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惊变 第三节 莫尔多的论调

三人吃得都不多，不过也没有人打扰他们，马克难得牺牲自己宝贵的时间，陪着莫尔多在外面等。

常少茹需要时间，莫尔多也需要时间。

虽然莫尔多什么结果也没说，但是马克已经暗暗猜到了，他是不会跟着常少茹走的，他们虽然是他崇拜过的人，但莫尔多并不愿意和他们成为家人。尤其是在马克说到丁峰强占了洛洛的时候，虽然莫尔多忍住了没做声，但是小小的身躯里，也迸发出了强烈的愤怒。

他恨丁峰，也恨自己的身世，同时也恨马克就这样把这个几乎是任何少年都难以接受的事实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

他知道马克的意思，也欣慰马克在那一刻把他当男人一样地看待，而不是一个等待人监护的，没有自主能力的小学生。

不过，即使如此，他依旧只是个孩子，尽管爸妈长时间的不在一起，造成了他和莫一宁之间的早熟，他还是非常依赖自己的姐姐。即使姐姐只大他五岁，他也把姐姐当作长辈一样地尊敬。

他不会选择跟着常少茹，他想，他会留下来。

可是生命之中有了这么一出，小小年纪的他，又如何当作没有发生过。即使莫一宁是他的亲姐姐，但是马克刚刚告诉他的信息里面流露了他和莫一宁的不一样。

他是强奸犯的孩子！莫一宁才是莫晨和洛洛的爱情结晶。

莫一宁和忱缘吃完了饭，常少茹也赶紧放下筷子。

三人出来的时候，莫尔多和马克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十五分钟。

马克的手里没有财经杂志，也没有在用笔记本工作，此时的他，扮演着一个长辈的角色，陪伴在无措的莫尔多面前。

莫一宁给了马克一个感激的眼神，后者会意地浅笑。

“常老师你好，我想你单独谈谈！”莫尔多已经有了答案，但是有些话，有些事情，他还是需要说出来，需要去了解。

“好！”看到莫尔多绷紧的小脸，常少茹也紧张极了。

常少茹被茶几绊了一下，差点摔跤，莫尔多扶了她一把：“常老师，你小心点！”

“谢谢！”

两人才刚关上门，莫尔多还没来得及坐下，常少茹就急着开口：“多多，你愿意我做你的妈妈吗？我会对你像自己的儿子一样，而且，你会多一个姐姐！你们可以彼此做伴！可以……”

“常女士！”莫尔多打断她。

这样的称呼让常少茹有些不舒服，忱缘她们这么喊她是因为她和丁峰要离婚，但是莫尔多也这么喊她，显然是没有把她当成自己人。

她知道自己突兀，可是她已经在家里熬了半个月了，她必须马上和丁峰离婚。

那样的男人，她一天也不想再看到，因为曝光的事情影响了她心里的一个丈夫的形象，她不想看到一个不完美的丁峰，虽然她的心里，还忘不了那个人。

“常女士，我想你误会了，我找你，是想知道一些关于你丈夫的事情，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多问！”

常少茹的脸立刻变得很难看，但她还是点头答应了莫尔多的要求。

莫尔多说道：“你说我有个姐姐，那么她比我大很多吗？”

常少茹顿了顿，有些哽咽地道：“她，也是十岁，比你大月份！”

莫尔多道：“这么说来，你丈夫在犯案的时候，也和你新婚不久，是吗？”

“是的！”常少茹从牙缝里面挤出两个字。

“你的丈夫既然不爱你，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犀利的问题逼出了常少茹的眼泪，她泪眼看着莫尔多，突然感觉他有些可怕。

“请原谅我的言辞有些锋利，我忘了告诉你，丁峰他是我非常崇拜的心理学家，他的出版书，我基本都看过，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的缘分，让我对这个男人竟然十分敬仰。”

这个孩子才十岁，可是他的心智，却已经超过了他的姐姐……常少茹心里想着。

这个孩子如果真的跟着她走了，她能驾驭得了他的思想吗？丁峰的著作，有很多地方她都无法理解，但是，看莫尔多的表情，似乎已经读了很多遍，对丁峰已经非常了解了。

虽然自己无法驾驭这个孩子，但是常少茹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喜爱。

“我和他结婚的时候，他确实不爱我！”常少茹承认，“那时候，他心里有个人，我总能在他睡着的时候听到一个名字。”

“她叫什么？”

“我也听得不是很清楚，姓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听到，他会叫绍伊！他只是睡着了之后才会叫那个名字，而那个叫绍伊的女人，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过，意识到这个事实以后，我就没有再怪他了，我包容他，爱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家里，可是，他却背着我在外面找女人！”

“你说错了，常女士，是你丈夫强奸了我的养母！”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尔多就像是在谈论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松自如。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也找过别的女人，但是，他一直都很顾家，即使对我没有感情，他在女儿面前，还是很尊重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对我也亲近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丁峰宁可到外面找女人，也不愿意和你多亲近？”莫尔多伸到背后的小手，掌心里面已经出现了血痕。

常女士难堪的点头。

莫尔多却摇摇头：“常女士，这个悲剧，其实是可以避免的！是吗？”

“我以为，时间会让丁峰对我渐渐改变态度，可是我却不知道，他在我的晚睡牛奶里面放安眠药！我对他付出一切，他却从来没有为我感动过……”

“即使如此，常女士还是忘不了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是吗？”

“你怎么这么说他，他好歹是你的……”父亲两个字，她说不出口。

“你错了常女士，那只是从遗传学角度来看的结果，事实上，丁峰只是我崇拜的一个偶像，仅此而已！”

“你……”

常少茹看不懂这个孩子，他一面说自己崇拜丁峰，一面又骂丁峰是畜生，他到底是讨厌丁峰，还是……喜欢？

“有了物质，自由是不可能的。物质意味着那不可能自由的。它必然流于因果相续。一旦有人达到觉知、达到开始，他就彻底了因果的领域。他变得会不可预知。关于他你什么也说不出。他开始生活在每一个当下；他的存在变成了极精微的。你的存在像一条连续的河流。它的每一步都被过去确定好了。你的未来并不是真正的未来；它只是过去的一个副产品。它只是过去在确定、在塑造、在配制、在规限你的未来。那就是为什么你的未来是可以预知的原因。”

“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真的不懂你丈夫，真是悲哀的婚姻啊！”莫尔多摇摇头，“你即使不了解你的丈夫，听到我说的这段话你也该明白了，他的话是在影射自己并不满意的婚姻状况，他把和你的婚姻比作一种不可预知的冒险，说明他还是渴望跟你能够做一对恩爱夫妻的，但显然，之后的言语表现出来的意思是，他对你还是失望了，你不是他想象中的未来，甚至和他期待的完全不一样，虽然已经是预知的结果，但明显，他的语气是悲观的，他对你非常失望。而据我所知，这本书著作于七年前，也就是说，他不但没有爱上你，之后的岁月，他对你也一样不抱取任何指望，在外面玩女人，当然就是必然的结果了！他是正常的男人，而你没有提供他心里想要的、期待的那些因素。从一开始，如果你能多了解一点你的丈夫，你就不会嫁给他了。更加不会爱上他，直到现在还盲目得无法自拔。”

被抨击得抬不起头来常少茹像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瘫坐在沙发里面，瞬间像已经老了至少五岁。

“常女士，你现在还想领养我吗？”莫尔多问她。

“你说得对，是我没有了解过他，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是你盲目的爱情，间接导致了你丈夫的犯罪行为，如果你能看清楚自己在丁峰眼里的位置，你就不会嫁给他，不过可惜，那样的话，我也不会出生了，所以，我还是应该感激你，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因为你错误的人生选择，给了我认识这个世界的机会，只可惜，我不会感激你。我会找出杀害我父母的凶手，然后亲自结果他们！”

说完，莫尔多不待常少茹开口，径自走了出去。

“多多！你出来了！”莫一宁一直死死地看着那道门，看到莫尔多出来，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因为莫尔多的选择，她还不知道结果。

“嗯！”莫尔多点头。

“那你……”马克给莫一宁使了个眼色，一句问题，没有问完。

莫尔多看了马克一眼，知道马克已经看穿了自己，再一次露出对父亲一般的景仰。

莫一宁见常少茹似乎还在里面，便走进去看。

常少茹的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像是受了刑一样坐在沙发上，仿佛最锐利的老虎凳。

“常女士？”莫一宁惊讶地叫了一句。

常少茹回过神来，见好几双眼睛都朝自己看来，连忙坐直了身子，然后又捋了捋头发，拿着包，机械地从包厢里面走出来。

“常女士，你的决定是什么？”马克不让莫一宁问，莫一宁就问常少茹。

常少茹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

“送常女士回去！”马克道。

阿华领命，带着失魂落魄的常少茹去了地下停车场。

没有人问莫尔多在里面跟常少茹说了什么，莫一宁也没有兴趣问，知道莫尔多不愿离开，雀跃了好一阵子。

莫尔多却不如莫一宁那么乐观，他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

＊

＊

忱琴拖着自己的拐脚一点一点地离开学校，她打了一辆车，报出地址之后，到了目的地。下车。

忱琴下车的方位是和忱家村截然相反的方向，接近ｃ国的边界，而她埋藏宝物的位置也十分隐秘，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

忱琴在网上匿名发了一个消息，说自己手里有一件天下无双的玉器。众所周知，玉器的纹理是不可能会有同样的，但是工艺却可能被模仿，而忱琴手里的玉器无论是手工、纹理，外观……从任何角度来讲，都是天下无双的。

通透的绿玉，泛紫色，而且玉佛的工艺十分精美，即使是不懂行的门外汉也能估计到宝物的价值。

忱琴已经找到了买家，自然是要很快脱手的，如果再不脱手，她怕下一个会出事的人，就会轮到自己头上。

忱琴下了车之后，找到自己在这里租住的一个仓库，因为是荒郊野外，仓库也十分便宜，对忱琴来说，用不了多少钱，她在这里放了可以骑行的一辆厢式电动车，到了仓库之后，她便开始给电动车的电瓶充电。

她还有二十分钟的路，所以，估计时间，需要充电一个小时。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每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忱琴就会过来看一次紫玉佛，然后再放心地回到璟城。

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忱琴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激动。

失落的是，贱卖的价格十分低，只有十五万块，如果真的要给千善定价，恐怕真的要用整个连城来换，结果也未必能够得上千善的原始价值。

千善是独一无二的，但是连城是可以再造出一个来的。

幸好，以后再也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忱琴呼出一口浊气，把自己预先留在这里的折叠床拉开，然后，自己躺上去。

她身上穿的衣服十分破旧，容貌也刻意地丑化了，即使被人发现她现在的样子，也没有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只是，接下来的行为有些冒险了，因为从前只是来看一看，哪怕是第一次把这里租下来，她也没有这么紧张，因为当时的她并不知道，那件宝物的价值，更加不知道，忱家的落魄，便是因为那件紫玉佛导致的。

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知道了那件玉佛的价值。知道那件紫玉佛就是整个ｃ国都在寻找的千善之后，她的心情每一天都像是过山车一样。

知道紫玉佛的价值，同时也知道，拥有千善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从那时候开始，她就盘算着，要把千善卖一个好价钱，因此，她才会对马克说出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当时如果马克答应了，她会把千善敲碎，然后分瓣卖出，不只是马克，她可以把敲碎的玉片卖给很多人。

可是，后来马克又突然对玉器不感兴趣了，忱琴便失去了买家，她没有了敲碎千善的勇气，只好先寻找另外的买家。

直到忱琴联系上了一个同意收购玉器的买家，不过对方有一个要求，必须是要完整的玉器。

开始忱琴的计划依旧是把千善敲碎，然后分批卖出，可是对方的条件让她再一次住了手。

十五万的价格虽然很低，但是短时间之内，要再找一个买家，怕是未必能遇到，而且藏得时间越长，越容易暴露，因为自己家里着火，她已经损失了不少，现在再也无法拖拉下去了，她必须立刻出手。

忱琴已经有了计划，先把千善带回离忱家村不太远的地方，她已经事先准备好了藏匿的位置，等待千善送过去之后，对方付了钱，她便马上把那个地址告诉对方，由对方自己到目的地自行领取。

这个方法，是买主和她一起商榷出来的结果。两边都很满意。

充电的过程是冗长而难以等待的，忱琴逼着眼睛，强制放松自己的心情，开始假寐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其实并没有逃过官方的追踪，只是官方在没有看到真货之前，不敢打草惊蛇，万一惊动了忱琴，千善的完整运回连城的计划，就会难以实行。

一百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古诗正在拿着望远镜朝仓库里面看着，忱琴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古诗知道忱缘和千善之间有着神秘的必然联系，虽然忱缘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古隽对忱缘的描述、梅瑞变成忱昊锐的过程、千善的下落，很多因素都在向古诗透露着这个不可公开的秘密。古诗并不知道忱缘的身份，也不知道她需要千善做什么，但是她既然肩负这个责任，加上古隽对忱缘的爱慕，她便隐瞒了千善存在于ｖ国的一部分信息。

当然，没有看到真货，她也无法肯定，忱琴的手里就一定有真货，毕竟，忱琴得到千善的过程太过诡异，没人会在不曾眼见为实的情况下相信那个所谓的事实，古诗的计划是，在确定千善存在于忱琴手中的时候，知道了确切的方位之后，先让忱缘代为保管。

至于忱缘会怎么做，古诗不会管，她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那个脑子不开窍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