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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行动(四)
昏暗的长廊内,回荡着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在走廊的尽头,是一道生锈的铁门,门上拴着一把锁,同样也是锈迹斑斑。
整个空间中都充满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是潮湿的铁锈味,是浓重的霉味,还有一些混杂得无法分辨的奇怪味道。
言弭被点上了哑穴,不能言语,双手被紧紧绑在身后,又被身边的两人牢牢钳制住,无法动弹。
闻到这股难以忍受的味道,言弭紧锁眉头,在长廊内待的时间越长,她就觉得自己的胃就越来越不对劲,隐约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押着她来这儿的有四个人,两人抓着她,另外两人则是在前面开门。
这个地方大概是许久没有人来,锁生锈得无法用钥匙打开,言弭强忍着胃里的不适,盯着前面两人的举动。
只见那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退后了几步。抓着言弭的两人顺势也往后退去,紧接着言弭就看见前面两人中的一人一个抬脚,就向那道铁门踹去。
铁门摇摇欲坠般发出刺耳的声响,在三两下的撞击之后,只听见轰地一声,铁门意料之内地倒在了地面上,一地的灰尘飞起,呛得言弭一个劲地哑声咳嗽。
好在她身边的人一把推得她继续向前走,这才没让她在原地继续受罪。
过了那道铁门,仍是不见光亮之处。一路走来,言弭早已适应这昏暗的环境,所见之处皆是破旧坏损的景象,看得出来,很多年里,这个地方皆无人来过。
来此之前言弭虽然注意过四周,但无奈曲曲折折的路线将她的记忆全数打乱,等到她走到这个昏暗的地方时,早就记不得原先的路线是什么了。
蒙蒙然被他们带到更深处,在几个拐角之后,言弭总算是看到了前面的一个小光点。
那是又一道小门,门上留有一个小洞。前面的两人伸手将那门打开后,就走到门外。抓着言弭的两人见那两人已经进去后,也推着言弭走了进去。
方才还在走廊内,言弭就感觉到越是往里走,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就越发明显。在前面的门被人推开之后,那股味道就越发强烈。
言弭被明显的亮光照射时,眼睛反射性地闭上再睁开,这时她看清楚了自己眼下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圆形高台,台上空空荡荡,除了点着数十把的火把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
言弭所感受到的亮光就是从这儿来的。她抬头看了眼自己头上的火把,难受地眨了眨眼睛,将视线移开。
这个地方似是全封闭的,没有一丝多余的风吹进来。头顶上的数十把火把火光熊熊,照亮着整个地方,没有风的吹拂,火苗也没有一丝摇曳,似是庄严,又是稳重。
尽管火光把整个地方照亮,言弭也没看出他们带自己来这儿是要做什么?不是说要把自己仍在浊水牢内吗?
为何不下水中,反而登上高处了呢?
言弭心中甚是不解。但在自己双手被松开,哑穴也被解开后,她就知道了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了。
人被推至高台边缘,低头所见的是一丈之下的浑浊不堪的污水,散发着恶臭,宣告着流水已亡的讯息。
这就是臭味的部分源头。
无法流动的水,在长久的存放之中,自然是会有异味。而这个所在,常年不见几人前来,自然是不会有人打理。
言弭看到四面墙壁上狼藉密布,青苔层层,污秽肮脏得不堪入目,心下犹豫了一番,愁上心头,眉间难忍更甚。
浊水牢,浊水牢,当真是浊水为牢。
此地原本是何处?为何会有这样的地方出现?
她低头看了看里面的水,差点反胃呕吐,瞥了视线,轻喘了两下,抬头刚想对身边的人开口,就听见她左手边的那人毕恭毕敬道:“言姑娘,此地就是浊水牢。”
言弭愣了一下:“嗯,我知道。只是……”
“所以……”不等言弭开口,那人就一把扣住言弭的肩膀,用力将她向前推去。尚不及细思,本能反应地退缩,言弭想要后退一步,就被身后的人重重一推,她身形不稳,脚底一滑,竟是扑通一声掉进下方水里。
好在及时闭目抿嘴,这才没让污水流进嘴里。
言弭凭着感觉浮上水面,不敢再随意动弹,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沾在后背,整个人狼狈不已,双眼紧紧闭着,生怕污水流进眼睛里,嘴巴也是抿作一条缝,像是在等着自己身上的水全都留下来以后她才要张嘴睁眼一样。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言弭感觉到自己头上低落下来的水好像滴得差不多了,于是用幅度极小的动作轻轻地晃了晃脑袋,像是一只落水的小狗一样,将自己头上的水滴甩干。
好一会儿,言弭觉得大概是没问题了以后,这才睁开眼,睁眼时,她看见自己面前飘浮过一只死掉的老鼠尸体时,整个人愣了一眼,而后胃里在翻涌,她的喉咙不受控制地干咳几声,一偏头,竟是在水里吐了个天翻地覆。
水本就污秽,自己的身体也被这污水包裹着,在吐完之后,言弭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得虚弱了。
她心里不断咒骂着虞珑,竟然把自己扔到了这个鬼地方来。就算她算不上是个有洁癖的人,也忍受不了这个地方。
四周显著的霉味让言弭心烦气躁。她深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等找到上去的方式就好了。
出去之后一定要洗上个三天三夜的澡不可。
这般想着,言弭忍着身体心理的难受,开始挥动双臂,在水中游动起来。
此处应该有能够上到高台的地方。
言弭自落水处缓缓在高台周围游动,意图在这高台之下找到能够上去的通道,比如台阶之类的。
虽是这样想着,但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高台上的火把并不能将水面尽数照亮,言弭勉勉强强在高台周围游过一圈之后,却不见任何上去的方式。
台阶,没有。绳索,也没有。
言弭的身体渐渐失了力气,她不得不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好在藏在水下的墙壁上有个突起的地方,正好方便她站立靠停休息一下。
暂得喘息之机,言弭仍是仔细地看了看四周,想要从中找到突破点。
这个地方对言弭而言虽然陌生,但言弭相信此地绝对不是一个随便之处。
单是一路走来,所见的破旧之物,但凡擦拭之后,也能看出其价值不菲。因此言弭明白,此处虽是偏僻,但在从前绝对是个重要的地方。
所能得出的答案仅此而已。可是这样的答案并不能给身处水中的言弭任何帮助。
言弭环视四周,无法看清高台之下的真正模样,以至于无法了解整体情况。
她靠着墙壁,伸手摸了摸上面的苔藓,虽然湿滑得让人觉得有些恶心,但是言弭觉得此刻留在此处或许会安全一些。
先前她见到飘浮在水面上的死老鼠之后,在找寻上高台的方法时又看见了许多令人感到惊悚的东西。
因流水不动,所以这些东西暂时还没有飘浮到她所待的这个位置。言弭为此感到有些幸运。
她靠着墙,一下一下地轻轻呼吸着,推测着自己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上几天。
没有食粮,没有清水,又是身上这样的环境之中,言弭心寒地想着,或许明日她就要体力不支淹死在这水里了。
虞珑命人带她来这儿的时候,说的是“扔”,于是那些人就真的把她自高处扔了下来。
并且,虞珑并没有说明她需要在这儿待上的时限。
万一……
言弭心中闪过一个猜想,立即摇了摇头:“他不会杀我的。至少目前不会。”即使会,也不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他是想折磨她,给她一些惩罚。
这样令人作呕的惩罚,她确实品尝到了,也的确呕了出来。
想到这儿,言弭心里又气愤难消又无言以对。她也清楚,逼急了虞珑,对她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但就是不愿意向他低头。
一想到苏衡在陈国可能发生的意外是由虞珑一手造成的,言弭心中就如火中烧,急不可耐。
正在言弭靠在墙角独自沉思烦闷之时,她忽然听见了一道轻微的呼喊声。
轻弱如风,让人听得并不真切。
在昏暗的水里听到若有似无的声响时,言弭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也有些发麻,她警惕地看着四周,想要看到声音的来源是出自何处。
呼喊声越发明显,言弭在水中左顾右盼,不见任何异样,猜想声音应该是从上方传来。
但这个时候会有谁来这个地方呢?
而且隐约之间所喊的似乎还是自己的名字?
那道呼喊声也让言弭渐感熟悉。她心下一顿,犹豫了一下,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在高台之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自己。
“言姑娘,你无恙吧?”那人急切地询问道。
言弭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上来。”
“你?”言弭有些意外,“为什么?”若是平常,有人来带她离开这里,她必然是先离开再说。但这一刻,她竟是有些迟疑了。
“先上来再说吧。”那人说着,从上面扔了一个绳梯下来,似是有备而来。
言弭见状,仍是有些踌躇,在上面的人多次催促之下,她心一横,离开了墙壁,缓缓向绳梯移了过去。不管怎么样不对劲,还是先上去再说吧。
就算她执意久处水中,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说不定还会被这污水脏死,那可就成了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