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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行动(三)
言弭伸手推开虞珑,站起身子,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裙摆,看起来像是沾染了什么不灰尘一般,她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双眸清澈分明,脸上平静如水,看起来并没有受虞珑的话的影响。
“我知道你一切行为。”言弭淡淡地说,“了解一切的人,并非只有你。”
虞珑退后到自己的座位前,稳稳坐下,端起自己手边的茶杯,继续轻抿一口,对言弭的话似乎充耳不闻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放下手里的杯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言弭:“所以,你认为你所知晓的,与我相差无几?”
言弭摇了摇头,回笑道:“你怎么会这样认为?你是幕后黑手,你的戏,你最清楚。而我身在千里之外,前为局外人,后为迟来人,无论如何都是慢了一步,又怎会知晓得跟你相差无几?我所说的是,我知道你的一切行为。了解一切的人,并非只有你。”
明显摊牌的言语让虞珑的双眸微微眯起,言弭最后一句的重复更是让虞珑的眸中泛起杀意。
言弭摆了摆手:“你不用太生气,人在做,天在看,做了就是做了,又怎会怕人知道呢。只是做了亏心事就该有心理准备,毕竟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你啊,宽心即可。”
漫不经心的态度,如同疯狂挑衅一般刺激着虞珑,虞珑沉默不语地看着言弭许久,言弭不愿与他对视,悄然挪开视线,但为了让虞珑产生误解,她的脸上依旧平淡,嘴角甚至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样的弧度从侧面看来,与得意有几分相似。
有趣,真是有趣。
虞珑低着头,心中忽然想大笑一番。言弭这明目张胆的嘲讽,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人,果真与初见之时截然不同。也难怪那人会对她牵肠挂肚。
“看来,你已经变得毫不畏惧了。”
言弭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心中感到一阵讶异,但不愿深想,只知道这人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她淡淡道:“人总是在无所依偎时变得无所畏。”
“说的有理。”虞珑竟是赞同似的点了点头。他顿了一下,道:“你的话,我完全明白。那么我想,我的话,你自然也会清楚。”
“你想说什么?”
“苏衡的安危,你从来就不知晓,不是吗?你之所偎,即汝之所畏。你说你知道我的一切行为,那么这其中也包含苏衡丞相吗?”
轻轻的一句话,让言弭顿时无言回答。她知道虞珑的意思。虞珑知晓眼下的苏衡是琴凝所假扮,正如同她知道苏衡在陈国失踪也是因为虞珑。但是虞珑找不到琴凝,正如她找不到苏衡一样。
她对虞珑说自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而这一切中自然是有苏衡在陈国的遭遇。但这一点,言弭只能暂时得知苏衡在陈国有了麻烦,而且是不小的麻烦,却不能得知具体的是什么样的麻烦。
虞珑的话,是试探,是猜测,也是确定。
言弭的沉默,正是让虞珑明了于心。
“你放心。”他忽然转移话题,“方才给你的那封信,并没有送到舅舅手上。你原本要书灵写的那封,也就是那四个字,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舅舅手里。我想,他应该会为你找到苏衡,或者更准确点来说,应该是苏衡身边的那名侍女吧。”
说得如此直白,要人假装听不明白是不可能的。
“你果然清楚一切。”言弭凝视着他,他抿嘴轻笑,目光中带着冷冷的不屑。“一切诚如你所说。”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
言弭不愿意再跟他说暗语,直来直往才是她最原本的做法。
这些日子来,她因挂念苏衡而逐渐压抑自己,让自己能够冷静思考,不再像先前那样冲动,但事实证明,很多时候,她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或者说是她根本愿意让自己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虞珑对她的性子显然是了解的一清二楚,也许是因为她是将军之女,又是丞相之妇,即便是区区女流之辈,也有可能影响政局。所以他才会一直关注她。
“我的目的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虞珑望着她,“说服你的父亲,将兵权交给我。”
仍是这个问题。
虞珑虽然口头上说着言蒙的立场并不重要,即便言蒙的立场与他相违背,对他我而言也无关紧要,但言弭知晓这不过是他随口说说而已。
在朝廷之中,他确实是可以继任帝王之位的皇子,只因国不可一日无君,而在宫中的皇子除他之外,就只有年幼的虞琇,软弱的虞琏,以及孱弱的虞珉。
这三者与他相比皆是相差甚远。最有可能的虞玹与虞珍两人不在虞国,眼下能够胜任皇位者,仅他一人而已。
但就算如此,在兵权尚未掌握在手之时,即便有此优势,仍是不足以成事。只有取得言蒙手中的兵权,才是真正掌控全局,方能安然无恙。
正是因为如此,虞珑才会多次想要从言弭这里下手。
言弭是温雅之女。当年温雅之死对言蒙而言,甚是愧疚。加上先前他因此缘故,冷落了言弭,忽视了言弭,即使后来言弭在言府内恢复了正常的小姐地位,但那些年并非说没有就可以没有的。
一旦言蒙注意到言弭这个女儿的存在,自然是会想起过往温雅尚在人世之事。不管是对温雅,还是对言弭,言蒙心中的那份愧疚,都可以利用。
他清楚,在言蒙想要补偿言弭之后,就绝对不会再对言弭置之不理。
因为言弭是温雅留下的女儿,在言弭的身上,有言蒙的双倍愧疚与懊悔。
倘若言蒙当真如母妃所说的那般,对温雅深情款款,那么他相信,从言弭下手,将会有所收获。
言弭对虞珑的想法并不理解。他不知道虞珑究竟有何自信能够从她这儿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对言弭而言,她一直认为言蒙对她的情感不如府内其他子女,她不清楚言蒙对温雅的感情究竟是多深厚。她所能知晓的就是当年温雅因言舒之故意外死在言蒙手上。在言弭看来,整个言家都可以说是害死温雅的凶手。
不过这点并不重要。因为言弭也不是原来的言弭。她虽然不能理解虞珑在想什么,但是已然对他的目的了然于胸。
她笑了笑:“你真是奇怪了。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能够说服我父亲?或者说,你如何认为我能够帮你?”
“以你的性命为要挟……”虞珑拖长了尾音,目光中带着杀意,冷冽刺骨如寒风冰河,但只是在一瞬间,转眼又是一片如湖般的深邃,“是不可能的。”
他缓缓地说出最后四字,倒是让言弭感到趣味地挑了挑眉毛。
“所以?”
“所以,我想,就让你亲自去说吧。”
“哈。”言弭听到这句话冷笑一声,而后像是回味一般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笑了起来,“哈哈哈,虞珑,你的脑子是坏了吗?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帮你去说?又怎么会认为我会说服我的父亲。这两点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为何你会无视它们?”
虞珑道:“因为我相信你。”
这句话说得仍是莫名其妙了。
言弭不解,亦是不愿解。她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你的母亲,造成我母亲之死,你认为我会帮助你得到兵权,让你掌握实权,当这虞国真正的皇帝吗?我告诉你,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言弭的目光坚定如山,她的脸上是极其严肃的神情。“我不会帮助你,至死也不会。我对言舒的恨意,透骨而出,每每见到她,我都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不顾面前虞珑的神情变化,眼睁睁地看着他脸上浮现如火般的怒意,仍是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先前听说过了,言舒年轻时就性情娇纵蛮横无理,在这后宫之中更是无事生非勾心斗角,先皇将她打入冷宫,真是对她最好的处罚。这样的妃子,留在后宫之中也不过是一个祸害……”
“闭嘴!”
虞珑一掌挥了过来,言弭反应极快,转身避开,退离虞珑身后。她的脸上不起一丝波澜,似乎是对虞珑的出手甚有准备。
收起掌,虞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似是在强忍着什么,他如鹰一般锋利的视线投在言弭身上:“你想激怒我杀了你,让我失去威胁言蒙的筹码吗?呵,我告诉你,不可能的。到了最后,你必定为我所用,我会利用你一步一步去完成我想要的结果。”
“现在,我并不打算再款待你了。”虞珑淡淡说道。“来人啊。”
话语方落,自暗处闪出几道黑影,在虞珑的一声“擒下”下有了动作,轻而易举地制服了言弭。
言弭挣脱不得,抬头看着虞珑,虞珑瞥了她一眼,留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将她扔进浊水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