
‘在打甚么主意?’
城中长官思考着,他猜想诱敌大致有两种做法,一是设伏,二是吸引注意力,眼下的敌人多半在打这两种主意。他认为吸引注意力的可能性不高,南方人没有马匹在北方根本无法横行,也无法逃离自家的眼线,这样看来敌人多半想设伏吃掉这支部队。
‘所以才在这里引诱我们使用火箭要消耗我们的资材吗?’
城中长官喃喃自语,虽然他试着周延思考,但却没想过不使用马匹也能在北方作战的方法。
‘对方要走远了,要追吗?’
‘追,不管对方想要设计怎样的陷阱,凭我们这支部队都没有失败的理由。’
城中长官想不出自己会被敌人打倒的情形,所以决定追上去将南方人铲除干净。
进入北方后第二个夜晚,这一夜离开商业都市的骑兵们没有回来,只在夜晚明亮的星空边缘留下隐隐火光,显示作战依旧持续。
‘成功拖住对方了。’
稗安在旅店中望着远方,在看着夜晚宁静的街道心想执行任务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今日一早他与其他人便分为三批大概有两百人以商旅身分潜入商业都市并与此地的商人会合,并且密切观察北方人的动静。
而稗安发现即使在这战争时期北方人依旧没甚么动静,日常没有半点被战争打扰的感觉。他猜想大概是因为离战场太过遥远,又或者是因为对他们而言战争就与狩猎类似,在北方人眼中并没有‘战争状态’这个外交词汇,换言之他们对战争的理解或许异于南方人。
‘指挥官,东边的人来了。’
士官蹑手蹑脚潜入屋中,走近稗安耳边禀报,他们主要的兵力与武器——约千人的部队还有弩弓之类的器具全都还在城外,他们这支部队身负打开城门的重要任务。
‘北方人的部队还没回来,早上换防后留守的大概都是老弱残兵,叫所有人胆子放大出手,不要想太多,别给对方留活路。’
‘明白!’
士官再次蹑手蹑脚潜行离开,稗安则将自己的腰带松开取出内部的兽筋,系在随身携带的木杖上,作为简易的猎弓。接着,他将木床床角切成数根木条,再以砺石研磨木条尖端,不一会便出现了几根短箭。
而就在此时,城门外响起了有人拍门的声音,敲碎了商业都市的宁静,稗安知道这正是动手的信号。他披上自己的御寒衣物走出旅店,将弓箭与短剑藏在斗篷下方,跟着众人走出旅店看热闹。商业都市夜晚虽然宵禁,但是管制并不严格,只要不弄出巨大声响与点灯便不会有大事,因此此时探头往外看,或走出屋外的大有人在。
走出屋外,街道上正好马蹄声响,守城骑兵正驾马而过,他们是新人,不明白城内的规矩所以放任众人聚集,只急着赶到城门附近。而就在此刻,稗安在角落拉紧简易猎弓,一箭射向其中一名骑兵。
‘啊!’
弓箭射中骑兵,骑兵惨叫一声跌落马,那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多半还是个少年。
‘是谁!’
忽然的攻击让骑兵们陷入一片混乱,全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稗安马上大动作转身就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追上去!别让他跑了!’
一大群骑兵立刻驾马转向,追着稗安的影子冲进小巷子,有着马匹的优势,完全没有夜晚加上巷弄两种作战的危险警觉,若是正常的北方战士必定不会做出这种愚蠢行为──然而他们却做了。
一冲入暗巷,四面八方数十支箭射出,所有骑兵乱成一团,接着从小巷的黑暗中跑出数十名拿着短剑的战士跳上马,一剑便斩了骑兵的脑袋,没了移动力的骑兵甚么也不是。
转眼间,数十名掉入陷阱的骑兵已经被解决,紧接着只见稗安转身抢了一匹马以及战士的装备,带着众人攻向大门。
商业都市内人们还不清楚情况为何,只听见一阵乱烘烘的骚动,接着便见到一支队伍骑着马往城门冲去,后面还跟了一大群人,各个杀气腾腾。
稗安驾着马,一路冲往大门,有十多名北方骑兵正在此处,对自家身后的骚动还摸不清楚状况,只见一骑明显不是自家人的骑兵驱马冲来,还提起北方人用的马刀直接往前来查看的北方人挥去。
‘谁!要做甚么!’
问话毫无回应,北方骑兵来不及拿出弓箭只能暂避其锋,调转马头闪到一边去。紧接着,只见一大群步兵追了上来,他张弓想要射击,但却被对方以投石索先行打伤,在狭窄而且复杂的街道上,弓骑兵的优势成了劣势。
稗安一路冲锋,丝毫不管身后发生的事,那些是步兵的工作,他斩杀了数名来不及反应的骑兵,便与先行部队占领了大门。
‘快点把门打开!否则对我们不利!’
稗安指挥着身边的人,他们要快点将自家部队放入城中,否则当对方反应过来好不容易获得的优势也会变成劣势。毕竟,他们只有两百人,就算宰了数十名不幸的骑兵敌人也还有两百多人,两百骑兵对抗两百步兵,就算是在巷弄内也很难猜测胜负。
战况紧急,四面八方听来都是骑兵的声音,很显然正在休息的北方骑兵因为听到动静已经开始集结。作为指挥官,稗安虽然想要冲下去杀敌,但他知道自己还有不得不做的事,只见他攀上城墙,连续打了几个暗号给正在城外等待的成员,一边让大门内侧的自己人让开,让北方人的部队集中在大门前。
‘你们是谁!’
冲来的北方人一边开口,一边张弓射箭,一射便到稗安脚边,但稗安却不躲避,意在吸引他们到大门前。只见大门渐渐被打开,逐渐露出藏在外面的部队,稗安露出了一抹冷笑。
‘你们好!然后去死吧!’
稗安说着,伸手发出指令,只见大门才开到一半,数百发的弩箭便瞬间射向在大门前还摸不清情况的的北方人,转眼间,聚集而来的人全成了尸体。
突如其来的混乱让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傻了眼,只见稗安让人点亮大门附近的篝火,一边将乌尔联邦的蛇旗摊开高挂。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的安眠,我宣布从这一刻起,这座城市易主了!’
稗安的声音在混乱后的商业城市内响彻,只见他手下的部队跟着与他们关系好的商队开始清理藏在城市内的北方人军队,并且由商队利用关系安抚城内的市民。由于商业都市内南方人人数较多,北方人多住在城外,所以大致还算接受商队的安抚,不至于发生治安上的问题。
另外一方面,由于这段时间必须守城不出,所以稗安也协商城内的商人将所有商品都拿出来让众人分享。这种说法几乎等于要把整座城市买下,但由于是以乌尔联邦之后支付为保证,所以商人们没有任何迟疑将物品全分了出来,毕竟没有人会怀疑最有钱而且最亲近商人的乌尔联邦会赖帐不还。更重要的是乌尔联邦的部队既然出现在此处,就代表北方人在南方的战况一定很糟,否则怎么会被人反击?
获得商人的支持,稗安开始驱逐城内的北方人,并且雇用人手修筑附近的防御工事,更向众人宣称再一段时间友军就会到来,所以配合到那时候就行了,对这点所有南方人都很乐观,不疑有他地接受了。
‘那么,友军甚么时候来呢?日生先生。’
稗安喃喃自语,看向南方,接下来他将面对整场作战最困难的部分,也就是独自守城直到友军到来。
视线离开商业都市,山区的战争正往东延续,千余名骑兵追着侵略而来的敌人,誓言要将这群人全部解决,而现实是他们的确占了极大的优势。只是城中长官判断敌人人数大概在千人上下,这使他不禁怀疑为何会与先前所判断的最多接近五千人落差如此之大。
‘敌人太少了,而且即使在夜晚对方也没有反击。’
众所皆知骑兵在夜间较白天要弱许多,高速移动让马匹一跌倒坐骑与骑乘者便会摔个半死,所以无光的夜晚对骑兵而言是相当难活动的时间,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入夜了对方也不偷袭。
‘不会是我们防备太周延了吧?是不是该放松一些?’
有人如此说道,但是城中长官却不以为然,他认为对方既然想偷袭自己便不会不去考虑这种事,又一边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甚么。
‘再追一天,把他们再压迫到更东边我们就回去。’
‘不把他们全杀光吗?’
‘压着就行了,然后通知其他部族,我要张开侦查网,我认为这背后一定有甚么问题。’
‘你太多疑了。’
‘疑虑不嫌多。’
城中长官说着,继续带人进攻,经过几次火攻与追击,山上的敌人已经少了不少,目测大概少了近百人。不过由于无法接近,对方也不积极应战所以很难得到实际人数。
而就在追击敌人的第二个傍晚,事情忽然有了变化,敌人的动作开始转变。
‘有些不对劲,他们不逃了,好像在附近停了下来。’
‘不逃了?叫所有人散开,注意四周!’
城中长官大喊,只见骑兵们纷纷散开,他转头望向山区,眼神扫过天空发现时间又是黄昏,他有预感敌人要开始总攻了。紧接着,阵阵如雷巨响,被夕阳染成金黄色的大地上突然出现无数影子,接着只听到阵阵惨叫。
‘石头!石头雨!’
‘往后退!是南方人的石炮!’
有人惊慌大喊,城中长官马上想到石炮这种东西,连忙叫众人后撤。
一听命令,所有骑兵连忙跟着后撤,城中长官退到石炮攻击范围外整理情况,北方人只死伤个位数,刚才先行散开明显有了效果,但纵使如此石炮对这些没有直接面对过战场的战士而言心理压力是巨大的,更别说石炮架在山上,射程比弓箭远了不知道几百步。
‘这下要怎么打啊?’
‘别紧张,我们上不去他们也下不来,留一千人在这里防守,其他人回到城里去把城里的油火送来,我们把他们烧个精光!’
城中长官迅速下了判断,隔天清晨约七百人的骑兵开始了返回商业都市的路途,这时他们还不知道在这场看来简单而理所当然的归途尽头究竟有甚么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