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时年少的时光（一）

南墨珩看着客厅里散落的光芒，四周静静的，只听得见摆钟滴滴答答的声音。但是他却知道，他不会再孤单了，这个家里不再是他自己一个人了，那个卧室里，躺着他最心爱的女人。虽然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还把这一切当做是一场交易，可是，即使自己将来会遇到颇多的事情，他也觉得心甘如怡，会牢牢的抓住她，不会再错过了。

他记得曾经有人说过，放弃比坚持来的容易多了，那些看似已经走到头的路，峰回路转间，又似乎可以看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时间有的时候并不一定会让那些在自己生命中的事情，变得渐行渐远。有的时候，它能让那些日积月累的情感慢慢的沉淀，让你在不知不觉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头，那种就像壮士扼腕的决心，并不会因为一点点的不如意而就此放弃。

南墨珩站在林菲的卧房门口，就那样的一门之隔，好像有着千言万语的话要说。他知道，她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一场交易，一场随时都可以结束的交易。在林菲的世界里，他似乎依旧是少年时代的他，她好像依旧在拒绝着他。可是南墨珩，却仍然用目光追随着她，那么的炽热，那么的深情，就好像是那矢志不渝的永远一样。

“吧嗒 ”一声，门从里面被打了开来。林菲睡眼惺忪着，迷迷瞪瞪着一双眼，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的时候，不由得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我门口是要干嘛。”林菲睡到一半的时候被渴醒了，准备去客厅倒杯水喝，这开门就看到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吓都吓个半死，声音里不免就带了点情绪。

南墨珩就好像听不到似的，一双眼睛在林菲的身上凝视着。那因为睡醒后脸上的潮红，嘟着的粉色的唇，看上去就像是软软的果冻一样，不知道吻上去是不是跟果冻一样好吃。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睛变得深邃，漆黑，有种看到猎物的幸福。

林菲见南墨珩没有回答，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他一副痴迷的表情。怎么可能，这个高高在上，可以说是不可一世的人，对她怎么可能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林菲晃了晃脑袋，估计是自己睡迷糊了吧，她们之间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对于她来说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这段关系随时都可能结束。

“南墨珩？”林菲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他的眼神，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着。

南墨珩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整个人环在自己的怀里，其实他并没有想要做什么，只是就想这样子的抱着林菲。让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那个在自己的生命中占据了很多记忆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的怀里。有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总觉得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可是却又实实在在的可以感受着她的呼吸，她的温度。

不知道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没有人打扰的时光，就这样的两个人，能够这样的持续多久。无论林菲现在对他持着怎样的态度，也不管自己是否能够让她爱上自己，南墨珩都觉得现在真的是很幸福了。

林菲被南墨珩这样的搂着，脑袋靠着他的胸口，可以很清晰的听到胸腔里传出的心脏的跳动声，是那么的平稳有力，那么的让她感到脸红心跳。她突然间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让她觉得不再那么防备了，自己已经可以信任他了。

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有些事情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发酵着。或许连当事人都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发生，却就是那样实实在在的改变着。两颗依偎在一起的心，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慢慢的靠近着。无需言语，只在此刻，只有他们，互相喜欢着的感觉是多么美妙，虽然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真正的说明，彼此之间也在慢慢的试探着，可是人的心总是会在推移中变得柔软，变得温暖，变得不再由着自己做主，这或许就是爱吧。

江琳娇看着南墨珩拉着林菲的手，就那样的离开了，整个人突然变得像泄了气的气球，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了。这么多年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是真的喜欢南墨珩的，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很委屈，为什么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对自己还是这样的无动于衷呢，自己明明是他的未婚妻啊。

从第一眼看到南墨珩的时候，江琳娇就被他深深的吸引着。南墨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对于她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人在以后的日子里会与她纠缠不休。

有些事情或许就是注定的吧，你的眼光追随着他，一直望着那个人的背影，得不到他的回应，永远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的在他的身边存在着。但是你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是因为什么呢，或许连自己都不清楚吧。那个自己坚持的信仰，追随着的光，即使他始终没有回头望过你，可是就是不想放弃啊。

对于江琳娇来说，南墨珩就是这样的存在，她向来不乏追求者。就连萧甚一那放逐在她身上炽热的光芒，她都选择视而不见。有时候，喜欢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有的时候，喜欢也会让人变得惴惴不安，慌张失措。

江琳娇这样的一个名门望族的淑媛，从小被人捧在手心，含在嘴里。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好像从来就没有得不到。可是唯有南墨珩，唯有这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却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把她看进眼里。她在他的心里，至仍然没有一席之地。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交织在心头的思绪，缠绕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江琳娇看着南墨珩的背影，在夜幕下渐渐消失不见。她的思绪也飘到了那时的年少，那是轻狂张扬的年少，是她觉得最自由自在的时光。欢声笑语的年代，那时的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没长大的少年啊。

毛刺球树下的年少，风一吹，他们就这样长大了。毫无征兆的，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那个即使对她没有太多热情的人，就那样一下子的对她疏离了开来，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有时候，喜欢真的会让一个人变得卑微。人，不是向来如此吗。

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窗户的肆无忌惮，微风带着丝丝的温度，滑过人的身体，有种痒痒的慵懒。萧甚一早早就来到了江家，儿时结交的情谊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无比的让人羡慕，不管他们那时藏着怎样的心绪，确是实实在在的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娇娇，快点下来，甚一都等你老半天了。磨磨蹭蹭的，上学要迟到了。”江母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还是一脸宠溺的样子，江家就江琳娇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人人都把她捧在手心，对于她的所有一切都是只有答应的份，哪敢让她受半点委屈。

江琳娇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不免带着点公主般的傲气，有时候让人觉得好像太过高傲，无法相处，但是实际上，她也是个内心善良的人。只是在有些事情上，她固执的让人难以想象。

自从第一次见到南墨珩，他们三个好像就形影不离了，其实应该说，江琳娇就整天缠着他们。这样的三个人，不管在哪里，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赏心悦目的让人心生欢喜。

“妈妈，好了好了，别催了，这就下来了。”江琳娇顺着扶手楼梯走下来，居高临下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一下子就嘟起了嘴，整个人都变得闷闷的。

萧甚一看到江琳娇的神情变换，虽说有点失落，但是还是打起了精神，“琳娇，墨珩今天早上有考试，已经早早的去学校了。我们也要抓紧了。”

听到萧甚一的话，江琳娇的脸色才慢慢的缓和了下来，还以为他是躲着自己呢。自从上次跟南墨珩表白之后，感觉彼此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了。南墨珩好像总是在躲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甚一，我好了，那我们走吧。”

现在南墨珩和萧甚一都已经升高三了，再有半年，就要毕业去读大学了。而江琳娇还处在高二，比他们都低了一级。想着到时候要有一年不能跟他们一起上下学，就觉得很不适应，这么多年来，他们三个都是一起结伴的。虽说大多时候都是她拉着萧甚一跟在南墨珩的身边，但是至少自己也是在他的左右的。

高中这几年她不知道帮他挡掉了多少的莺莺燕燕，江琳娇一直都知道像南墨珩这样长相好，家世好的人，怎么可能会缺乏爱慕者。但是她一直都不担心，她曾经偷偷的在门口听到妈妈和乔阿姨的谈话，说是在她大学毕业之后，就让她和南墨珩订婚。天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有多么的激动。

妈妈后来跟她说，他们之间一定会结婚的，不管妈妈与乔阿姨是不是多年的好朋友，就冲着江家与墨家的两大世家，一旦联姻，以后Y室的整个经济就完全是掌握在他们的手中了。

江琳娇才不管这些，她的脑子里想的就只是，以后自己会成为南墨珩的新娘，她一定要让他喜欢上自己，让他心甘情愿的娶自己。所以才会在那次跟南墨珩告白，虽然他拒绝了自己，可是江琳娇不会放弃的，她知道除了自己，谁也配不上他。

但是在很多年之后她才真正的明白，原来喜欢就是喜欢，跟样貌，家世，金钱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坚持了那么久的执念，原来在别人眼里是一种负担，也是给自己上的枷锁，还伤害了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的人。可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总是要撞南墙啊，唯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明白一些事情，懂得自己的心。

年少时候的人，不过都是随心所欲的年纪，又怎么会早早的明白那些事情呢。所以，那些坚持并不可耻，那些疯狂的事情也并不丢人，谁的青春不疯狂呢，谁的年少不张扬呢，那些是是而非的事情，总是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那些被自己有意无意视而不见的真相，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琳娇，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萧甚一看着自从坐上车之后就一言不发的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萧甚一对江琳娇的一举一动都非常的在意，即使知道了她喜欢的是自己的好兄弟，他也觉得自己要一直的守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江琳娇被他的话拉回了现实，“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春天真是太好了，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整个人都充满活力了。”转头看向萧甚一，“甚一，再有半年你们就要毕业了，你们，嗯，你们有想过报哪里的大学吗？”

“我其实在哪里都无所谓，倒是墨珩好像不想报Y市的大学，之前听他说过，想要到其他城市去看看。”

“是吗，那他有说要去哪里吗？”江琳娇一听就特别的激动，Y市这里有着全国最好的名牌大学，以南墨珩的成绩，根本就是无所畏惧的，她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萧甚一其实心里知道为什么南墨珩会有这样的打算，墨家与他，或许只是一个囚禁着他的牢笼，在那里他没有自由，永远扮演着一个没有生气的躯壳。那样的地方让他完全不能做自己，什么事情都有三九条例，有乔晓在的地方，他南墨珩永远都不可能自由，也不可能快乐。他的心里永远都藏着那些悲痛，矛盾与纠葛让他得不到喘息，所以他想要逃离，无论用什么办法，至少在往后的几年里，他可以暂时的摆脱这里，摆脱墨家给他的阴影。

“还没有想好吧，墨珩之前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但是你也知道，乔阿姨怎么会让他离开这里呢。”萧甚一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早就明白，南墨珩一定会离开这里的。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已经定下来了呢。到时候你们还是在Y市上大学的话，那我们以后又能待在一起了。”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预料的到，当初这短短的几句话，那内心里的决定，会在往后改变着所有人的生活。或许你并不想承认，但是事情却总是朝着你预期的反方向发展着。你越是急于想要将它拉回自己的身边，就越是会与你渐行渐远，背道而驰。

就在两人各有所思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校门口，两个人道了声别，就此向着自己的班级走去。逆光里走去的两个人，在阳光的照射下，好像都镀上了一层金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在这样的一个院校里，谁的家世能够不显赫，谁还不是少爷公主。然而，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除了墨家的家门，南墨珩，这三个字也足以让他成为这里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里，都能引来一群人的围观追堵，即使已经快三年了，但是他的热度丝毫都没有减退。

萧甚一则是能够与他并驾齐驱的，他们是对手，更是好兄弟。男孩子之间的感情，从儿时开始的懵懵懂懂，到现在的惺惺相惜，是可以毫无保留的，或许可以称的上是患难兄弟了。不分彼此，什么事情都能说到一块去，随时都能为对方着想，也许这就是南墨珩在Y市所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吧。

这个地方夺走了他最亲的人，让他从小就看透了人与人之间的丑恶，那种交易的人生，在他年幼时就被播种。他痛恨这里的一切，但是现在的他却又无能为力，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斩钉截铁，他也无法自由的做他自己，他背负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那逝去的母亲，留给他的让他无力反驳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