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扮成姐姐

林菱面对着茶庄而座，老板娘指了指林菱伸手缓缓向茶庄这边走来的甄仪道：“姑娘，你要等的人来了。”

林菱点点头，“那就麻烦老板娘给我们上两壶好茶了！”说着，林菱取出一定金子递给老板娘。

“哟，姑娘出手好阔气，我这粗茶恐怕值不得这定金子。”老板娘委婉地看似在拒绝，可眼珠子却一刻都不曾离开过林菱递过去的那定金子。

“呵。”林菱轻笑一声，“老板娘只管收着，当是我今日租你这茶棚一用。”

老板娘看到林菱眸中的犀利神色，稍稍退后两步，“是，是，我这就给姑娘上茶。”

到茶棚的这段路，甄仪走得极慢，她不知道为何，心中隐隐有一丝恐惧，林菱的背影，恍惚让她又看到了林葭一般，甄仪颤抖着走到林菱身旁坐下，“你……你……”

林菱刻意没有回头，她今日特意穿了林葭身前最爱的衣裙，又学着林葭梳了髻，若不仔细看，当真会让人误以为林葭复生了。

甄仪张了张嘴，“林……林……”

良久，林菱才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甄仪，笑得诡异而蹊跷。

“林菱，你！”甄仪愤愤地指着林菱，她不明白林菱为什么又要刻意打扮成林葭的样子出来见她，明明林葭的死与自己无关，为何林菱偏就不肯放过她？

“怎么？是不是很惊讶？你看，我同我姐姐长得像不像？”林菱轻描淡写地问道。

甄仪打了个寒颤，“是……是啊，你们是亲姐妹，自然……自然相像。”

“从小到大，大家都说我跟姐姐不像，姐姐美丽端庄，而我林菱却像个丑小鸭一般，怎么看都不像是亲姐妹。”那是因为林菱从来不擅长打扮自己，所以她总是看起来没有林葭那样明艳动人，可事实上，林菱林葭姐妹俩生的那张脸像极了，譬如今日林菱稍加打理，当真与林葭生前有着七八分相像。

“你到底想说什么？”甄仪不知为何，越来越不想同林菱待下去，直觉告诉她，林菱变了，再不是从前那个率真烂漫的林菱的，此刻的她看起来多了一丝莫名的冷冽。

“你看……”林菱手指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我再如何模仿姐姐，也不会成为姐姐。我的姐姐也不会再回来！”

“林葭的死……我也很惋惜，我……”

不等甄仪说完，林菱突然伸手卡住了甄仪的脖子，目光变得如野兽般凶狠，“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咳……咳……”甄仪抓着林菱的手，只怕她再使些力气自己就活不成了。

老板娘端着两壶茶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

然而，老板娘能在这柏叶林开着这样一间茶庄，什么样的血腥大场面没见过，何况是两个小姑娘掐架呢？

老板娘心无旁骛地端着茶水扭着她的纤腰走过来将茶轻轻放在了桌案上，“二位姑娘喝杯茶降降火吧！”

老板娘瞧了一眼甄仪又瞧了一眼林菱，林菱这个看似安静的女孩子没想到发起飙来还挺厉害。

“我这茶可费了不少功夫，姑娘若不尝尝那可真是浪费……浪费了那定金子了。”老板娘刻意扬大了声调对林菱说，林菱松开掐着甄仪脖子的手，又从怀里取出一定金子抛给那老板娘，老板娘接过金子，知趣地笑了笑，“听说城里新进了一批胭脂水粉，我就不打扰二位姑娘了，二位姑娘自便。”

老板娘挥了挥衣袖，一股香气肆意弥漫开来，再看时，老板娘已经扭着纤腰踩着小碎步离开了。

林菱斟了一杯茶递给甄仪，甄仪心慌极了，她知道茶必无好茶，可是看林菱的架势，这是非逼着自己喝不可了。

甄仪颤抖着手接过茶盏，林菱似乎看出了她眸中的慌乱，嗔笑道：“怎么？你以为我会在茶里下毒？甄仪，你也太小看我林家女儿了，还是……”林菱轻蔑地挑了挑眉，“还是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我堂堂尚书千金，要想杀你，何必自己动手？”

林菱的话意很明白，她是尚书千金，而甄仪不过是成国公府的一介小小庶女，身份悬殊且不论，林菱要想要她死，有的是人会替她出这口气，然而林菱从未想过要甄仪的性命，她只是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姐姐遇害的真相，仅此而已……

见甄仪迟迟不肯喝那杯茶，林菱也不管她，自己给自己又斟了一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那老板娘不曾哄她，这的确是清热降火的好茶，老板娘沏茶的功夫亦是了得，屈居在此开设这样一间茶棚，的确是屈才了。

又或许，她有什么不得不留在这里的原因吧，林菱没有多想。

“看见了吗？”林菱扬了扬手中一滴不剩的茶盏，“我不像你，我们林家女儿从来都是坦坦荡荡，是便是是，非便是非，从来不屑用那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手段来满足一己私欲。”林菱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刻意说给甄仪听得一般，每一句都如同钢刀一般深深扎在甄仪的心口，叫她痛不欲生，这分明比杀了她更叫她痛苦。

“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姐姐向来待你不错，不论是儿时，还是如今再次重逢，我们姐妹从来没有轻视过你，甄睿大哥疼你，我同姐姐也视你为亲妹妹，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那样记恨我姐姐？姐姐她有哪里对不起你，你非要这样对她？”林菱的每一句话都问的甄仪哑口无言。

是啊，林葭到底有哪里对不起过她了？

甄仪回想起过去种种，林家姐妹待她的确亲厚，那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莫名地对林葭生出恨来？

只是因为……因为林葭是大哥爱的女人吗？

林菱观察着甄仪的表情良久，悠悠开口分析道：“那是我从前一直想不明白的事，不过，我现在可以想明白了，回想过去种种，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姐姐了，因为我姐姐独占了甄睿大哥的心。”

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突然被人抓住了把柄一般，甄仪撑大了眸子不可思议地望着林菱，她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可甄睿大哥是你的哥哥，大哥有了心爱的女人，难道不该为他高兴吗？就像甄娆姐姐那样，可你却万般阻挠，甚至派人试图掳走我姐姐，逼她不让她嫁给甄睿大哥，偏偏你那次掳错了人，掳走的是我……”林菱的眸光更深了一层，“我终于想明白了，你所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不想让甄睿大哥成亲娶亲，因为……”

甄仪的胸口不住地起伏着，双手紧紧扣着桌沿，“别说了……”像是乞求，然而林菱却并不打算随了她的心愿。

“为何不能说？你喜欢甄睿大哥……”

“别说了！”甄仪面色渐渐变得狰狞。

“呵，你爱上了你大哥，你不知礼义廉耻不理伦理纲常，竟然爱上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好一个甄仪，我从前真是错看了你，不，应该说是小看了你！”林菱一口气将心中猜测都说了出来，她就是要激怒甄仪，甄仪越是生气则表示这个猜测离真相越近。

甄仪当真如林菱所预想的那般，恼羞成怒，一盏茶直接泼在林菱脸上，幸而那茶水已经不够烫了，否则林菱这张脸也就跟着遭殃了。

“我叫你别说了……我叫你别说了！”甄仪沉重地喘着气，“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有什么资格？”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记恨我姐姐？你对自己大哥生出那样叫人不耻的感情，你又有什么资格我姐姐，甚至还要害她性命？”

“不是的……”甄仪猛烈地摇着头，“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我，不是我……不是我……我是不想他们成亲，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的性命，不是我……不是我！”甄仪声嘶力竭地解释道，即便她知道或许这解释对林菱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因为林菱早已认定林葭的死跟甄仪有关，即便不是她的主使，也必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你不信我……为什么你们都不肯信我……”甄仪眼眶中的眼泪突然止不住地落了出来。

她还哭？她有什么可哭的？

林菱只觉心中气愤，若是从前，看到甄仪这样伤心，她定会上前一顿安慰，可如今……林菱不会。

她从头到脚只看到里甄仪身上的一股子虚伪和奸险，这样的人，怎配作为甄睿大哥和甄娆姐姐的妹妹？

“我真是怀疑，你是不是甄伯父亲生的女儿，你骨子里的难以磨灭的龌龊和奸险完全不同于甄睿哥哥和甄娆姐姐的善良美好，你真的给甄家丢脸！”林菱趁机揪着甄仪的痛处不依不饶。

甄仪果真被这番话给刺激了，她的确不是甄景洪的亲生女儿，难道她就这么差劲，连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吗？

林菱俯身整理被甄仪泼过来的茶水弄脏的衣服，却不料，甄仪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一击捅向了林菱的胸口，还好由于太过紧张，位置捅偏了，离林菱的心脏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这一下林菱彻底崩溃了，她从未受过这样大的伤，从小父母姐姐便将她保护得好好得，这一下，疼得林菱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林菱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甄仪，她竟然会向自己出手。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的秘密，想要杀人灭口吗？”林菱胸口的血液不断地往外蔓延，直至浑身再无力气支撑，瘫软地倒在了地上。可她的那张嘴丝毫不肯放过甄仪，依旧不依不饶。

甄仪凑近了狠狠甩了林菱一个耳光，“闭嘴！”

甄仪亦是头一次用匕首伤人，她心中的紧张丝毫不亚于林菱此刻对于死亡的恐惧。

“姐姐……菱儿没用……非但不能为你报仇，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她或许很高兴，自己很快就会见到姐姐，就能去陪伴姐姐了，可她又觉得不甘心，父母膝下只有她们姐妹二人，如今姐姐不在了，她若是也去了，父母当由谁来照顾？母亲还未曾从姐姐遇害的伤心中缓过神来，又要她如何再接受失去另一个女儿的打击？