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追击

船队从远方渐渐靠近，风稳在甲板上叹息，这是在这段时间内所召回的第四支船队，原本是埋伏于最西边航线的船队，原本的计划中，就算要总攻击也不打算召回这几支船队，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已经如此严峻。

说起来一切都是与那群南方人接触之后才开始的，南方人推荐了保单试图赚取金钱，而冰洋海盗也接受了，一切似乎都没有问题。

然而，谁也没想到南方人会为了将保单换成现金而将保单出售，实际上对冰洋海盗们来说根本就没听过这种玩法，当听到这件事时谁也没往深处想，只觉得这群南方人比海盗还贪婪，海盗们贩卖的多是已经抢到的东西，但是南方人却是贩卖将来才有，甚至根本不会有的东西。

南方人将一种愿景，一种想像当作商品来贩卖，所依靠的只是贩卖者的信用，光是这点就让人感到无比惊讶，而当风稳手上拿着南方人类世界所发行的金币时，更是对这种运作模式感到不解及佩服。

不过同时间，风稳也开始在思考，南方人这样做的用意难道真的只是要赚取暴利？

保险单牵动海盗们的贪婪，而且实质对冰洋海盗的战略造成了妨碍，虽说其中没有南方人插手，而且那些妨碍冰洋海盗的海盗都曾经提出帮忙的建议，要是坦率地接受他们的帮助，情况应该也不会如此艰困。

但是，这些南方人以及其他海盗的好意都成了恶意，难道不是被计算好的策略的一环？如果不是还好，若是对方真地打算破坏这场作战，他们谋求的究竟是甚么？冰洋海盗战败难道对他们来说有好处吗？

风稳想不通，对南方人来说北边的土地完全没有开垦的必要性，除了商人通商之外，就整体而言对南方来说人口是外流的，也只有当地人才会想要在此生活，而且以繁荣的南方人类世界来看，此处地处边陲也不具战略地位，南方人拿到这块土地仅仅只是负担。

退一步想，其他海盗呢？确实，南方人与部分海盗有结盟关系，但是与他们结盟的海盗位置遥远，除非他们能够清剿沿途的其他势力，否则没有取得这块土地的必要性。

就整体来看，果然还是意外，只有意外才能够说明现在冰洋海盗──己方所陷入的窘境为何，要将其责任嫁接给任何外在的团体似乎都是错误的结论。

可是，就算仅仅只是意外，对冰洋海盗的战斗力造成伤害是事实，为了与其他海盗重新协调花费了太多人力物力，虽说海盗一向奉行打不赢就跑的策略，而统治阶层一方虽说擅长防守战，却也没有太多战力能够剿灭冰洋海盗，所以冰洋海盗最多只有无法战胜对方的问题，没有会被对手击败的问题。

而此处的统治阶层多靠沿岸的城墙与保垒防御，随着历年征战，他们不断追求城墙的高度，发展出了扶壁来增加石造墙面的高度，以及阶梯式的堡垒配置来增加其衔接海岸边的作战纵深，如果要从海岸边进攻势必要付出惨烈的代价，因此里应外合是必要的举动，藉由逃亡者与农奴之间的关系让农奴造反，打开几个重要的隘口才是胜利的关键。

眼下冰洋海盗的战力受损，已经顾不得与逃亡者之间的平衡，势必得让逃亡者们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够划得来，否则单靠海盗来解放逃亡者，让对方获得自由实在是得不偿失的行为，海盗不算是善于精算的商人，但基本的得失却不会算错。

‘不管如何，得要将这部分处理好，否则这场仗就没有意义了。’

风稳自言自语着，此时远处的太阳逐渐西沉，白昼的时间已然越来越短了。

这一天，海岸边展开了一场战斗，北方的战争或者说海盗们的作战模式很不一样。

黑夜里，海盗藉着对水域的认识无声无息地上了岸，没有任何前兆便突然发动了攻击，试图破坏坚不可破的城墙。

当然，城墙也好，城门也好，不是这点埋伏不会被发现的人数便能随便破坏的建筑，否则人们就不必花费力气去建造他们。

海盗们的做法很快就引起了当地士兵的注意，只见穿戴各式武器的士兵开始从城墙上出现，纷纷向这些海盗射击，而海盗们则熟练地使用大型盾牌，并且熟练地撤退，连攀登墙垣的兴致也没有，就此往海面上逃走，结束了战斗，这就是过去海盗对此处堡垒所施展的骚扰战术。

由于这种战术的攻击力度很弱，所以士兵们也只有在前几次会感到紧张，在这之后也像是例行公事般地向海盗攻击。

而需要一提的是，这种战术本质是诱敌战术，曾经有士兵见海盗撤退想要追击，可出了城门后反而被埋伏的海盗所杀害，此后士兵们倾向不离开城堡，反正海盗们也攻不进堡垒之内，因此不必太过花心思对付对方。

也由于堡垒太过坚固所造成的思路，导致士兵们对堡垒附近的侦查行为也相当不以为意，也是海盗十次中有九次能够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到达城墙之下的理由。

不过若认为这种行为是消极的并不适当，因为双方就算彼此无法击倒对方，但依旧试图将对方斩草除根。

随着海盗撤退上了船，士兵们看似放弃了追击，但是在海岬的另一头，一支藏于礁石后的海军正悄悄行动。

这支海军的船体明显比海盗的船来得矮小，但依旧被设计成三层桨座，这就表示他们在速度上能够赢过海盗的船只，而且其上的撞角特别突出，显然不只是包上一层金属，而是包上了好几层铜皮作为防护，一旦以高速撞上其他船只，将会如攻城槌一般，一举破坏船体。

海盗见小船突然出现，直觉性地感觉不妙，因为他们的船是为了在远洋移动所设计，因此体型较大，加速的时间比对方的船只来得长，而且海盗们并不擅长射击，船舰上远程武器也不多，所以各个慌了手脚，拼命划桨，试图远离这些危险的小船。

双方的船只在海上你追我跑，眼看海盗的船就要被追上了，小船却突然停了下来，改变了阵形开始返航，而在远处海盗的船逃跑的路径上，几艘海盗的战船正悄悄从礁石后方出现，似乎代表着只要这些小船再继续向前进就会被埋伏的船只所歼灭。

眼见小船离去，海盗们也不攻击，因为前方是浅水区，小船还能行动，但若要大船行驶此处便有相当的搁浅危机。

于是这一夜，双方之间的交战暂时结束了，胜负再次回到了原点，这就是长久以来海盗与统治阶层之间的战斗。

而这种战斗在越接近冬季，随着日照时间越短，士兵们越来越无法凭藉肉眼去看穿是否有海盗偷袭时，也就越来越频繁──没错，这就像是有计划地以不间断的骚扰攻击来麻痹士兵的防御心理，使其对这些战役感到怠惰，而这种攻击越常见，开战的可能性便大幅增加。

对这种情况，当地的统治阶层们感到忧心，相对比之下，海盗们在轮班骚扰后，其气势似乎不减反增，而且试探性攻击一次比一次剧烈，似乎在还未真正开始攻击之前，就已经展现出了不同以往的气魄，宣示要将在此占据此处已久的阶级怪物就此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