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威压

“报——”一名侍卫模样的人急匆匆地从大殿之外闯入袭灭天审阅奏折的书房，大口喘着气说道：“禀皇上，书房外有两人请求觐见您。那两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门外，臣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袭灭天沉稳地放下手中最后一本奏折，整整齐齐地叠好，然后一言不发地随着侍卫走出了书房。袭灭天刚走出书房，就看到有两个人一高一低坐在门外供观赏用的假山之上。其中一个处于高处的该是女子，她身上紫色的裙裾垂落直至草坪，从远处看来该女子的气质十分出尘，不像人间所有。

而另一个处于低处的人，容貌丝毫不输于女子，气质也不同于女子。女子的气质干净的让人不敢亵渎，而这个人则是在干净中参杂着几分妖娆。袭灭天心中猜测此人应该是男子。随着渐走渐近，二人的容貌和气质也着实让袭灭天心中惊艳了一番。

坐在假山上的越暮和隐辛夷，见身着帝袍的袭灭天走来，互相对视笑了一笑。

“皇上，不知您还认得我么？”越暮率先从假山上跳下，身体轻盈得没有惊起一丝浮尘。

袭灭天用内力抵挡住越暮无意中释放出来的威压，很自然地摇摇头，说道：“我怎会认得女子你？看二位的身段，想来并不是人界之人。”

隐辛夷手中玩弄着一根随意折来的草，碧绿色的草色和白皙修长的手形成格外赏心悦目的对比。他一步走到袭灭天身边，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和小垠，的确不是人界之人。”

袭灭天脸上带着礼貌性的笑容，可是心中却是真的不知为何面前这两个人会突然拜访皇宫。

“敢问二位今日大驾光临皇宫，所谓何事？”

“修泽。”越暮黑眸含笑，口中吐出了两个字。“我想，你应该清楚我指的是什么。”

“的确，”袭灭天一下子就清楚了越暮和隐辛夷今日来这儿的目的，“既然如此，修泽为何没有一起来？”

“那是因为啊……”隐辛夷双手抱胸，嘴角带着痞痞但却不失高贵的笑容，“那是因为小垠没有让修泽一起跟来。”

“不过现在，他应该已经到了。”越暮接过袭灭天的话，用手示意袭灭天看向门外。

越暮的话刚说完，修泽便恰好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修泽身后跟着的是笙见兮。

二人几乎是同时走进来，那些功力差一点的，在笙见兮走过的时候，口中沁出鲜血，倒地而亡；而那些功力好一些的，则是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面状痛苦。

而在人界修为极高的袭灭天，先前越暮的威压还可以用内力勉强一抵。但是笙见兮，他只能是无能为力。走在前的修泽注意到了袭灭天的异常，连忙用自己的内力在袭灭天的身外筑起了一道无形的结界，抵挡住了笙见兮身上若隐若现的威压。

袭灭天感激地朝修泽一笑。

他的修为怎么说在人间都是极高，属于少数可以抗衡神界的人。但是哪知今日遇到的几个人，他的修为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袭灭天缓过气息，直接看向修泽，虚弱地问道：“这位，应该就是修泽了吧？”

“在下正是修泽。”修泽朝袭灭天回礼，然后看了一眼背对他和笙见兮的越暮，略带歉意地继续说道：“令妹不懂事，她刚才说的话，还请皇上您不要放在心里。”

袭灭天摇手，若无其事地说道：“哪里？那位姑娘和她身边的男子，我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神界的人。”

越暮因为是背对着修泽的，因而修泽全然不知越暮脸上此时的表情。

“小垠，不要生气。”隐辛夷是唯一可以看到越暮表情的人。他见越暮的面色一下比一下苍白，连忙上前搂住越暮，示意越暮不要生气。

“皇兄，我说过，我的事不要你插手！”越暮把隐辛夷推到自己的身后，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朝着修泽大喊。

哪知就是这么一转，越暮的目光便直接对上了身处人群之外的笙见兮。她的身体一愣，心顿时猛烈地抽搐起来，那些痛苦的回忆也在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来。

小七干净的笑容……小七在花园里和她对话的表情……小七临死前那一抹勇敢无畏的笑容……这些统统都是她想要回忆但是却不敢触碰的伤口！

在诛仙台上他一副漠然的样子，在诛仙台上柒连被硬生生地封印起来的情景，在诛仙台上西番莲凋谢的异态……

“为什么，你会在这儿……”越暮失落地垂下头，眼前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已经被泪水给模糊。

隐辛夷把手轻轻按在越暮肩膀上，然后用指尖扣住。

“为什么你要在这里？为什么！你给我滚！滚！”越暮的情绪突然地失控，她猛地拉开隐辛夷的手，声嘶力竭地哭喊。

笙见兮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子慢慢升起，然后用手在空中拉出了一把金色的弓箭，道：“我为何，就不能在这儿？神女，你还没有权利管我。”

笙见兮的这一番话更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只会令越暮的心情更加糟糕。修泽和袭灭天只能站在一旁，根本无法插上任何手。神界的事情，他们想干预，也没有那个能力。

修泽拥有两世的记忆，同时也拥有两世的修为。他除了身体还未成仙身外，其余的能力，已经和神别无二样。此下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越暮自己，希望越暮能理智地平复自己的心情。

“是啊，神女……”越暮冷笑，弓箭的弦已经被她拉出了一个很大弧度，一支光影幻化而成的剑也蓄势待发。“你从未想过，留桑榆的死是由她自己编造的谎言。”

“可你，也从未想过留桑榆的死，是由你一手促成的。”笙见兮神情未变，和方才一样语气平稳。

越暮拉在剑弦上的手微微用力，她眸中的西番莲在她心情的转变之下，完全盛开到了最热烈的状态，还隐约散发着一股金色戾气。

“从我被剔除神籍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寻找七烟的下落。”越暮戏谑地对笙见兮说道，“殿下，我想你应该不知道，为了寻找七烟，现在我又回来了。神界的酷刑，于我而言没有丝毫的坏处。现在的我，比起以前更加冷血，修为和能力，也今非昔比。”

越暮把弓箭抬起来，手臂笔直，箭的尖端直指笙见兮的心脏。

“我，既是越暮，也是花垠。不知殿下，你喜欢哪个称谓？”越暮话中带有的讽刺意味，任谁都可以察觉出来。只是笙见兮恍若未闻，神情不变。

听到越暮这样说，一直沉默不语的笙见兮也用同样的方式回以越暮：“我，既是笙见兮，也是王玉龙，”笙见兮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越暮神情的变化。果然在他这样说出来后，越暮的脸已经变得毫无血色了。

笙见兮从袖中拿出一朵蓝色的小花，继续说道：“但同时我也是，你最爱的浅希月。不知道你，又该怎么称呼我呢？”

笙见兮的这一番话，直接摧毁了越暮的心理防线。大滴的泪水从越暮的眸中流下，她的手一松，箭瞬间离开弦，朝着笙见兮射过去。

修泽见状，连忙冲了过来，用身体挡住越暮发射出来的箭；“垠儿，不要！”

越暮心一惊，想要收回已经发射出去的箭，但是为时已晚。箭直直地插入修泽的胸口，然后血涌了出来。

“皇兄……”越暮手中的箭一下子消失，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把箭射入修泽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伤害了皇兄。

现在神智唯一袭清醒的人便是袭灭天，他慌忙扶起修泽，并传音让御医赶快到御书房。

“皇兄……都是花垠不好……”越暮像一个小孩般无助地倒退，她愣愣地看着袭灭天抱着修泽与她擦肩而过，自己却不敢用手去碰修泽。

“啊！！！”巨大的痛苦从越暮的腹部传出，越暮连忙用手捂住腹部，身体咧咧跄跄地东倒西歪。

“痛，好痛……”

“小垠，你怎么了？”隐辛夷连忙用手扶住越暮，在快速地稳住越暮的身体后，他连忙把手搭在了越暮的脉搏上。

按之流利，圆滑如滚珠中却带有几分不规律地猛跳。

“小垠……”隐辛夷颤抖地收回手，连忙抱起越暮的身体，声音轻颤：“小垠，你……还有你的孩子……有危险……”

越暮虚弱地靠在隐辛夷的手臂上，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走，快带我走！不要……不要让笙见兮知道……”

隐辛夷看了一眼笙见兮，心中隐约有一些难过。

“好的小垠，我这就带你离开，小垠你不要睡……睡了就永远醒不过来了……”隐辛夷紧紧搂住越暮间发冰冷的身体，期望能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越暮的身体。

“小垠，你不要睡，你睡了我就不能陪你了……答应我，不要睡……”隐辛夷抱着越暮从笙见兮身边匆匆掠过，笙见兮心里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以为刚才隐辛夷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感觉越暮体内的血液停止了流动。

“不……这不可能……”笙见兮捂住胸口传来的疼痛，决然地走进御书房，去查看修泽的情况。

隐辛夷抱着越暮，一路寻找医馆。

“让开！让开！”隐辛夷朝自己面前的人群大声喊道，心里越来越急。越暮的身体已经完全冰冷，若不是她的脉搏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跳动，他几乎都要以为越暮和她腹中不足一月的孩子都已经死亡。

隐辛夷抱着气息渐弱的越暮，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徘徊不前。

医馆在哪里！该死的医馆在哪里！

隐辛夷在一个他不熟悉的地方来回张望，期望能看到哪怕是一间抓药用的铺子也好。可是他偏偏，什么都看不到。

“小垠……”隐辛夷把下巴抵在越暮冰冷的额头上，泪水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可是他微颤的睫毛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救你的孩子……我也没有办法救你……”隐辛夷当街，双膝重重地跪了下去。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隐辛夷身后春来：“你在干什么？”

“赤松子！”隐辛夷就好像遇到了救星一般，连忙抱着越暮站起来。

赤松子正打着一把伞，她看到隐辛夷的神情后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在她的印象里，隐辛夷从来都不会绝望成这样。而此时的隐辛夷，可以说是已经处于一种完全崩溃的状态了。

“她？”当赤松子看清楚隐辛夷怀中的人后，心仿佛被锤子狠狠撞了一下，“神女……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要说了，你知不知道怎样才可以让小垠保存性命？”隐辛夷不由得搂紧越暮，纤长的身体在触碰到越暮的体温后居然颤抖起来。

小垠的身体怎么变得这么冷……怎么会……

赤松子闻言，也不敢再多问些什么。她在指尖凝聚了一团温暖的火焰，然后渡到越暮的口中。包着越暮的隐辛夷，冰冷的指尖也在越暮体温的回复之下慢慢温暖。

赤松子心中虽然焦急但头脑是清醒的，她观察了一下越暮的身体状态，然后对隐辛夷说道：“眼下唯有回神界，拿到神女的权杖方可救治神女……还有……她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

“那话不多说，救小垠要紧！”隐辛夷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将越暮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赤松子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随后便跟着隐辛夷一起消失在了街上。

一片白色的衣袖在赤松子看过去的地方微微浮动。

“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权杖目前的主人是神王。”赤松子一边前行，一边对隐辛夷说道。

隐辛夷眸光微动，他淡淡地说道：“我知道，对付这种小人，就不能以礼相待！”

“那你的意思是……”赤松子没敢往下想，因为那个答案太过于恐怖。

隐辛夷平时一直对外人保留有实力，高深莫测的功力以及让人看不懂的心情变化，一直是神界之人避讳隐辛夷的原因。就以她赤松子这千年来对隐辛夷的了解，恐怕隐辛夷的修为已经不会低于殿下的修为了。

或许，隐辛夷的功力还要更胜一筹。

随着两人的紧赶慢赶，一座满是苍夷的院落映入两人的眼帘。隐辛夷见此，便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一个箭步瞬移到了院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