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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一脸苦闷
副官匆匆忙忙走入营帐之中,帐内身为指挥官的林雷难得一脸苦闷,听到副官走入的声音望了过去,接着叹了口气,沉声开口。
‘又来了?’
‘第二十一起。’
副官点点头,手中拿着传令刚刚送来的报告,上面提到的是最近接连而起的自焚事件。
‘这很棘手,真的遇上对手了。’
林雷喃喃说道,副官也是一脸愁容。
‘我真不明白,对方明明是自焚而死,但对我们的杀伤力却似乎比开战还要剧烈。’
这几日来森林住民的祭司连续自焚这件事并没有对经济或是军事本身造成多大的影响,但确实出了问题,最明显的是在治安上,各地区大小冲突频传,特别是商人更是容易受到伤害,导致一连串相关事故。
这看起来是普通的问题,但是林雷知道后却异常积极地收集这些资料,似乎已经明白有大事要发生。
而林雷稍稍沉思后,吐出了一个让人想不到的词汇。
‘这是一种诅咒。’
‘诅咒?’
‘是啊,就是诅咒,这样说吧,我们带来的生活方式是以方便来取胜,也就是利用人性中期望方便的那一面,而这些祭司很明白单纯在武力上胜过我们也没有意义,所以他们在敬仰他们的人心中埋下一枚火种,限制他们往我们这一边靠拢的脚步。’
‘这有意义吗?’
‘当然有,你可以想像我们原本在自己搭起的城堡上以弓箭作战掌握全局,但因为这举动的缘故接下来我们不只必须与对方打肉搏战,还必须在对方的主场作战,总而言之我们被拉到同一个层次的战场了。只要让其他人在接触我们带来的东西上多了一层顾虑,之后的发展再怎样都不会对我们有好处。’
林雷的担忧让副官有些吃惊,一直以来在战场上奋战,不管是被逼入死地还是在后方掌握全局都没见过他这种表情,所以让副官明白眼前情况的严重性。
‘那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这种东西只能靠时间淡化,过去在乌尔联邦也有类似的事件,在决定某些事情的时候有人以死要胁。’
‘后来呢?’
‘后来,当时的神殿成员就找了另一群人装扮成反对阵营的人也以死要胁藉机拖延时间,一边利用舆论让对方的作为无效化。说到底一件事很来就会有多种意见,利用死去威胁别人不过是另一种暴力,而且很不负责,毕竟我们不可能永远是对的。’
副官听到林雷的言论更吃惊了,他本来以为这指挥官是更自大的人。
‘所以具体来说我们该怎么做?’
‘首先,稳住商人,绝对不能让商人撤出,这些火种是为了造成恐慌,但恐慌必须要有现实的问题才会燃烧,所以一定要稳住经济,要是让商人因为恐慌而撤出会造成恶性的循环。其次,所有判决都要保持绝对的公平性,不能让人因为感到不公而爆发冲突,还要定时发放物资给穷困者,以免滋生事端。最后,去注意大型的工程,包含堤防,以及多派船出海,一定要抓准所有天灾可能出现的警讯,不能让人破坏也必须及早预防,如此只要时间拖得够久,建立足够的信用就不必担心他们的自焚举动。’
林雷所言可以说相当困难,特别他们现在的做法是与森林部族的领袖合作而非直接干预,己方的建议对方会做到甚么程度多半不能期望,眼下局面很不乐观。
南方人带来的文化是商业与农业文化,是定居文化,掌握了人们不喜欢麻烦的性格,想要的东西可以快速用钱购买,可以不必再因为季节改变居住之地,还可以选择更多的货物,并多出更多的时间不必为了明日的吃喝而烦恼。
藉着这种文化上的强势,即使森林住民们的战斗能力再强也无法与之比拚,更别说他们的战力并不足以与南方人对抗,因此就造就了南方人的文化强势地渗透所有部族,进入西方每个角落的结果。
战力配合文化,剑与黄金,武力追随商业,南方人的战争并不局限于一个层面,因此长远看来他们会获得胜利。
然而,森林住民的祭司集团却注意到了这种特性,他们明白南方人所使用的武器不只在手上,也在心里,所以他们决定站在相同的战场──精神与精神,文化对文化的战场与之对抗,而通往此处的办法就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以阻止名为‘南方式生活’的瘟疫蔓延。
于是,火焰在各个热闹的地方点燃,祭司用自己的生命烧出了劝世的前奏曲,戴着面具的他们不再是某个人,而是森林住民心中共有的长者、意见的领袖、逝去的先人,以及过去的憧憬。
当没有面孔的祭司们往自己的身上点燃火焰,同时也灼伤了森林住民心头上的伤口,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留下一份愧疚与后悔的罪恶印记,而那份哀号,也如同烧在过去的自我上,见到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己烧成灰烬,更让森林住民对现在的生活方式感到疑虑与惶恐。
正如林雷所担心,火焰正在余烬之中燃烧,这看似灰烬的余火只要稍稍添加些材料便会死灰复燃,重新在森林住民的世界点燃对南方人的抗争,届时,森林部族的各高层也好,海盗也好全都会因为立场而彼此对立,到达不死不休的局面,毕竟文化上的冲突不是单纯的利益可以化解的。
因此林雷展开自己的情报网,并且献策给各部族的领袖,试图稳住局势,然而,森林会议一方却在这种情况下频频出手,不断顺着自焚者的话语,恐吓森林住民已经失去方向的精神,更让恐慌在西方的社会上悄悄扎根。
一切都很不妙,一切都非常不妙,只要有一点问题出现西方就会重新陷入动乱,林雷费尽心思才造就的和平区域将完全化为乌有。
然而,同时间,祭司们并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在沿岸一带的山区,脸上戴着黄金面具的祭司到了此处,此处有着一隐藏的祭坛,是他们巡回各山头所设下的圣地之一。
带着少年,脸戴黄金面具的祭司走入祭坛内部,此处有不少名祭司都与他相同,脸上戴着黄金面具,这是他们能力的象征,而在祭坛之下有块空地,无数信众在此膜拜,而在祭坛最顶端,一名身覆斗篷,脸上同样戴着黄金面具,让人分不出男女的佝偻长者正俯视一切。
‘我回来向您请安,主祭。’
脸戴黄金面具的祭司走向那佝偻长者,以森林住民少见的礼节向长者致意,少年看着也有样学样,做出类似的举动。
‘预言的孩子找到了,其他孩子也一个个投入火焰之中,完成了他们生命之中最勇敢的使命,如今轮到我们了。’
‘是的,主祭。’
戴着黄金面具的祭司说道,忽然间,大地一阵震动,少年差点因为站不稳而跌倒,然而,那主祭却因为这震动而挺起了佝偻的身子。
‘时间到了!把我们的一切夺回来吧!’
脸戴黄金面具的祭司点点头,走向一旁的铜号,用力吹响,宣告战事的开端。
远方的号角声在山野响彻,然而并无法传入人们的耳中,取而代之的是森林会议的成员一天又一天的威胁众人,神灵已经发怒这件事。
可是谁也不知道森林会议所说的是真是假,至少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和平,除了某些因为生活压力感到不满的成员到处胡搞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异状。
担心之余生活还是要过,因此人们再次投身于日常而渐渐忘却威胁恐惧之语,可是,这世界并没有如此温柔。
某一天,大量的祭司开始从山中走出,向着四面八方移动,这种古怪的景象让众人感到不寒而栗,其中有人上前搭话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神怒已经来临,你们也快点离开吧!’
祭司的语言充满了真诚,与森林会议那种刻意威胁他人的恶意截然不同,但正因为如此才让人感到更加恐惧。
人们传言纷纷,可紧接而来的是森林中的兽类开始向外逃窜,不明就里的人们也越来越心慌,海面上鱼群的动作也不自然,大地的震动逐渐频繁,人们都认为神罚已经降临了。
但是,众人都错了,真正的神罚尚未现身。
毫无预警地一道火光贯穿天际,那才是神怒的开始,没有人知道那道火光究竟是从天上降下还是从地下往上射去,但从远处看去依然怵目惊心。
火光持续一段时间,同时间天空开始变得昏暗,紧接着降下大雨,山边雷声隆隆,每道声响都比过去来得剧烈,震得房屋嘎滋作响,没有任何人敢离开房屋,上至最勇猛的战士,下至最脆弱的孩童,全都被上天的怒气震得发抖,雷如同打在耳边,雨势来来去去几趟,人们听闻有几处山崩但却未能去确认。
就这样过了几天,雨势渐渐缓和,照理来说雨过天青,然而天空始终未放晴,上空被灰色的怪物所笼罩,怪物吞噬了太阳,白日依旧让人感到寒冷,农人到田里一看,植物上全都积了厚厚一层灰,半数作物已经死去,剩下一半则是快要死去。
可这样的情势还未到头,从海边越来越多人往内陆涌入,听来人说他们的家园已经被灰土给吞噬,孩子在接连咳嗽撑不住后死去,沿岸一带成了孩子们的坟场,伤心的父母们顾不得埋葬直接走避,远离家乡。
再过几日,南方人的马飞快往来,看来情绪似乎不太好,一些人为农损者送来粮食时提到,远处海边的火山爆发了,火焰烧毁城镇,毒气摧残人们,沙尘毁灭作物,天空上的灰色怪物绵延整个海边,无止无尽,短时间内多半看不到阳光露脸。
外来者说的是事实,作物全死了,田地荒芜了,连森林内也有许多植物死去,且不只如此,一早醒来,在田地间甚至见到结霜的枝干──现在可是夏天。
除了举家迁移,不!是举族迁移,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不能继续在这里等死,于是乎,越来越多人跟着沿岸的人去寻找新的家园,而这时他们听到森林会议人们的声音。
‘神灵要我们迁移!要我们战斗!你们不肯,祂就降下大火烧毁你们的家,降下黑土毁了你们的田,送上毒雾杀害你们的孩子,遮蔽日光让你们的辛勤化作乌有,众神的力量无人可及!祂的惩戒更无比公平!只因为你们愚蠢投靠南方人才成了这副蠢样!忏悔吧!忏悔吧!’
‘我们忏悔!我们认罪!告诉我们要如何洗去罪过?’
‘流血吧!流血吧!像过去一般让血带来荣耀,只有如此我们才得以获得神灵的恩惠,我们的生命才得以长存。’
祭司们埋下的火种被引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