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自乱阵脚

山崩地裂，冰川一路坠向大海，暴露出冰川下凹凸不平的冰蚀地形，雪如瀑布一般缓缓流下，山中的鸟兽四处窜逃，眼前所有景物都变了样。

林雷等人看着这变貌的山岭呆愣，所有人都沉默了，直到一道冷风吹来，有人打了个喷嚏，才有如大梦初醒。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火山爆发吗？神灵发怒了吗？’

‘不！我亲眼见到冰烧起来！’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士兵们忽然开始喧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就算在程度再好的军队，也许能面对血腥的战场面不改色，不在意自身的生死，但碰上这种常识无法理解的事依然会自乱阵脚，毕竟军队再怎么说都是对付人的，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是为了对抗山水而产生的。

‘好了！别吵了！所有人闭嘴！’

在这种情况下，副官率先冷静下来，大声斥责队内成员，很快地虽然还有一些杂音，但是士兵们大致已经冷静下来。

林雷见所有人安静下来，这才开口说话。

‘各位，这是我的失算，先在此跟各位道个歉。’

‘指挥官，这不是你的问题。’

副官在一旁开口说道，但林雷随即摇摇头。

‘过去我曾经听老一辈的人说过，在海底有一些冰棚，这些冰棚藏在水下，只有地震时才会浮出水面，这种冰棚蕴含的冰很特别，是能够燃烧的冰，有些人曾经目睹在海底火山爆发时，这些冰棚浮出水面，并熊熊燃烧，他们称之为火冰。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故事，从来没想过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也没想到在这山上竟然会有这种东西，因此我必须向各位道歉，这是我作为指挥官的失职，同时这次的计划也终止了，请各位整装准备下山。’

听林雷这样说，众人似懂非懂地点头，看来好像掌握了甚么，姑且不论林雷这番话是真是假都让事情有了解释，也使得士兵们感到稍微安心。

‘没有人能计算到这种事，我们在场的人一个都没有，所以这绝对不是指挥官的责任，各位说对不对！’

‘对！指挥官没有错！’

副官明白林雷想要藉着机会安抚部队人心，于是顺着林雷的发言说道，并私下打信号，让一些士兵跟着喊，藉由群体的气氛化解这次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混乱。

‘谢谢各位，那么我们启程回营吧。’

随着事件告一段落，林雷带着部队踏上回归营区的路途，在回营后，关于这件事的谣言在部队内传开，但由于没有证据只是被当作一部分士兵的大话看待，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真正掀起波澜的事是在这之后所发生有逃亡者前来请求援兵。

逃亡者们带来的故事有些离奇，他们一路上以各种诡计混入城堡之中，由于统治阶层久久没有够强劲的敌人之故，粗心大意让逃亡者们的计划比想像中要来得顺利。

然而，就算逃亡者一方顺利，海盗一方却不顺利──至少，他们没有守约出现在逃亡者面前，所幸逃亡者中有人急中生智，打算利用混乱占领对城堡内的人而言最重要的谷仓。

林雷姑且还是有些眼线在城堡与冰洋海盗的据点附近，在不打算显露敌意的前提下，这些探子只能作为隐藏哨戒使用，对于敌情的掌握很有限，特别城堡一伙也好，冰洋海盗也好都是相对封闭的群体，要派员打入其中更是难上加难。

可即使在掌握程度这样差劲的情况之下，林雷也能藉由双方的讯息来推敲城堡内的情况，根据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城堡的动乱已经平息了好一段时间，但是附近的警戒网却依旧收缩着，这明白表示农奴一方并没有失败。

同时，某些与林雷交情好的海盗也送来一些情报，据说海中有冰屑出现，这可能代表北方有冰山向南漂流，若真如此，对城堡一带的战况可能生变。

听到有冰山漂流的消息林雷不禁莞尔，他大概可以想到这座冰山──或说是冰川──是怎么出现的，因为这正是几日前他无意间搞出来的杰作，没想到正好让冰洋海盗的计划破灭，而在知道这件事后，林雷决定要掩盖自己搞出这件事的情报，不管怎么说，一旦让逃亡者知道，眼下的情况必定会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谣言已经四起，传出去的话不可能收回来，所以林雷决定让人对故事加油添醋，让故事变得越来越离奇，再与常见的床边故事进行混和，藉此将事实掩盖在众多故事中，毕竟藏木于林也是藏东西的一种方法。

当然，隐藏真相这件事纯属后话，眼前还是以如何与逃亡者们合作为主。

林雷所建立的阵地，主帐内，正接待几名逃亡者。

‘我明白你们的处境了，也感到同情，但是我们与你们不同，如果我们出手就是正式宣战，我们与城堡内统治者的关系将没有转圜余地，这对我们一直以来尝试进行的善意交流是一大重伤，你们必须告诉我，我有甚么理由让自己的部队为你们卖命？’

林雷直接对逃亡者如此说道，虽然出兵作战是必然的事，但是如果就这样出手难免会暴露他们本来就打算针对城堡进行攻击的意图。

‘只要能救我们！我们甚么都会答应！反正现在的日子已经够苦，就算再次失去自由也比现在就灭亡好！’

前来寻求救兵的逃亡者如此说道，显然情势已经到了不能再等的地步。

‘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方会稍作考虑。’

‘这……已经没有时间了！’

逃亡者急道，但林雷随即制止。

‘急躁只会把事情搞砸，既然要我们帮你们就必须信赖我们，这难道不是寻求别人协助最基本的态度吗？’

‘这……’

‘好了，我有我的办法，请去休息吧。’

林雷说着，让人带逃亡者去休息，没多久时间，另一项讯息从冰洋海盗一方传来，据说他们寻求保险赔偿，这下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让林雷不禁笑了出来。

前先日子与冰洋海盗接触时，林雷不惜赔本推销保险，除了利用海盗们制衡对方外，真正的用途乃是为了查探冰洋海盗的意图。

如果冰洋海盗持续不放弃攻城，那么他们就不会在这个时间来索取保险理赔，而会在战事之后再做一次结清，因为林雷一方即便愿意依照契约理赔，也不可能当天就准备足够的资金，一般都是等下次收获后再一并补齐。

换言之冰洋海盗为了这笔资金，在一来一往之间会消耗不少人力，也就是说只有冰洋海盗已经决定放弃计划时，或是计划完成后才会抽手来处理这件事，因此当对方开口索取这笔钱财时，可以视作冰洋海盗已经放弃他们的目的，同时也能看作他们放弃了逃亡者与农奴等友军，也只有在这时，林雷一方出兵在道义上才站得住脚。

收到这消息，林雷首先将讯息传到了他们所庇护的逃亡者眷属的居住区，也公告了各处，这做法正是为了将逃亡者逼上绝路，让他们感受到绝望，明明白白了解到冰洋海盗一方已经抛弃了他们，使他们只能向林雷一方寻求援手。

平日给予的帮助与绝境中获得的恩惠，究竟孰轻孰重也许不能一语断定，但是可以受到的感激程度确实存在着差异。

林雷利用绝境使逃亡者感受到己方的恩惠，并以救命恩人一般的超然身分与逃亡者们达成协议，出手对城堡内的农奴进行救援，在达成协议隔日，林雷等人便直接出兵往城堡所在之处前进。

‘指挥官，到了当地我们该直接发动攻击吗？比上人数，我们的人数多上许多，应该很快就能压制对方了。’

林雷的部队利用船只前往城堡一方的所在地，这比起走陆路要快得多，而且林雷似乎不打算回避对方的警戒网，而是直接踏入其中，彷彿在告知对方自己的动向，这才使副官迟疑，向林雷确认己方的作战方式。

‘不，先礼后兵，要让对方搞清楚我们要做甚么。而且不管如何，我并不打算直接攻城。’

‘有优势军力也不打算直接攻城吗？’

‘虽说是优势军力，但是在地形上我方明显处于弱势，更别提对方的防御工事可以说是最优秀的类型，强攻或许能在短期分出胜负，可是会造成太多没有必要的人员损失。’

‘但要是不攻城，我们这么多人到这里要做些甚么？’

‘从很久以前开始，强攻都是要拿下堡垒最差劲的策略，而同样地，从很久以前开始，还没开战前的军队是最具威胁的军队。’

‘这么说来大部队不过是诱饵？’

副官听林雷这么说后稍微想了想，只见林雷指着远方的城堡。

‘不全是诱饵，我们到当地要做的事之中，最重要的事就是先与农奴搭起沟通桥梁，要让对方知道我们跟他们是一伙的，当对方知道，又从那个地方看了过来，见到我们这么大的部队会有甚么想法？’

‘你认为他们会军心大振？’

‘至少我们可以少花一点力。’

林雷与副官聊着，不知不觉间，船队已经到达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