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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永别前
白芸嫣长长地美美地睡了一觉后,醒来已是早晨。
她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天一夜而已,殊不知这已经是第三天早晨。
这一觉是她迄今为止睡得早踏实的一回,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人也特别精神,不似从前,每次醒来,总要磨蹭好久,才能清醒。可是,当她抬头一看,她差点儿以为自己根本就没清醒,而是在梦里,是在梦游,不然,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幻觉?
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由挠了挠脑袋,这,这里不是森罗岭的小木屋吗?
白芸嫣边环视着周围的一切边往后门口退着,难道是因为她太担心即墨羽了才会这样吗?可是,可是为何眼前的这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实呢?心里想着,她便不由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哎哟!
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看来,这不是梦,更不是什么幻觉,而是真实的情况。可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不是明明跟着老婆婆在一群山洞里吗?怎么会又忽然回到了这里,却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她究竟是睡了多久……人呢?怎么不见一个人?
带着所有的疑问,白芸嫣推开了小木屋的门。
顿时,一阵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脾,远山青黛,绿树幽花……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让白芸嫣暂时忘却了方才的疑惑与烦忧。
咕噜!
正在此时,她的肚子忽然就大煞风景地叫了一声。
好饿!白芸嫣不由摸了摸瘪下去的肚皮,环视了一圈儿,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些天来,没有一天,她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常常莫名其妙地遇到这样那样稀奇古怪的事,常常莫名其妙地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即墨大哥……即墨大哥……”这样的遭遇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也让她备感孤独。“即墨大哥……”四周空荡荡地回荡着她的回声,“婆婆,你们都在哪儿,在哪儿啊……”刹那间,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似的,孤独极了。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就算是曾经面对易卿凌的迫害,就算是面对飞天虎的尖刀,面对所有所有不可思议的死亡,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白芸嫣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应她,她只能无助地抱住自己蹲在了地上,嘤嘤啜泣着。
忽然,眼前有一团阴影,她蓦地抬眸,只见即墨羽鬼使神差般地站在她的面前,眸光温和地看着她,她蓦地站起来,看了看他的身后,不由拧紧了眉心,
“即墨大哥,你,我……”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即墨羽就那么呆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就抱紧了她,
“芸嫣,没事了,都没事了。”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沉沉道。
白芸嫣轻轻推开他,缓缓直立起身子,满脸讶异,
“即墨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见彩月姐姐,还有婆婆,而她不是跟婆婆在另一个地方的吗?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弄明白。
“我想,有些事,你大概已经知道了,现在的结果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即墨羽轻轻扶着她的肩头微微道。
白芸嫣垂眸微索,
“你是说,”突然恍然大悟,惊喜地看着即墨羽,“你的意思是说,彩月姐姐她,她……又回来了?”
“是的,她又回到了婆婆身边。”即墨羽微微扬了扬唇角。
“那,她们呢?”白芸嫣转身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她们已经不在这里住了。”他轻轻牵过她的手,“而我们也该出发了。”
“我知道她们在哪里,”白芸嫣忽然双手负于身后,抿唇一笑,“我早就知道会这样,彩月姐姐那么善良,她怎么舍得丢下婆婆一个人呢?”
“那你呢,就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吗?”即墨羽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瓜,“我可是听婆婆说,你准备留在这深山老林子里陪她呢。”
“我,我……婆婆真这么说吗?”白芸嫣一时有些尴尬,不由挠了挠头。“我,我也只是不忍心看到婆婆伤心罢了,当时就没有想那么多,如果我舍得你的话,刚才,刚才就不会那么歇斯底理,就不那么狼狈地叫你了。”
“那么,一辈子都不要舍弃我,好吗?”即墨羽突然似变了个人一般温柔得让白芸嫣难以招架。
她顿时药了脸,垂下头,
“不是早就答应你了吗?”
即墨羽怜爱地抓过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
“那么我们回去见师父,让师父做我们的见证人吧。”
白芸嫣的脸唰的一下,越发的红了,讶异地看着他,
“即墨大哥你,你这是……”他们两人认识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超越了所有,可是这句话,他却从来没有表露过。
而今如此突兀地说出来,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口误,又或是她理解错了。
即墨羽扬了扬唇角,
“怎么,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永不分离吗?”眸子里露出狡黠之色,“若是永远不分离的话,只能做我的夫人喽。”
白芸嫣一听,顿时呆怔住,脸颊绯红,惊诧地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她倏忽转过身,只觉得心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单纯如她,那一点小心思,又怎瞒得过精明的即墨羽的眼睛,他一把从她的身后抱紧了她,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我就当你答应我了哦。”……
风轻轻,云悠悠,一切的一切,暧昧而又轻柔。
他牵着她的手,她依着他的肩,两人往山下走去。
又是一个残红满地的仲春,整个陵都城中,大片大片地开着殷红的杜鹃,染红了陵都的半边天。
尤其是皇宫的御花园里,明明就没有那么多杜鹃,可不知道为什么,杜鹃覆盖了所有花儿的光彩,开得凄艳无比。
这是陵都城从存在以来,前所未有的。
易卿辞已经虚弱得完全无法行走,无法言语……几乎是气若游丝,命悬一线。整个人已经瘦得脱了人形,只剩了皮包骨头,让人看着就心疼,忍不住泪流满面。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强撑着这么一口气不肯去,更没有理解他,每天用仅用的意识,示意将他推到那高阁上向东远望是何意……毕竟,活着对他来说,才是生生的折磨。
要知道这种病,真的是会让人生不如死的。
早在三个月前,他就交待好了一切,也安排好了一切。
原本,易卿凌听了他旨意是完全拒绝的,可是当他看到昔日俊逸潇洒,玉树临风的皇兄苍白到令人心疼时,他再也不忍心说拒绝了。
他回到了陵都城,回到了宫中,在皇兄易卿辞的授与安排下,登了基,成了新皇,年号景年。而昔日的轩帝之子,易云天依然为太子,等景帝百年之后,顺利即位。
就在易卿远登基后的第三天,易卿辞便昏迷了过去,所有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急得彻夜不眠,几乎都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是沐婉清的执意坚持,御医们才不敢放弃,一直极力抢救着他。
终于,在半个月后,他微微睁开了双眼,可是却再也不能直立行走,再也不能说话,就像一个行将离开的人一般,眼神微弱且迷茫地睁着。
他的起死回生,连御医都觉得是奇迹。
可是在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觉得心痛。
他这么活着,其实比死还要痛苦,搁着一般人,或许已经无法醒来了。
可是他却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与意志,让自己醒了过来。
这是为什么,别人不清楚,可沐婉清却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他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因为心里放不下一个人。
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她每天都以泪洗面,可是却从来不会让他看到。
“清,清……”她就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陪着他看着花开花落,云卷云舒,陪着他静静地过着每一天,她以为,她再也不能听到他的声音,可是意外与奇迹就又这么突然地出现了,她突然就听到他在叫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虽然很小很小,可是她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卿辞,卿辞……”沐婉清忙绕到他身前,蹲下来,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你在叫我,你在叫我,是不是?”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你要说什么,我听着,我都听着。”
易卿辞不由涨红了脸,努力翕动着双唇,想要开口说话,
“婉,婉……”他眸光微转,缓缓看向她,“婉清,我,我……”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她只能凑近了些,把耳朵贴近他,“我死,死后,把,把我送去锦城,埋,埋着……”刚说罢,一口鲜血便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还有她的衣衫。
“卿辞,卿辞……”沐婉清的心痛得无法说出话来,“我,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至此,易卿辞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连眼睁的力气都没有了,奄奄一息地躺在椅子上,任风轻拂在耳畔,任花香阵阵地萦绕在鼻尖,任鸟儿欢快地在空中飞来逐去……他微微闭上了双眼,那上扬的唇角告诉着人们,他此刻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