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死里逃生 （二）赎罪

冯云碧辗转制人反受制于人，又是后悔没听郝姐的话，又是不服气。但命在人家手里捏着，也不敢强拗，只有喝令四大护法与郝姐退下。

四大护法自不敢轻举妄动，郝姐慨叹一声，见相救不得，也只得暂且退出。

梅天傲指着冯云碧颤声道：“你……你知道我多想杀你吗？”

冯云碧脸色苍白，虽心中惶恐，也不肯服软。强横地道：“你杀我好了，杀了我，你也休想逃出天寒谷。”

梅天傲毅然道：“大不了同归于尽。”

冯云碧见他已报必死之心，心知大事不妙，自己性命难保了。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道：“命给你。”

梅天傲目光如炬，恨声道：“好，我今天就杀了你，替妹妹报仇血痕……”说着举起右掌向冯云碧面门击去……

突听有人高喊：“住手”，紧接着一股劲风袭来，一个身影飞身而入。梅天傲停手一看，正是韩星。

冯云碧早听出韩星的声音，忙睁开眼睛，惨然道：“星儿。你怎么回来了？”

韩星叹了口气，道：“我现在若不回来，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韩星得知梅天傲入天寒谷，怕他遇害，心急如焚。只得暂且放弃回韩府求证寒冰是否是独孤月的事，将薛龙儿又托付给了独孤峰。怕独孤峰与薛龙儿贸然犯险，会有性命之忧，暂且也没有告诉他们独孤月的事。自己迫不及待地赶回来，正赶上这场面，见乾坤已然颠倒，也不知该喜该忧。

梅天傲不知道韩星为他而返，冷冷的道：“你回来也没用，她杀了我妹妹，又预谋杀我，我不会放过她的。”

韩星本担忧梅天傲生死，此刻又恐惧母亲性命不保。凄然叹道：“我知道你恨娘亲……”说着迈步走上前来，在梅天傲面前双膝跪下。

梅天傲腹内一阵剧痛，“哇”的呕出一口鲜血。知道韩星要求情，转过身去不理他。

韩星这才知道梅天傲身受重伤。看了一眼冯云碧，嗔怨道：“您太过分了。”

转注梅天傲，扬起头轻轻地道：“星儿给您疗伤吧？”

梅天傲冷冷地道：“用不着，想为你娘求情，最好不要白费唇舌，想救她，除非你杀了我。”

韩星挪膝到梅天傲跟前，伸手搀扶着他，再乞求道：“让星儿给您疗伤吧？”

梅天傲一耸身甩开韩星，喝道：“滚开！”但自己过分用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韩星赶忙过去扶他端坐，自己亦盘膝而坐。右掌按到梅天傲后胸，为他输功调治。

梅天傲破口大骂道：“臭小子，我道你为何这样好心，原来是想让别人趁我疗伤之际，救走你娘。”说着又要起身，身体却似粘在韩星掌中，动弹不得了。

韩星泪水涟涟，一面输功，一面道：“星儿死也不敢跟您耍心机。”转对木然僵滞的冯云碧道：“娘，孩儿疗好伯伯的伤，自有办法救你。但是您若允许别人趁我们不能分神之际救走您，就等于陷我于不义，那我也无颜活在世上，只能一死谢罪……”说着紧闭上双眼，全身贯注为梅天傲疗伤。

片刻，四大护法与郝姐都闻讯匆匆而入。司马寒首当其冲上前要解冯云碧的穴道。冯云碧看了看韩星。忙道：“不许解，这事儿我自己会解决，你们还是退下吧。”

韩星说到做到，冯云碧完全知道。作为母亲她宁愿自己性命不保，也不愿儿子横尸当场。

四大护法与郝姐都不解，但又不敢违被冯云碧的旨意，只得纷纷退去。

郝姐这一掌实在不轻，韩星足足耗了两个时辰。才缓解梅天傲的内怆。而他自己汗珠滚滚，已然精疲力竭了。强咬牙将梅天傲体内最后一些淤血逼出，自己力脱倒地，气粗如牛。真力反弹，也喷出了一口鲜血。

冯云碧担心儿子，泣声道：“星儿，星儿！”

韩星仰卧着缓缓摇头，道：“我没事……”

此时梅天傲内伤缓解，缓缓站起身形。看了看韩星，也不领情。冷漠地道：“我没求你给我疗伤，你也别想向我要人情。”

韩星挣扎着爬起来，跪伏在梅天傲脚下，恭声道：“侄儿明白。”

梅天傲道：“所以要想凭这个替冯云碧求情……”

韩星忙接着道：“侄儿不敢给……”

梅天傲道：“那你就赶紧离开这儿吧！”

韩星摇摇头。毅然道：“但是侄儿可以替娘领罪！”

梅天傲、冯云碧皆一惊。一惊之际，韩星已然拔出了剑，横向脖颈划去。

冯云碧大惊失色。失声道：“星儿！”

梅天傲眼疾手快，霍地二指弹出，硬生生地夹住了韩星的剑。向外一偏，夺了过去，随手抛在地上。反手一巴掌打在韩星脸上。怒喝道：“你这一招比求情还可恶。”

韩星泣声道：“侄儿不想娘亲死，只得用自己的命来换。”

梅天傲悻悻地道：“好一个用自己的命换，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让你死，你这是在用自己的命逼我。”

韩星痛苦摇头道：“不是的，侄儿真心求死换娘亲周全。”

冯云碧见儿子痛苦不堪，也伤心欲绝。

梅天傲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理会韩星。

韩星抽泣了一阵，拭了拭眼泪。突地出其不意地出手点中梅天傲的穴道。

梅天傲一下子动弹不得，破口怒骂道：“小冤家，你要干什么？”

冯云碧一喜，以为韩星软的不成要硬救了，以韩星的功夫可以轻而易举地制服梅天傲。

韩星没有，他宁愿牺牲宝贵的生命或其他任何宝贵的东西，也不敢冒犯自己最亲爱最尊敬的伯父。

韩星端端正正地跪在梅天傲跟前，道：“星儿不敢利用伯伯的怜惜逼迫您。星儿说了为娘赎罪，就要为娘赎罪。”

梅天傲心知此刻韩星再横剑自刎，自己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阻止了。又是气恼又是恐惧。威胁道：“小冤家，你若再敢求死，我就咬断舌头跟你一起去……”

冯云碧慌张地道：“星儿千万别干傻事，你若替娘死了，娘也活不成了。”

梅天傲十分坚决地道：“小冤家，你若想我们两个事后都陪你死，你就一剑抹了自己的脖子。”

死也不成，不死也不成。韩星痛苦摇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过了好一阵，他才凄叹道：“伯伯怜惜，星儿不敢轻贱性命。但母亲的罪孽一定要赎。”说着竟从袖抖出一柄短匕，猛刺入自己的左腿。

冯云碧“啊”地大叫一声，喊道：“星儿，你要干什么？”

韩星听而不闻，紧接将匕首拔了出来，又刺了进去……

梅天傲明白韩星要干什么了。喝道：“住手。”

韩星仍当没听见，刺进去的匕首又拔出来，拔出来又刺进去……

任凭冯云碧如何哭喊，梅天傲如何喝止，也不停手。

一刀、两刀……十刀、二十刀……双腿上的刀痕已乱如蜂窝，地上的血已成了河，脸上已然抽搐变形，汗珠如雨，但仍旧不停止……

冯云碧喊到后来已然声嘶力竭。

梅天傲痛心疾首，连连道：“够了，够了……”

从韩星刺入第四刀时，他便这么说，但韩星一直刺入二十几刀才停手。因为他知道伯父说“够了”只是因为心疼，事实上还远远不够，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难赎冯云碧的罪过。

到韩星停手时，冯云碧的泪几乎流干了，嘶哑地道：“娘对不起你。”

韩星跪在地上，身体已经抖成一团，仰着头颤声道：“也许这些还不能赎清娘的罪过，剩下的……就要靠……伯伯的大人大量了。”

梅天傲已然喊得无力，凄凄地道：“够了，够了。”

韩星抽搐变形的脸上现出一丝喜色。叩头道：“谢伯伯。”头浸到血中，满头满脸皆是血。也顾不得擦拭，长身跪起，伸出一指，扑上去解梅天傲的穴道。当手指点到，穴道解开时，他便也昏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