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尘满面鬓如霜

林萧从屋顶上飞跃下来，呼延贺便已然站在院子里边，仰头看着上边了，他听见拂小溪的声音了，这恶毒的娘们又找上门来了，好啊也省的师父看不到她人，担心她在背后搞什么猫腻，这面对面的较量倒是不畏惧她的。

他从屋顶上下来，脚刚刚沾地，就见丞相府中的侍卫悉数蜂拥朝着他的方向而来，他们想必也是听到了那妖孽的声音，当时就过来询问林萧。

“林道长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见一众侍卫都手足无措，神情慌张的，林萧慌忙言道。

“无妨，就是之前追赶的一个狐妖撵上来了，贫道自会处理。”

侍卫们登时面面相觑，不禁惊叹一声。

“是狐妖？道长可要小心为上啊！”

看来他们还是挺关心自己的。

“多谢各位关心，大家还是各自回去守着自己的位置吧，贫道要先回去歇息了，要是这狐妖再来，贫道自然知晓，不用你们担忧。”

侍卫们也是将信将疑的，纷纷回去自己之前站岗的位置上站着了，而林萧就扯着呼延贺进屋去坐着。

给自己倒杯茶之后，他还没喝上一口，就想起那鬼东西似乎是来挑衅的，晚上只怕是不能睡个安稳觉了，现在又是在曹操的府中，要是自己将历史改变了，那就彻底回不去了。

他还想回到唐朝去，解决临港山的事情，那九天魔神，是要给自己师父偿命的，临港山也必须重新兴旺起来。

“今晚上怕是不能好生睡个觉了，你歇着，师父要外出一趟，不要在师父身后跟随，此番凶险异常，你筑基未成，切不可莽撞行事。”

他如坐针毡的样子，呼延贺是看在眼中的，心底也十分的替自己的师父心疼，不过眼下似乎不是自己独享安逸的时候，他也想跟随师父出去降妖除魔，这筑基是需要漫长时间的，至少他自己筑基是如此。

要是叫他一直像是个废物那样的待着，他怎么能待下去呢？

“师父你有些自私了，要是说我筑基未成就不要我出去降妖除魔，我不跟随在你的身后，我还能从什么地方学到法术，师父你就算是跟我说了很多心法，可我体会不到这其中的妙用，筑基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只怕是你在三国的任务完成，我都未必能筑基成功，你这不是要耽误了徒弟我吗？”

牙尖嘴利可谓是这孩子的最好配置了，不过林萧并不喜欢他这一点，对自己而言，牙尖嘴利总是和自己顶嘴的徒弟不是好徒弟。

不要他去，自然是有其道理的，拂小溪才刚刚回来，深浅都不曾探查的清楚，怎么能叫呼延贺跟着自己前往呢，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要怎么跟自己的良心做一个交代，好生生的一个孩子带出去就这么没有了，好歹是一条生命吧，于心不忍。

林萧也算是给出了一些耐心的，要是素日里他怕是没这么好商议的，他直接就会关上门出去，给呼延贺搞上一个结界，叫他无法穿着房间中出去，外边的妖怪自然也无法进来伤害到他，但今日他要将道理说完了在做这件事情。

“你不服气非要跟着出去，师父明白你这样的心情，师父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师父知道年轻气盛是为何，可你想过没，师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全了，你拿什么来修炼你的法术，你将来是要继承师父的衣钵的，未必你想丢弃这临港山的责任，二天师父只要是不在了，兴盛临港山就是你的责任，可算是清楚了吗？”

奈何还想说自己不明白，但林萧已经一挥手，就将结界给布置起来了，他从来就不需要和呼延贺去商议这些事情，做了就做了，只需要将之前的道理和他说个清楚明白，他要是不能懂得，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呼延贺上前却发现眼前多了一层隔膜，这东西软乎乎的，自己却无法穿越过去，只能带着怨恨看着师父扭身走远了。

他好不气愤的喊道。

“师父你太武断了！”

林萧径直出了府门，那些侍卫没人敢去阻拦他的，这是曹操的意思，不管他何时进出都要恭敬，因此他出去的时候，侍卫们便都恭敬的问一声，林道长要出去啊，他则是黑着脸点点头就走了。

下了台阶往东边的街道上站着，那宝石的光芒也未曾启动，可见这东边是没什么妖怪作祟的，他欲往西边走的时候，却是从小巷子的拐角处闪出来一个人影，这人影匆忙到了他的跟前，又马上转身就想逃走。

很显然是夜色里边在游荡着的孤魂，还没看清楚自己是个道士，想要上来附身，可结果没想到竟然遇上了硬茬了，扭身想要逃走吧，为时已晚，被林萧一把拽住了后衣领子，直接扯着摔到了地面上。

这野鬼是一身青蓝色的衣裳，在抬头去瞧着林萧的时候，眼底竟然没半点祈求的意思，看样子还是个有性格的鬼魂，他蹲下身去看着这鬼魂，他倒也不挣扎着起来，看样子是清楚自己有多大能耐了，不敢在自己的面前胡乱动弹。

如此冲撞了自己，不好就在这边待着吧，怎么也要被自己引渡到地狱去，至于生前的那些是是非非他就只能自己和阎王爷去计算了。

“如此匆忙是想去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吧，说吧夜色里冲撞出来，要上身他人，你是想作甚？”

孤魂野鬼的在人世间总是有所牵挂的，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自己都可以满足，带着他过去也不成问题的。

“后边有人在撵赶我，我难道不走吗？”

林萧抬头去看着他后边的道路，悠长，他是从小巷子中撞出来的，不过那巷子的拐角处现在很是安静，根本就无人从其中穿梭而出，怕是在对自己撒谎吧。

“没什么人在撵赶你吧，是你的心在撵赶你的，你说清楚你为了什么事情，要是没能说的清楚，我就只好直接送你下去了，这地府中的事情自然有地府的人在管着，我们这些道士引渡冤魂是有提升公德修为的作用的，其余的好处也没了。”

野鬼是见到过不少道士的，不过那些都是混吃混喝的，这个看上去是有些真本事的，能将自己拽的摔倒的人是少之又少的，不过他现在将自己控制住了，自己真是要说自己的目的吗？

可真是倒霉透顶的，原本是想找个人附身上去，也好回去转生的，现在看来是不能的，家中习俗多样，人是可以复活的，但需要牺牲另外一个人的性命，所谓的借尸还魂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但自己借用的不是死人躯体而是活人的。

俨然这可是禁忌了，要是叫这道长知道了自己是不能顺利逃脱而去的。

“家中还有年迈的老母亲，心中放心不下，但又死了，不能侍奉左右，只能如此作为了，不过是想借用一个身躯回去，好看看我那可怜的老母亲。”

林萧登时就松懈下来，此时腰间的蓝宝石在闪耀光芒，林萧不解的看着蓝宝石，这是提示凶险的，这附近难道还潜藏着什么妖怪不成？

可光却是趋向这野鬼的，野鬼说要回去看老母亲，这也算是人之常情，自己应该要成全的，难道他是在撒谎啊，这就可恶了啊，要不然这蓝宝石怎么会一再的提醒自己注意？

林萧将他揪住提起来叱问。

“你不是要回去看你老母亲的，你是要回去要人命的是不是，说清楚了，要不然贫道就对你不客气，不要以为贫道不会将你灵魂化用。”

这灵魂要是被化用了，就只能是祭祀了自己的剑灵，林萧很少这么做，但用来威胁这野鬼却是可行的，至少也叫他知道一下，在自己的面前不适合胡言乱语欺瞒自己。

野鬼却一再坚持。

“我没胡说，我就是想回去看我老母亲的，怎么这样也不可以吗？道长你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吗？”

这话语挺重的，林萧一下松开手，心底想着，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不妨就跟过去看看，要是你敢欺瞒我的话，你可就要成为我第一个拿来化用剑灵的灵魂了，休怪我无情。

他对恶鬼是有处置的权力的，这一点就算是地府的人也不能来干涉他。

“好，你既然是回去看自己老母亲的那你去吧，贫道可以不管，不过这边最近来了一只狐妖，你可要千万小心着点，那狐妖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说不好她现在不吃人心了，专门要吃野鬼呢？”

拂小溪此次出现气息都改变不少，林萧才有了这样的推测，他心底想的和眼底能看到的已经对应上了，怎么能不叫他多想几分，拂小溪大概是改变了修炼的方式了，也许被抓回去之后，她又开始想走正道的那些修炼了，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着九天魔神那样的人，她还能好到什么地方去呢？

野鬼瞬间从地上起身了，他急速穿过街道，就消散在林萧眼前，不过林萧却能轻而易举的跟随上前去，他知道这周围是没拂小溪的气息的，她大概还没想好要什么时候对自己动手吧，或许是还没长出那样的胆量来，总之现在该解决的是这野鬼的事情。

他是不会叫任何一样东西威胁到百姓的安全的。

他跟随上去了，野鬼却是无从察觉，一直在往前走着，不过还是会警觉的要时不时朝着后边看，但没看到人过来也就算了。

野鬼走了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村子里边，现在剩下的人可少的可怜了，能找到和自己八字相合的人，也只能说是运气，他先是在各家的窗户前去探看，见里边的人都睡的沉稳了，这才出来在村子的口的水井边上坐着。

他想起村子中是有一个传统的祭祀的，好似就在今天晚上吧，夜里丑时的时候，那些安睡的人就会全部起身来了，他们肯定是将道场都布置好了的，这边是不请道士来的，村子里边有巫婆。

野鬼在水井上坐着的时候就想起自己的那些事情来，思前想后的就是不能甘心，就算是冒险也要去尝试一下，要不然这一辈子就白活了啊。

他顺着村子的东边小路进去，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能看到一个开阔的地方，果真是在那边搭建好了道场了，摆放了一应祭祀要用的物品，包括猪头和整只的羊，林萧看到此种布置也深知晚上这个村子要搞一些大动作了。

道场中将桌子堆叠起来，还弄的这么高，要是那巫婆能站上去的话，应当是有些修为的，不过这巫婆走的一般都是歪门邪道，想必欺诈村民的时候多很多吧，她可能会碰巧做成一两件事情，但绝非是说明她真的是个修行者。

野鬼就在道场边上等着了，他坐在那边显得有些落寞，眼底都是故事，满面的尘霜。

人生还真是多艰难啊，林萧是在看到野鬼之后才发出这样的感概来的，他现在自己也领悟到了一些事情，总感觉人啊其实也是的很，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谁还能长久的驻扎呢？

这天地万物多变，唯独自然不会沉沦，朝代更迭的也快，人兴衰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那些人却是用尽全力的去争取，不过这样的人生倒也算是精彩绝伦了，比如说曹操。

丑时一到，乌云便将整个天空沉沉的盖住了，村民们开始从各自的家中出来，巫婆则是在前边跳着走，他们点着香跟随在后边，村民们口中念诵着什么，听不清楚，嗡嗡的就如同蚊子的叫声。

前边跳动的巫婆一只手拿着柳条，时不时的摔打在自己的身上，身上也不穿衣服，只是用菜叶子将自己的羞耻处遮住了，她这么在前边跃动，看着倒是灵巧的犹如山林间的羚羊一般。

这还不是最叫人叹为观止的，最厉害的当属她到了道场上，竟然可以直接跳动着上了那些堆积起来的桌子上去，那些桌子可都是桌角对准了桌面那么一张一张叠起来的，总共叠着就有十来张的样子，简直是要高耸入云霄了。

这巫婆上了至高点上，还是单脚站立，简直如同一只金鸡，那么的夺人眼目。

不说那些村民叹为观止，就是林萧都看的有些傻眼了，心想民间还有这般高手啊，可真是不简单了。

不过他们弄这祭祀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却全不清楚。

一直到那巫婆单脚站立的累了，那些村民也全部都跪下了，她才在那地方坐下了，将柳条在身上又甩了好几下，就像是要驱赶走身边围绕着的蚊蝇那般。

之前她叽里呱啦的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现在却可以听的很清楚了，她是吆喝着要村民将祭品给带上来，这难道还是活人献祭啊？

林萧瞪大眼睛在一侧等着看。

不巧的是，押送出来的祭品还当真是活物，还是个小娃娃，这小娃娃看着也就三岁不到的样子，还是个奶娃子呢，就给人逮来献祭了，简直是丧心病狂。

林萧很清楚这奶娃子的家人一定就在这其中跪着呢，他们都愚昧的相信这巫婆的言语，觉得只要是将这孩子献祭上去了，就可以保护大家过的安宁了。

可这想法是有多么的愚昧无知的，林萧就等着他们后悔掉眼泪呢，不过这些村民是被这样的思想根深蒂固的影响过的，根本就不会后悔。

这也是他们村子里边千百年来演变下来的习俗，到现在都没有更改过，那巫婆还在嗡嗡的念诵什么经文的，不知多久之后，竟然从那上边直接就跳下来了，这没些妖术还真是不成，那得要摔死不可。

她却是稳如泰山的下来了，将那小娃娃接过手，在手中端详过一阵，这小娃娃还不知自己要被杀死献祭了，竟然还对着那巫婆笑。

那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就瞅着巫婆，胖乎乎的双手伸过去要去抓人家的脸，巫婆凶狠的目光一个瞪视那孩子也清楚这是恶人了，被吓的哇哇大哭起来。

林萧可是看不下去了，直接从暗处出来，他这神鬼不测的速度，过去抢夺一个孩子有什么难度，可以说是探囊取物。

巫婆手中的娃娃被抢夺了去，村民们一下就站起身来，整齐划一的朝着林萧看过去，这忽然出现的人破坏了他们的祭祀，这可是要激怒天神的，要是不将这个孩子送回去献祭的话，只怕是要遭殃。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出现在这边捣乱？”

村长肯定是要第一个站出来叱问林萧的，不过林萧是在瞧着那巫婆，在自己出手的时候，这巫婆应该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吧，名门正宗学习出来的道法，她肯定是无法望其项背的，也可以说这是叫对方颤抖的操作。

“你们这群愚昧无知的山野之人，竟然想要将孩子拿来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