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张碧华

7：张碧华

张丞相，张碧华，双鬓花白，身材微微发福，有一张让人看起来很舒服很熨贴的脸庞，要不是久在高位的威严给人一种距离感，不然在路上偶遇的话，会以为是好好大妈一枚。

她是女儿国的定海神针，中流砥柱。没有她就没有今天女儿国的繁荣安定。一系列的经济民生政策，外交政策，都是她参与并主导制定。她还有一个身份，现任女王的老师。按现在的话说是个政治家，经济学家，外交家，军事家……

张丞相走到书案前，弯腰，拱手施了一礼道：“陛下万福。”女王连忙站了起来很亲切的道：“张老师不需拘礼，请坐。”张丞相谢了坐，走到了李德昭的对面，待女王坐定，自己这才坐下，和李德昭遥相拱手为礼，又对我母亲微微颔首示意，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过得片刻，张丞相再次站了起来，又对女王施了一礼。看来这张丞相对儒家的礼节吃的很透彻，一步一行皆中规中矩的，给人看起来就像中原的老学究一般。这才说道：“陛下，臣已听说今天下午之事，臣就专为此事而来。”

“哦，张老师有何高见？”女王以手支着下巴，神色暗淡。这件事情目前于公于私都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于公，到目前为止该走的场面过程已经走了。于私，她自己也想利用这次机会来试试那个仁多旺珠的态度。这是个角力场，一个见招拆招的不见血过招。那么扎西多吉他们该如何接招呢？杀？还是不杀？

“陛下，您给太师扎西的手令，不啻于给那三个人下了催命符。”一针见血。这样的话从张丞相口子不紧不慢的说出，犹如一道霹雳，划开了所有人的心房。在场的人脸上都是一变。特别是我母亲，关心则乱，只要是对我不利的消息，那是听风就是雨的紧张上了。

李德昭稍微一愣神，也就明白了过来，微微点了点头。他在官场浸泡几十年，特别是在后宫那地呆久了，那是能把傻子都培养成厚黑高手的地方，再加上他驻扎女儿国多年，对于女儿国的方方面面的角力也都颇为了解。

我母亲的脸庞这时已经完全吓的毫无血色，她瞧向了李德昭，只为寻求一种哪怕是莫须有的安慰，然而李德昭也唯有垂下眼帘，躲闪着我母亲那有如实质的眼神。

李德昭自己心里也很纳闷，自己堂堂一个驻外使节竟然有点怵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这女人虽说只是普通的一位平民，但她身上有一种天生的高贵和上位者的气质，这点让李德昭心里的猛虎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虽然垂涎于对方手里的宝贝，然而这样卖力的帮助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完全为了那些宝贝，还是被这个女人的气场给吓唬住。

女王听到张丞相这么直白的话，脸上有些挂不住，那道手令是自己出招的引子。在下令之前自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然而下过命令之后，才品出了自己那道手令有这样顺带的功效，然而手令既已下，那就将错就错，也算是自己无心插柳的一个高品阶的帝王手段。试才女王想通了这一节，还在为自己的这无心之施——施为的施，而暗自雀跃不已。

然而，唐国的人没瞧出来，反倒是自己平时依重的老师毫不留情面的给点破，她的脸色哪里会好看？可再怎么说，张丞相也是自己多年来的膀臂和师长。既然张丞相敢直白说出来，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想到此处，女王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张碧华，张丞相却是不管你们都怎么想，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和执拗。开明的帝王都必须有这样的铮铮铁骨来给他们当当刹车片。免得帝王们整天在马屁震天的歌舞升平中滑向深渊而不自知。

只听张丞相又接着道：“微臣敢问陛下是真的想救下那三人，还是为了敷衍唐国的特使？”

嘿！这个张丞相还真敢说哈，女王的脸色才稍微放晴，你再次又把女王给架到了火架上烤，难道是依仗自己是帝师的身份？依仗自己是顾命大臣？依仗女王不敢杀你？

有唐国人在场之时，这让女王如何应答。就算女王所做一切均为敷衍唐国，也不能一上来就啪啪啪的当着当事人的面问这样的话。就算你是魏征第二，也不会白痴到帮外人损自己的皇帝。

女王的粉脸气的有些通红，衣袖微微发抖。在外人面前被自己的下属这样质问，女王的威严何在？女王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那气息别人都听的出来她心里的内伤已经接近爆发的边缘。

女王能用呼吸吐纳来调节气闷，但她身边的人可就没这么好的修养，

边上的一个中年宫女腾的站了出来，伸手直指张丞相。她刚要开口大骂张丞相一通。这时却女王挥了挥手，制止了那宫女。那宫女悄无声息的退回原位。

女王此时脸若冰霜，她瞧了李德昭和我母亲他们一眼，只见李德昭如同老僧入定般，眼观鼻，鼻观心的双手搭在凸起的肚腩上面，好像睡着了。只是我母亲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一点也不含糊的瞧着女王，等待着女王的回答。

“哦。”女王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张，张丞相，你此话怎讲？”想来女王真的气够呛，老师的称呼不叫了，改称呼丞相了。

张碧华这回很干脆，站起来走到书案前，跪了下去，道：“微臣认为，陛下是真心为了救人。然微臣作为陛下的老师，陛下这等拙劣的手法，真是让微臣痛心……”

“你，你……”女王腾的站了起来，她的脸色直接由白转青。气的只说了好几个你字。

“然而，这些都是微臣的错，微臣无能，没能教导好陛下，才让陛下行事如此鲁莽。”张丞相的话简直是一句话等于一个钉子，直插人的心脏，她续道：“第一，陛下没摸清楚扎西父子的脾气秉性，导致陛下轻率下令。第二，陛下心性还不够沉稳，老辣。遇事鲁莽行事，一步走过去，却没去思虑以后之事。”

张丞相磕了一个头接着说道：“陛下宅心仁厚，完全没看清扎西父子的狼子野心，他们父子凶残成性，视人如蝼蚁。且不说罪在哪方。陛下您想，以他们的那种秉性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恶气。陛下先前要是没下那道命令，三人也许还不至于速死，然而现在陛下命令已下，最多也只能是要个尸体回来。”

我母亲一听差点晕死过去，急得直拉李德昭的衣袖。

张丞相也许觉得面对外人说了这许多女王的不是，自己心里的郁闷气也出了，于是话题一转：“然，陛下视唐国子民为自己子民，陛下爱民如子，事发之时，陛下做的几个决定却是得体之极，公允之极。一来顾及唐国的友好邻邦，二来没有偏袒王公贵胄一视同仁。我王陛下实乃难得之英主。”

花花轿子人抬人。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李德昭连忙站了起来说拱手为礼，道：“是，是，陛下心系我国子民安危，处事不偏不倚，公允之极，公允之极”

得，起初在批判女王，现在却是歌功颂德上了，和救我们三人有屁关系。我母亲急了，在互相吹捧下去，恐怕她儿子我的尸体都凉透了。

“老师，平身吧。”女王不咸不淡的让张碧华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