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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时间的推移
时间过去了,但是天色依旧刺眼,此处的日照比其他区域要长上不少,段炎坐在树下休息,他想起曾经听过日生在修订历法的传闻,若真如此,这个地方绝对会非常吸引他。
一行人在地上坐着,天空终于逐渐变暗,但感觉天还没黑个彻底,天空再次出现淡淡的红光,紧接着太阳又升了起来。
段炎拿出沙漏瞧了瞧,随即站起身让众人整装准备出发,然而多数人看来没有获得充分休息而精神不济,这使段炎感到有些在意,对他而言,这种休息不足的问题也是带兵必须的考量之一,如果没有走上这一遭,贸然出兵,说不定真会被对方简单击倒。
‘走了,把行囊背上!’
段炎喊着,在一阵倦怠的气氛中,士兵们背起了装备站了起来,而在众人走了一小段路后,森林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炊烟。
炊烟出现,士兵们都燃起了斗志,可忽然一阵大风吹过,炊烟就此断绝,消失在森林上方。
‘不见了?我们过去看看!’
一行人发现炊烟消失顿时感到一阵失落,只能往方才炊烟燃起的方向前进,到该处,只见木材燃烧过后的灰烬,却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这怎么回事?人呢?’
副官吃惊地说道,段炎沉默不语,往附近看了看,发现有一排明显的脚印往森林内延续。
‘有脚印……要追上去吗?’
众人看向段炎,正在等待他的指示,只见段炎微微皱起眉头,转向副官。
‘你把我抬起来。’
段炎突然说出了意义不明的话,但是副官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伸手抱住段炎,将其抬了起来,接着遵照段炎的指示再将其放下,只见段炎一回到地面上便低头去观察脚印。
‘脚印有甚么古怪吗?’
副官问道,段炎点了点头。
‘你看看,这脚印太深了,你刚才将我抬起来后踩在地上的脚印也没这么深。你加上我,以及我们身上的装备,都没这脚印深,除非这是头有人的脚的熊,否则没道理有这么深的脚印。’
‘这么说这是人故意踩出来的陷阱?那么在这里的人上哪去了?’
‘既然对方制造出脚印,那么就不会留下脚印,最好去寻找那些往不是脚印的痕迹。’
段炎开口说道,这时一名随行的士兵开口了。
‘指挥官!这里有件奇怪的事!’
顺着士兵的声音看去,段炎发现地面上结成了一面古怪的冰霜,这些冰霜在太阳下逐渐融化,但其上似乎仍然存在着人踩过去的痕迹。
段炎一行人循着炊烟的方向而去,却发现炊烟早已熄灭,而地面上留下的脚印却是人为制造,在此升起炊烟者的真正去向似乎深藏于一旁的冰霜之上。
‘冰正在融化……但是这个地方有积水很奇怪……’
副官弯下腰去,接着站起来看了看地势,附近没有水源,也不像能够积水,如果只是夜晚的冰霜没道理会累积到这种程度。
‘没有水源,倒是有水流的痕迹,对方移动到这里的手法很清楚了,利用水在夜晚铺出一条冰道,接着趁着冰还没有融化移动到这里,在这里点燃炊烟后再沿着冰道走回去,当这人离开后没多久,天气渐渐变热,冰道就消失了,这个人踩在冰上的脚印就跟着一起消失。’
段炎看西门直男面上的痕迹说道,只见副官一脸疑惑。
‘为甚么要干这种麻烦的事?’
听段炎这么说,在场的人几乎都有了相同的疑问,而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奔向众人。
‘指挥官,远处有船靠近!’
‘哪种款式?’
‘没见过,不过跟海盗们的船只类型很像。’
段炎听了之后走了出去,听到海盗的名头所有人都取出武器,他们虽然跟海盗合作,但可一点都不信任这些性格反反覆覆的海上盗匪。
段炎走到较高的区域,只见几艘小船正在水域上移动,那些船较笔直,属于小型的战船,而非较宽大的货船,显示对方有一定的武力。
‘怎么做?现在就要接触吗?’
副官开口问道,段炎摇摇头,一脸谨慎。
‘不必,现在并不适合接触有武力的对象,双方都没有心理准备,容易出现没必要的争端,不管战胜还是战败对我们的目的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一些线索,先撤退,等对方离开我们再沿着水道的线索看看出了甚么事。’
‘既然如此,各位准备先行撤退。’
副官听了随即开口,士兵开始动身,而在这时段炎却停下来。
‘对了,走岸边,让对方看得到我们,却追不到我们,顺便把旗帜打出来。’
‘这样做有甚么意义吗?敌明我暗不是更好。’
‘为了不要打破平衡,一定要让对方意识到我们是陌生人,否则在当地的问题中先有了立场就少了弹性。’
接收段炎的命令,士兵纷纷展开行动,当一行人离开岸边登上藏在附近的船只时,他们打出了旗号,这行为显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但是无奈双方距离太远,而段炎一方也没有接触的打算,所以双方算是照过面,却没有交集。
如此,第一次搜寻行动在说不上成功还是失败的情形下结束了。
第一次搜寻行动告了个段落,段炎等人现身于水域上似乎让此处原有的势力开始戒备,渔民们不时通报发现了船只,与先前在这水域上只有己方孤身一人的情况显然好多了。
当然,这只代表任务往前迈进了一步,但是好的那一方,还是坏的那一方可就不得而知。
不过段炎本人的心情倒是不错,因为他在多次观察对方的船只后判断这应该是海船,而非是行驶在河川湖泊的船只,特色就是其底部被设计为为了切开风浪的尖底,而在某一次巧合下看过对方的货船,那明显设计为宽浅、高船桅,这就是移动在海平面上依赖风力与浅舵推进,而非如河川中需要利用升降舵来移动的特征。
换言之这里是一片海,综合对方的船只与海盗有七八成相似,可以猜想对方十之八九就是海盗故乡的成员,也就是说已经确认了方位,只要藉由通知海盗,让他们遣人到相似的地方进行接应,就能将陆地与海洋的相对位置进行定位,进而将地图拼段炎起来。
这段时间,段炎在水域中碎裂的岛礁上设立哨戒,并且对渔民下达了区域封锁令,以一段区域为疆界,要渔民不该跨过这段距离捕鱼,原因在于害怕渔民受到伤害,使双方连话都还没谈过关系就急速冷冻,成为敌人。
渔民对移动范围缩减感到不满,但是段炎已经开出条件,宣称只要海盗的通信船到来,确认位置与下一步的方针便会开放,下令封锁的时间不会太长,有了段炎的保证,而且渔民们也确实对未知的对象心怀警戒,所以同意了段炎的说法。
又过了几天,一艘船身被盖上黑布的通信船缓缓进入段炎等人的警戒区域,在接近哨戒时,船上打出了旗帜,证实那是海盗的船只,如此,段炎等人终于将破碎的地图整合,一瞬之间,原本暧昧不明的区域开始明朗,也多少能进一步规划接下来的策略走向。
这天,段炎召集了相关人等讨论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不能直接进攻吗?我们这可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一名海盗说道,段炎摇摇头。
‘进攻事小,不着急,我想先问问你知道森林里的炊烟是谁升起的吗?’
‘炊烟?可能是逃亡者吧,先前说过,这里有不少人被奴役着。’
‘原来如此,那么我想先牵起这条线。’
段炎说道,而海盗一方的人却皱起了眉头。
‘为甚么要做多余的事?早早把基地打下来不就好了?’
‘不,第一次接触还是想办法为民间制造出安全的沟通管道,我们要接触的是逃亡者,别忘了,你们要基地,基地最重要的是当地的成员必须接受你们,否则就只是第二个统治阶层,所以必须让他们来求助我们,如此才能获得当地人的支持。’
‘麻烦啊!’
‘所以你们才会一直是海盗。’
段炎分析了眼前的情况,海盗们嘟哝道,但显然没有办法反驳段炎的立场,所以只好默不吭声,并且先一步利用地利为段炎等人准备好与逃亡者接触的管道。
在段炎等人决定好了大方向后几天,海盗们传来了讯息,据说其他伙的海盗正在与此处的逃亡者彼此密谋造反,要将此处的统治阶层打倒,那炊烟就是为了传递讯息,正如森林住民制造的鸟鸣声,其他人如果没有接受过训练很难看出这些暗号的差别。
这讯息让与段炎合作的海盗感到难堪,因为若对方成功,那么取得故乡做基地的将会是别人,这将使海盗与段炎之间的协议变得难以兑现。
‘情况变得复杂了。’
段炎写下了此处势力之间的纠葛,逃亡者与统治阶层彼此对立,而海盗们对统治阶层也不怀好意,所以打算与逃亡者彼此联手打倒统治阶层,这是此地原本的势力结构。
接着段炎一方加入了,以及第二批,即与段炎等人有协议的海盗也对此处有所求,这就代表有五方势力于此处要夺下这极北之地做为自家的后勤使用。
‘没想到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海盗觊觎这块土地,现在你们要怎么办?拉他们入伙如何,钱的事好商量。’
段炎开口说道,站在他的立场,水军能拉多少是多少,所以不是很在乎海盗之间的势力分布。
然而,一名海盗的代表却是摇了摇头,显然对于段炎的建议不敢苟同。
‘我们之间的航路与势力范围都不一样,他们的目标不是在东边,对他们而言这项提案没有好处,而且我们的人数众多,这里的土地让我们使用就已经是极限了,人变多只会造成麻烦。’
‘是吗?既然如此,关键还是在逃亡者身上,逃亡者们可以被看作是被奴役者的意志集合体,那么逃亡者倾向何者就能决定这片土地最后的归属。’
段炎随口说道,嘴上不露声色,实际上他心里却在想着,海盗这种人越多越好,反正他们光是要攻击南方就会死上一大堆,根本不必在乎那片土地能不能养得活那么多人口。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拿宝物去让逃亡者回心转意?’
‘别这么做,强迫的事多半不会有好结果,还是必须想办法让他们自动倾向我们。’
‘有这种办法?’
海盗疑惑地问道,海盗在乎契约,显然不太相信其他海盗会改变立场这种事。
‘有的,不过我们要先做两件事,第一是先与他们见一次面,第二则是让他们的行动失败,将他们逼入绝境。’
‘这……做得到吗?如果我们将对方逼入绝境,不会引起反感吗?’
听段炎的说法,海盗又问。
‘逼入绝境的方法很多,人会陷入绝境往往作茧自缚居多,所以只需要经过适当的引导,让对方自己跳入火坑都有可能。’
‘这……’
段炎的说法让海盗不寒而栗,而在这计画下,段炎依照原先的安排,前往与逃亡者们会面,只不过其立场已经大幅转变。
随着时间经过,此处统治阶层的巡逻次数似乎开始下降,显然已经确认了段炎等人存在的事实,但却不明白该对段炎等人采何种态度而正进行观望。
段炎认为对方不太可能马上采取行动,此处的统治阶层花上了很多的力量去镇压农奴,而且正如海盗们所说,此处能养活的人口不多,仅管土地宽广却不是四季都能种植作物,所以并不能派出更多人力来对段炎等人动手。
不过要说对方会因为己方的军力感到害怕段炎却不认为如此,往北走上一趟之后就知道,生活在这个地方的地利优势相当大,特别是越冷的天气外来者根本没有办法随意出手,一旦瞬间判断错误,便是整支军队葬送此处。
因此,现在双方的战力可以说是持平的,谁先动手谁就会失败,而段炎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执行自己的计划。
在搜集情报后,藉着海盗们的引导,段炎再次往北去,他的目标是接触逃亡者与另外一伙海盗。
目前与段炎等人有关系的海盗有三伙人,分别为最东边的一支,也就是岸际城市的海盗,在中央的一支,与森林住民有过协议的中央海盗,以及现在新遇上的这支海盗,被海盗们称之为冰洋海盗的海盗,也是这次段炎要应对的对象。
为了不与对方的立场抵触,这次段炎前去采用的是商业理由,换言之此趟前去是寻求通商的机会,而非开诚布公将自己的意图崭露,也正因为如此,一同前往的不管是士兵还是海盗段炎专门挑那些机灵而且面无表情的,以免泄漏此行的意图。
再次搭船往北移动后,段炎又走入了曾经来过的森林,这时天气比先前更加寒冷,天空似乎也变暗了些。
‘这是怎么回事,上次来时记得太阳几乎不下沉啊,怎么这次在这个时间已经隐隐约约有下沉的迹象?’
副官看着天空说道,只见一旁跟着来的海盗开口了。
‘这里的日照是季节性的,夏天很长,冬天很短,据说在更北方的冰海更是如此,四季有一半的时间太阳永不下沉,又有另外一半的时间是永远的黑夜。’
‘还有这种事?不到这里还真不知道,不过很真亏在这里的人在夏天睡得着啊。’
副官感叹道,一旁段炎却是表情严肃,心想如果此处的太阳升降有这种规律,那么作战策略就得大幅改变,特别是进入冬季后,不管哪一方都必须严防对方的袭击,否则将会在黑暗中丧失胜利的可能性,乃至丧失生命。
‘所以对方在冬季出战的可能性很大吧?’
段炎忽然开口问道,海盗则点点头。
‘冬季不必耕耘,逃亡者必定想要趁机反击,海盗则想要藉机出手,同时对这里的统治阶层而言,冬季也是敌人最虚弱,自身则最好防御的时节,因此对三者而言冬季都是最好出手的时间点。’
‘等等!这样说来,要是对方太晚出手导致我方要出手时已经进入日照长的时节不就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听了海盗的说法,副官紧张了起来,而此时段炎闭口不言,眼神盯向前方,在森林深处,一名身形不似海盗的人正站在树下等待着众人的到来。
男人看来苍白而瘦弱,站在森林的阴暗之处一动也不动,枯槁的面孔与一旁腐朽的烂木彼此映照竟然显露不出多少差别,似乎与这片森林融为一体,足以让人忽略其身影。
然而段炎还是注意到了这名男人,因为男人的眼神绝对不似枯木,反而像是落在地上代表危机的星辰,这股危机是他人的危机也是自己的危机,是随时准备进攻的精神,也是随时准备逃跑的意志。
是的,这名男在段炎的眼中就是这样的──像穷鼠一般的男人。
男人似乎微微收缩了脚步,身子有着看不出蛰伏,显然在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瑟缩地转过头来看着段炎等人,厚重的衣服底下八成已经汗毛直立,就像只处于危机中的刺猬一般。
‘你们……是对岸的人?’
穷鼠般的男人开口问道,虽说是开口,但段炎能感受到男人脚上的肌肉不正常的颤抖,让人有着如果不把他绑住,那么话说到一半对方随时会消失的预感。
‘南方人,你可以这么叫我们。’
段炎开口说道,脱去御寒用的兽皮斗篷,露出自己的面孔。
‘女人……我以为南方的女人都不常抛头露面。’
‘那是森林住民的事,不是我们,我们在更南方。’
森林住民以力为尊,所以他们的战士看不起女人,这一点海盗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原因是女性在船上不好生活所留下来的歧视。
但就段炎所知,逃亡者并非如此,在天寒地冻的世界中,不管是男是女都有一份相当的地位,与段炎的家乡相差不大,这是因为在农业生产中,两性的分工都是必须的,而在商业化后更是如此,因此在越不以武力为尊的社会中,这种差异越小。
‘南方,我知道,我听冰洋那群人说过,一个富饶繁华,四季都开着花的美丽世界。’
‘四季开着花是真的,但我想没有你想的富饶繁华,更重要的是,如果不做些甚么,人还是得挨饿。’
‘就算如此也比我们好多,在这里四季都得挨饿。’
‘所以你们更需要我们。’
‘为甚么我们需要你们?’
‘因为我们为了经商而来。’
引导着话题,段炎说出了自己前来此处的目的,那男人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商业,但是我们没有钱,没有那些黄澄澄的金属能够交换任何东西。’
‘没关系,那不过是信物,我们也接受以物易物,只要有好东西随时可以找上我们。不管是粮食或是武器我们都能供给,在这种寒冷的地方最需要这种东西了,不是吗?’
段炎开口说道,穷鼠般的男人再次微微收缩了自己的身子,露出谨慎的表情,眼神若有似无地往一旁飘动,很显然想要知道些甚么,比方说──指令。
段炎见对方的反应,微微笑了起来。
‘我听闻这里有些人家会带着孩子走入森林,接着迳自返回,或者将行动不便的人乃至上了年纪的人带上船,让船顺着海流远去,这都是这个地方控制人口的方法,可有此事?’
森林内,寒风渐渐吹起,段炎一行人与逃亡者的接应者正进行第一次的会面,而这时段炎突然改变了话题,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男人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不知不觉间后退了一小步,其动作完全已经完全如段炎对他的印象──被逼迫到墙角,无处可逃的鼠辈。
‘那是……那是……’
穷鼠般的男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因为这是发生过的事,而且想当然统治阶层并不会去伤害自己人,所以遭受这类待遇的自然是农奴,且对农奴来说可恨的是,这些事是在对方的压力下,自己人对自己人做出的举动,因此,这对这些农奴而言是深深刻在心头的伤痕。
如果在其他场合,其他人提出这个话题,恐怕男人已经转头就跑,打死也不想面对这远比刀枪剑戟更伤害人的武器,然而,此时男人却逃不了。
正如段炎所预测的,这男人不过是道影子,农奴因为生活因素大多缺少了应对他人的本事,而在这时他们与冰洋海盗联手,那么见多识广的冰洋海盗必定才是正主,这次会面多半也由冰洋海盗在背后筹画,而非完全属于逃亡者的意志,在观察男人的行为之后,段炎更确定是如此。
因此,段炎决定对男人提升压力,在他眼中男人早已经不是目标,他对话的对象已经转为藏匿于森林某处的主使者。
‘天气寒冷,粮食产量不足,人口发展被限制,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你们曾经遇到这种事,活下来的人也不必自责。但是,只要经过贸易,获取粮食,那么同样的事将不会一而再地发生,你明白吗?’
‘你……你要我们怎么做?’
‘我们想要通商,你们可以迁居到海滨,利用捕捉鱼类或是伐木乃至驯养鹿类、狩猎野兽等生产的物资来与我们交换农产品,以便填饱肚子,而且我们也有优良的武器能够让你们保卫自己的家园,要是从交易中累积更多的钱,开出好的价格,甚至能请农业专家来帮助你们开垦,或者请动优秀的战士来教导你们防卫家园的知识。’
‘如果离开森林,我们会被对方抓到。’
‘要是只是短期,我们绝对能够保护你们,只要你们愿意。’
穷鼠般的男人被段炎的话语所打动,眼中出现一丝小心的贪婪,而这也正中段炎的下怀。
段炎藉由推进话题利诱逃亡者,因为他知道,对懦弱的人而言,夺回自尊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安稳的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而逃亡者多数是属于懦弱的人,加上他们深知此处统治阶层的强大,那么段炎的提议对他们而言绝对是项好的选择。
然而,这种说法绝对伤害了冰洋海盗与逃亡者之间的合作关系,一旦逃亡者放弃夺回家园,冰洋海盗将独自面对统治阶层,这样不管战力也好,之后将该处作为基地的策略也好全部都会被打乱,所以段炎这一套说法表面上是想打动逃亡者,实际上却是试图切断冰洋海盗与逃亡者之间的合作默契,逼迫冰洋海盗现身表态。
当然,段炎不认为这样就能使双方分裂,因为主导权还是在冰洋海盗手上。
只是,这样大动作的利诱对方的合作伙伴,再怎么想要躲在后方偷窥,也不得不出声了,否则在这之后双方将会有严重的分歧产生,而正如段炎所想的,一道人影在黑暗中悄悄地出现。
谈判与和人对话是不同的,与人对话时是对着当事者说话,只要没有太过自言自语的习惯,那么多半不会有甚么问题。
然而谈判就不是这么回事,为了不泄漏底线,或者为了探知对方的底线,双方往往会派出代理者,换言之,在谈判时人是在与影子对话,实际上控制局面的人往往藏于幕后。
而在段炎利诱穷鼠般的男人后,发现脚下影子不听使唤的正主就非得出面不可,否则双方的意见要是出现了严重分歧,那么彼此合作这档事也将告吹。
因此,当判断段炎的提议已经使穷鼠般的男人动心之时,脚步声在森林内响起,一名面孔看来有些稚嫩的青年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段炎能明显感觉到这青年人的个性从眼神与动作中不经意地散发,那确实有着能够将男人逼迫到走投无路的锐利。
‘听起来还真不错,你要同意吗?’
青年人轻松地向穷鼠般的男人问道,表情也相当友善,但是穷鼠般的男人脚却开始微微颤抖。
‘我……’
‘你可以同意没关系,不过到时候我们可就没有合作关系了。’
青年人再次说道,就像猫在戏弄猎物一般,然而这种友善的态度却会不断削弱反抗意志不坚的男人,而在一次又一次‘容许’与‘赦免’中,男人眼中失去了反抗的光辉。
‘我……我只是觉得这好像也不错……’
男人懦弱地说道,青年人笑了起来。
‘我也觉得不错,不过不要忘记了,真正好的还是回家,让自己的家族与朋友能够安居乐业不是吗?你也不想再次经历那样的事,然后苟活残存吧?’
青年人说着,转头看向段炎一行人。
‘各位,初次见面,虽然我认为你们已经知道我来自哪里了,不过还是容我自我介绍,我是这一带的海民,叫我风稳就行了。’
海民,海盗们的自称,对他们而言抢劫他人是能力的展现并非恶事,而道德与契约则是对内部的规范,并不用于外人。
‘你好,我是段炎,这几位有些是我的部下,有些则是与我合作的海民。’
‘我知道你是谁,乌尔联邦的大名在海上也是十分响亮,加上北方人与森林住民之间交战一役已经传开,不知道你是谁的人在这片海上几乎不存在。’
‘关于这点我该庆幸吗?’
‘当然,光是听到你的名字就能想到繁荣,但是我要说的是,这里不应该是你们做生意的地方。’
‘是吗,但我却已经准备好了要卖给各位的商品,没有兴趣听听吗?’
段炎对青年人露出了一丝微笑,这青年人也报以一个笑容,但谁都知道,这笑容中不存在任何真诚。
青年人名为风稳,可以想见是船家之名,也只有在水上的人才会去祈求风不要作怪,因为那攸关他们的生命,也可看出这确实是一名海民会持有的名字。
而见青年人的态度,显然在段炎等人收集冰洋海盗的情报之时,对方也在收集段炎等人的情报以求应对之策,也使其看来并不对段炎等人那样陌生,且冰洋海盗所在本就离南方人类世界与北方人类世界乃至森林区域均相差甚远,所以不慑于段炎等人的势力乃情有可原。
然而,这并不表示段炎没想过要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
‘我要向你们推荐一项最新的商品,相信你们会有兴趣。’
‘商品?难道是石炮之类的武器?那种东西在这里可没有太多用途。’
青年人说道,段炎则摇摇头。
‘石炮在这群水环绕之处,想要发挥作用未免太过困难,因此我要为你们介绍的是另一项商品。’
‘不是石炮?我以为石炮已经是南方最好的武器了,如果不是石炮那会是甚么?’
青年人似乎认为他已经掌握了段炎的底线,南方最优良的武器是石炮,如果连石炮都不满意,那么段炎等人大概也没甚么好卖的,他便可藉机与段炎等人划清界线,因为对现在的冰洋海盗而言,比起获得新的力量,不要让外人插手影响布局才是当务之急。
‘石炮是南方最好的武器?呵,先不提这个了,你们似乎是准备出兵了,那么你们有听过“保险”吗?’
‘保险……似乎有听过,是南方工会的制度?’
‘没错,我要推荐给你们的就是这个,简单说就是风险管理。人在做事都希望会成功,但是却不总是成功,一旦失败了就必须赔付高额的成本,而这“保险”便是对这点下手而形成的制度。’
‘就像是公粮、公仓一般的东西?’
‘是的,在没有危机时先累积一些物资以备不时之需,但是做事就没办法了,所以先缴付一笔钱称作保费,如果你们出了意外,那么我们就会将一笔远远大于保费的钱给你们;相反,如果没有意外我们就收走这笔钱。’
‘这是希望我们赢,还是希望我们输?对你们有甚么好处?’
听段炎的言论,青年人微微皱起眉头,对海盗而言,有利益就是好的,而且这件事看来也没有对方直接插手的机会,因此值得听下去。
‘当然是希望你们赢,这样我们才能白白收钱。’
‘如果我们造假呢?’
‘我相信你们不会造假,毕竟这场战斗可是攸关各位的未来,这种造假对你们来说可能是巨大的失误。’
段炎的话让青年人感到微微的兴奋,他似乎能从其中看见某些既战胜敌人,又能从这些南方呆子手上拿到钱的方法,因此他并未直接拒绝段炎的提案。
保险最早以互助会的形式出现,也就是公仓以及税收的思维,当发生战争或不可预测的意外时,这些资源就会被取出,让众人度过艰难的时期。
紧接着,当商业开始兴盛时,保险也跟着商人们一同成长,出现了贩卖保险的人,也就是当水运或陆运遭遇意外,被抢劫或是翻船,那么商人们也能够取得资源重新振作,而不必完全担负风险,不过这种保险的额度就远比税收要来得高。
段炎要贩卖的保险便属于第二型,这是种赌注,认为冰洋海盗能够胜利的赌注,而如果冰洋海盗完全不认为自己会输,那么他们会不会买下这保险,问题在于,冰洋海盗不会输吗?
冰洋海盗有机会输——这是段炎参考了其他海盗给予的资讯所做出的结论,说到底,如果光靠冰洋海盗就能胜利,那么又何须煽动逃亡者,由此可见冰洋海盗在胜败这件事上实际上还未能完全掌握。
当然,段炎预测冰洋海盗不会买下保险,只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冰洋海盗本身盗匪性质的缘故。
‘这听起来很不错,可是我们不可能会出这笔钱,你想想,如果我们因为付出这金钱,导致军费不足那该怎么办?那岂不是自己拿石头砸脚?’
青年人打算拒绝,他不愿付出任何资源在保险上,这就是海盗的性质——除非是出脱赃物的商人合作,否则他们想要的东西是不付钱的。
段炎不是第一次接触海盗,深知海盗式的贪婪,自然也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只见他微微一笑,话锋一转,提出了第二种方案。
‘如果是这个问题,你们大可以用借款的方式,先向我们借钱,买我们的商品,再根据结果决定要付钱,还是我们要支付你们资金。’
段炎话一出口,让青年人眼神有些转变,因为这简直就是一桩无本生意,而且话语权还在自己的手上,世上没有比这还幸运的事。
‘这是一桩好消息,只是我不明白你们让步到这种程度的用意为何。’
太过幸运让青年人生起了戒心,段炎则跟着说道。
‘这是赌注,我们赌你们会胜利,届时你们会欠我们一笔钱,当然,这笔钱我们不打算追讨,不过相对地希望各位能开放航路,并保证我方在航运上的安全。’
段炎这样一说,青年人忽然觉得自己想通了,南方人想藉机卖人情给己方,藉此去打开为了防范海盗而封闭的北方统治阶层,这其中藏有巨大的商业利益,更重要的是,段炎等人可以不花自己的力气与统治阶层对抗,而且就算海盗输了,他们也能循其他方式与此处的统治阶层接触,换言之没有一点损失。
想到这,青年人更认为段炎等人十分狡猾,完全没有想到对方是想要这块土地,毕竟这块土地对在南方的人而言根本没有价值。
‘如果我们需要支援,你们能出兵吗?’
忽然,青年人问道,段炎则摇摇头。
‘不好意思,我们还不打算跟对方撕破脸,毕竟在这一边的军舰数量以及士兵素质都还不足。’
段炎随口拒绝,青年人更相信自己的想法,于是在表示自己会考虑后结束了这次会面,也使本应不欢而散的交流以好的方式收场。
第一次会面后,段炎等人与冰洋海盗相谈甚欢,因此接下来双方又办了几次会谈,在会谈中,冰洋海盗在得到段炎的承诺之后,以借款的方式买下了保险,海盗的本质是商人,他们不会不做无本的生意。
其次,段炎等人也邀请逃亡者在开战时将老弱妇孺移往海岸边,段炎等人可保护之处,使在前线的人不必担忧家人,以作为对双方的善意表现。
这动作让冰洋海盗相当在意,认为段炎有可能想要拉拢逃亡者,但是在眼下的情况他们却又不好拒绝,当初青年人逼迫逃亡者放弃靠往段炎一方时,所用的说法是指责他们抛弃还在统治阶层底下的家族与朋友,可眼前情况有变,既然已经决定出征,那么要对方不把老弱妇孺的安危放在第一线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同意。
于是,在多次接触后,段炎与冰洋海盗之间的关系敲定了细节,双方将彼此定位为商业伙伴关系,并且贴出公告,宣示其关系止于商业上,并无任何军事协定,藉此从中切出一条界线。
然而,这样的界线显然很难被统治阶层所信任,这段时间段炎曾让普通人与其交流,但只成功达成非常少量的交易,毕竟以统治阶层作为主体,利用农奴来进行耕耘的体制本来生产量就不多,再加上一般人难以拥有财产导致可消费的人口──或该说拥有财产的人口并不多,因此这种结果是意料中的结局。
而在公布与冰洋海盗的关系之后,民间往来基本上断绝了,取而代之的是海面上越来越多的巡逻船只,很明显对段炎一方的不信任到了顶点。
当然,这种结局在段炎的意料之内,但对他而言只要没有直接开战一切都是好的,双方甚么都好谈,因此他只是收缩兵力,清出中立水域,另一方面却藉由与逃亡者接触吸收对方的经验,为将来的冬季战争做好准备。
这段期间内,段炎所做出的特别举动只有一件,那就是他决定卖出保险。
只不过这段炎卖出的保险并不是卖给冰洋海盗的保险,而是卖出冰洋海盗的保单,由于事件还没发生,所以这些保单还有价值,段炎将保单分割为不同面额,让购买者能够依照自己的预测,决定要买冰洋海盗对上当地的统治阶层的结果是输是赢。
认为冰洋海盗会赢的可以以低于保费的价格认购保单,到时候冰洋海盗该给的钱将会给这些人;认为会输的则可以选择卖出保单,也就是先买入再拉高价格卖出,藉机赚取差额,这项有相当赌博性质的活动做为商人们之间的活动非常受到欢迎。
而其中值得注意的是,段炎将一部分的保单以较低的价格卖给了其他的海盗,使其能够无条件赚取差价,而这同时也表示其他海盗不管愿不愿意都会注意冰洋海盗的战况,这也就导致就算段炎等人不监视,其他海盗也会派人去监视冰洋海盗,这使得冰洋海盗原本预计装做战败骗取金钱的打算落空了。
另外也由于这些保单的原因,不少海盗表示能够出兵相助,这听起来是件好事,但是冰洋海盗的想法是打算独吞统治阶层的权力,他们自然害怕有人与其插手这件事,于是不断拒绝他人。
冰洋海盗拒绝其他海盗的帮助引来了大麻烦,不少海盗认为冰洋海盗看不起自己,于是开始出手妨碍冰洋海盗,甚至黑吃黑,打劫冰洋海盗的船只,使其损失惨重,直到冰洋海盗提出抗议,段炎一方才作为协调者出面,分析利害,说明冰洋海盗打赢了大家都有好处,藉此结束纠纷。
然而,经过一连串的混乱局面,冰洋海盗所策划的作战已经被严重打乱,可又在其他海盗的压力下不得不快速与统治阶层早日分出个胜负。
一切节奏全部都乱了,冰洋海盗忙于应付外来问题,使得原本颇有胜算的作战变成了充满了危机与变数的苦战,没人想过这仅仅是因为他们同意了段炎所卖的保险所致。
僵持的战争延续了几代人才得以统一,段炎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那片大陆也成为了那个时代的标的物,只是地图上的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